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喂!小憶, 你犯什麽傻!”方錦安驚訝之餘又好笑。可是對那藥液的厭惡,使她仍緊緊巴在李憶身上:“你要犯傻你自己犯好了,我不要進去,不要!”
李憶即心疼又無奈。“忍一忍啊, 呃, 這樣, 泡完之後給你吃甜食, 嗯?”他輕聲細語哄着方錦安。
方錦安猶豫地眨眨眼:“要很多甜食,我要多少有多少, 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嗯,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李憶點頭。
方錦安深吸一口氣,微微松開了摟着李憶的手。她緊閉上眼睛, 做出堅強模樣:“那來吧!”
李憶忍不住喉結蠕動一下。
浸到藥液裏瞬間, 方錦安疼的渾身劇烈顫抖,白皙的臉龐漲紅, 額上青筋崩出,細汗點點。她雙手下意識地抓住李憶臂膀,直抓進肉裏去。
李憶恨不得她抓的再重一點;“要不,你打我兩下, 這樣許會舒服點。”
方錦安聞言睜開眼睛,還真伸手捧着他臉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都怪你都怪你!”
她眼眸中漫起一層淺淺水霧, 波光潋滟。對于李憶而言, 只這樣一個眼神, 就足可撼動他心神馳蕩。
更勿論她輕薄寝衣被藥液打濕, 緊貼在身上,根本起不了什麽遮擋作用,其下風光一覽無餘……随着她痛楚顫抖,帶動着藥液蕩起層層波瀾……要命的是,這無限風光,就在李憶咫尺之距,只要他稍微膽大一些,便可手到擒來。
但是李憶就沒這點膽子,事實上他已然在罵自己:禽獸不如,她難受成這個樣子了,你還能生出那等龌龊心思來?
可是身體的反應卻怎麽也控制不住……“我,我還有事兒要辦,你自己慢慢泡……”他慌亂道一句,急急起身跨出浴桶,狼狽落荒而逃。
“還陪我同甘共苦呢,果然是哄我的!把我哄進來人就跑了,哪有你這樣的!”方錦安朝着他背影嚷。
李憶就帶着這一身難聞的藥液滴滴答答沖進了他的長風殿。“備涼水來!”他便往淨室走邊吩咐。
“殿下這是怎麽了?”掌事太監禮正想破頭也想不到他高貴的主子如何能弄成這樣:“這也入秋了,天兒這麽冷,殿下縱然火氣旺盛,這涼水沐浴對身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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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啰嗦了,快去!”李憶不耐煩道。
一連沖了兩遍冷水澡,李憶才覺着身體裏的躁動消下去點。
可是接下來的兩天,這股子躁動非但沒随時間推移消失,反而複醞釀升騰起來。李憶幾乎不敢去章華殿了,只要一想到方錦安,就想到她在浴桶裏的模樣,想的他口幹舌燥。
他試圖埋首于公文堆裏,以繁忙消磨這股子勁兒。
偏這兩天的奏章,還是一堆一堆的勸他納妃。并且已經隐隐開始指向他和方錦安的事兒了。
李憶面無表情、飛快地下筆,一個個給犀利駁回。
然而駁到後來,他反倒生出股不甘來:豈不枉擔了虛名?
“殿下,柳宸大人來拜見娘娘。”這日章華殿的宮人來報于他。
“不準。”李憶斷然道。
“禀殿下,是皇甫先生引柳大人來的,他已将人帶到娘娘面前了。”宮人怯怯道。
李憶一聽,怒沖沖擲了手中的筆,起身往章華殿而去。
章華殿中,柳宸正與方錦安相談甚歡。柳宸那一雙眼睛巴在方錦安臉上,摳都摳不下來。李憶磨磨牙,重重咳嗽了一聲。
柳宸這才轉頭看看,拊掌而笑:“臣說什麽來着,殿下須臾必至,這可叫臣說着了吧!”
“柳大人好會躲清閑!”李憶大馬金刀地跟他對面坐下:“前朝諸事繁忙,本王恨不得再多生出兩只手來,柳大人這國之重臣倒是惬意!”
“政務縱然要緊,娘娘的玉體安康亦不是小事。”柳宸笑道:“聽皇甫先生說,娘娘的病,現下缺少一味名喚金蟾玉露的藥,恰好我府中有,便給娘娘送來了。”
李憶一聽心下怒氣更盛:“倒是叫柳大人費心了。來人,賜柳大人輝州剛貢上來的那套碧海潮龍硯,以嘉獎其為娘娘獻藥有功。”
他這樣正兒八經地說了,柳宸少不得離座拜謝。氣氛一時搞的很是僵硬,就連于人情世故不大精通的皇甫極都察覺到了,看看他們三人,一臉的茫然。
“我覺着有些累了。”方錦安以手扶額。
柳宸只得告辭離去。
他一走李憶就發作了:“皇甫先生,少什麽藥自來找本王說,別搞的讓外面以為本王連這點藥都弄不來,需要他個外人逞能!”
“這金蟾玉露的确是可遇不可求的藥,現去尋來不知道要尋到什麽時候,恰小人知道柳府裏有,遇見柳大人便提了一嘴……”皇甫極依舊一臉茫然。
“沒事了,皇甫先生先去忙吧。”方錦安示意他退下。
然後跟李憶笑道:“是我不好,不該收柳大人的藥,以後不這樣了。”
李憶一聽這話,心中怒氣頓時抛諸九霄雲外:“這話從何說起?”
“柳家現在肯定是處處與你為難;他們最近示好于我,想來也存着拉攏我、削弱你的心思,畢竟從李憫那兒,我還和他們帶着親。”方錦安溫聲軟語道:“是我之前沒想周全,我以後不見他,也不收他的東西了。”
她如此事事以他為先,讓李憶心中暖暖的。“你想多了,我并沒這意思。”李憶道:“是因着旁的事兒,見着他不高興,與你無關。既是你急需的藥,他要送,你為什麽不收,這是他做臣子的本分!——不過他這人奸猾,以後如無必要,能不見還是不見得好。”
“嗯!”方錦安認真點頭。
李憶看着她,就感覺又是一陣口幹舌燥。“我,我先回上邊了……”他讷讷道。
“這兩日這麽忙啊,都見不着你人。”方錦安嘀咕一句。
李憶聽了這話幾乎走不動道。“今日,今日晚膳等我一起用,好不好?”他舔舔唇道。
“好啊。”方錦安眉眼笑的彎彎。
一頭紮在政務中又忙活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時分,偏出了件要緊事情,接連見了幾波大臣,等終于處理完,夜色已深。
李憶一早便派人去章華殿說了,他臨時有事沒法去用晚膳了,不曾想派去的人回來禀報李憶說,娘娘請殿下今晚無論如何過去一趟。
她這是,想自己了嗎?李憶如此一想,心花怒放,臉上都不禁帶出一絲笑來,把在座不明所以然的大臣齊齊吓了一跳。
等終于處理完,夜色已深,李憶迫不及待地往章華殿而去。
章華殿裏,一群人都聚在院子裏,衆人簇