第55章 ☆、叛佛(六)

葉青衣渾身魔氣地爬起來,他的懷中還抱着一個人。

“青衣,怎麽回事?”玄武真人站了起來,朝他走去。

葉青衣一步步後退,他擡起頭來,血紅的眼睛盯着玄武真人,“流觞死了。”

玄武真人的腳一頓,眼中一絲真實的悲痛之色閃過,注視着他,“死因。”聲音中充滿了怒氣。

“魔氣入體。”葉青衣瘋狂地笑了起來,一反他平常儒雅知禮的模樣,他入魔了,心魔,因為他生在這樣一個魔的時代。

玄武真人如劍的目光射向玄空,強行壓制着怒火,“解釋。”

“貧僧不知。”玄空站起身,看向葉青衣懷中的流觞,眼中閃過悲痛,他與流觞雖相識不久,卻也可稱得上一聲知交。

“玄武,真的只有六份‘魔物’?”朱雀真人皺起眉。

“不,還有一份。”青龍真人看向玄空身後的時夢令。

白虎真人和朱雀真人同時皺起眉,他們知道其中的內情,這小傻子神智全無,只有一副軀體憑本能行事,沒想到問題偏偏出在他的身上。

“玄武。”青龍出聲道。十年前,逼他親手殺了自己最喜歡的小弟子,如今這最後一點念想也不能留了。

“我知道。”玄武平靜地說,他看向玄空,目光悲痛中夾着決斷。“大師——”

“不是因為他。”玄空平靜地說。

玄武眼中閃過亮光,“那是為何?”

“因為——”玄空後面的話未說出,因為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籠罩了他,他有預感,他若繼續說下去,他會死。

“大劫來臨與道主有關,萬年前的封印是道主的心魔,如今的大劫由此而來。”玄空說到一半的時候,另一股力量竄入他的身體,與道主的力量相互抵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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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玄空說完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就算是道主一半的力量,他仍然承受不住。除了道主之外,還有其他的危險。“一派胡言!”一道劍光朝他砍來,他抱住即将動作的時夢令,沙啞地聲音在他耳邊說,“別動”。層層白蓮将兩人包裹起來,他硬抗了這一劍。

“玄武!”青龍攔下玄武真人的下一招攻擊,雖然他也覺得玄空說的不可思議,但——“讓我問一句話。”

他轉頭看向玄空,“你如何得知?”

玄空将自己隐藏在層層白蓮中,“我曾逆流時光,親眼所見。”

“心魔在哪兒?”他繼續問道。

“消失了。”

“那為何外面魔氣還在?”

“貧僧不知。”

青龍真人深深地看了眼玄空,“既然你不知道,就把你懷中的人交出來吧。”

“不可。”

“你護不住他。”白虎真人哼了一聲。

“那又如何?”

“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朱雀真人呵斥一聲,火焰從天而降就要将兩人淹沒在火海中。

一道道陣法亮起,玄空和時夢令兩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空間法術!魔主!”朱雀恨恨地看着地上的陣法,看着玄武真人的眼中滿是憤怒,“原來那個小傻子已經恢複神智了!”

“或許這就是為什麽魔氣還未消散的原因,源頭未死,何愁不能再生。”青龍真人若有所思地說。

“玄武也不知道。”白虎真人拍了拍朱雀的肩,寬慰着說道。

朱雀真人“哼”了一聲,“朱雀城所有修真人士聽令,所有人追殺魔主,格殺無論!”她的眼中帶着騰騰殺氣。

白虎、青龍也相繼下達了命令。

玄武最後才嘶啞着聲音開口。說完命令,他看着獨自站在大廳中央的葉青衣,走到他身邊,“青衣——”

一把利劍從他的胸膛穿過。他低下頭,發現葉青衣正看着他,眼裏滿是仇恨。他伸出手來摸了摸葉青衣的頭,“我是在你九歲那年撿到你的,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還記得當初門派破落,你的衣服還是我縫的。”玄武笑了一聲,嘆氣道,“何必。”

葉青衣察覺到腹部一陣巨痛,他低下頭,只見自己插到玄武真人胸膛上的那把劍,穿透了空間,從自己的背後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你應該知道,你殺不了我的。”玄武真人一只手笑着摸着他的頭,像小時候葉青衣被欺負了來找他哭訴一模一樣。他就會這樣摸着青衣的頭告訴他,“實力不行就要受人欺負。”一只手在葉青衣持劍的手上輕輕一推。

一股力量從劍身傳入,震碎了他的丹田和心髒。“噗!”葉青衣吐出一口鮮血,他從小就知道實力不行就不能守住他想要的守護的,于是苦練二十年,可是他還是沒能守住,而原來站在他身旁的師父卻成了他的敵人。

“咳咳——”他不停地咯血,他已經盡力了,小夢的笑容,流觞的自由,終究都沒能守住。而師父的尊嚴,已經不需要他來守護了。他一把推開玄武真人,抱着流觞踉跄地朝外走去。走,我們走。

就快要走出玄武城了,葉青衣眼前的世界一片血色,就快——“砰!”一塊石頭絆倒了他,眼淚瞬間噴湧而出,他抱緊流觞,看着幾步之遙城門,對不起。再無生息。

玄武真人從遠處走過來,在他們身邊停下。

“玄武你還真舍得。”白虎嘲諷地說道。其他三位真人竟是和他一起過來了。

“為了道門,沒有什麽舍不得的。”玄武平靜地說,他揮了揮手,将兩人送出了城門。魔氣瞬間将兩人淹沒,吞噬殆盡。

“連靈魂一起被魔氣吞噬同化,玄武你可真恨得下心。”朱雀真人嘲諷地說了一句。

“他們想要離開,我成全他們,不對?”玄武轉過頭來平靜地看着她,眼神波瀾不驚,平靜得令人感到可怕。

朱雀突然輕輕笑了,“對。”

玄武重新轉過頭去,“一定要殺死他,佛門絕對不能複興。”

“佛主呢?”青龍問道。

“道主會出手,待一切已成定居,他無力回天。必要之時,我會出手。”玄武平靜地看着遠方。

“我也會出手。那段日子,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白虎沉着聲音說。

玄武虛起眼看向遠方,“為了道門。”

“沒事吧?”見玄空突然停下,時夢令問道。

玄空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塊已經碎成幾塊的玉佩。霓月在宴會上悄悄塞給他的,說是葉青衣給他的。他還沒來得及問葉青衣什麽意思,變故就已經發生了。事到如今,他看着這一塊刻着“葉”的玉佩碎成幾塊也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麽。葉青衣也死了。“沒想到玄武真人如此舍得。”

“他什麽時候舍不得過。”時夢令嘲諷了兩聲,“你們佛門不是常說‘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有時候,得到的東西,不一定比舍棄的東西珍貴。”玄空看着時夢令嘆了口氣。

時夢令雙眼微微一眯,“小和尚,你在說我?”

“沒有。”玄空否認。

“那你說,舍掉我你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在你心中,我是不是比你的性命重要?”時夢令勾起唇,往玄空耳朵裏吹了口熱氣。

“舍掉你,什麽都得不到。”玄空平靜地說。這場局,或許不是針對時夢令一個人,他也被包含在其中。

時夢令一愣,一雙丹鳳眼向上挑成一輪彎月,“小和尚,你的情話說得真好聽。”

玄空本來想解釋,看着時夢令的眼睛突然說不出話來。那雙眼裏盛滿他,只盛着他。“我們去哪兒?”

時夢令笑了,笑得肆意又冷酷,“去一個只有我們兩個能去的地方,管這世界洪水滔天,妖魔橫行。”

他問玄空,“你去不去?”

時夢令此刻展現在他面前的才是魔該有的樣子,冷酷,自私,殘忍,玄空答道,“去。”

“為何去?”

“無處可歸,”玄空的目光一寸一寸往上擡,直到對上時夢令故作冷酷的眼神,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如威嚴的佛祖突然拈花一笑,瞬間動人心魄,“求施主收留。”

時夢令眼神中的冷酷片片碎掉,害怕和倔強毫無遮掩地顯露在玄空面前,他彎起眼眸,眼睛裏重新盛滿星光,“好。”

“若是我不答應呢?”玄空笑着問道。

“那我就會說,五花大綁也要把你綁去。”時夢令斜靠在岩壁上,笑着說道,“現在的你可打不過我。”他指的是道主對時夢令的壓迫。當然,他自己也沒好到那裏去。他的肌肉經脈都在向他抗擊,一陣一陣的疼痛從全身傳來。玄空若是真的不想去,他肯定打不過,說不得就要來場苦肉計了。

“那是個什麽地方?”玄空問道。

“一個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時夢令笑着說。

“那我們快點去吧。”玄空起身。

“好。”時夢令也起身,起身的時候踉跄了一下。

“怎麽了?”玄空扶住他。

“腳麻了,不如你幫我揉揉?”一只手趁機攀上他的肩膀。

“起來。”玄空平靜地推開他,向前走去。

“哈哈哈哈哈哈。”時夢令在後面笑得暢快,另一只手深深挖入岩壁中,不停地顫抖着。快了,快了!

“砰!”一支箭朝他射來。他的右手還嵌在岩壁中,只能用左手,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就要用左手赤手去抓那只箭——

一道白蓮将那支箭打落,抱着時夢令滾向山洞內,躲避更多的落箭。時夢令的右手被他的身體順勢帶出,沿着岩壁擦過,與手腕全然相反的方向讓他的右手呈現不自然的扭曲,手背也被碰得鮮血淋漓。

“為什麽——”不躲。玄空看着時夢令的鮮血淋漓的右手,臉色輕變,眉頭皺起,“什麽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冒冒家的大噸噸小天使營養液1,南音小天使營養液2,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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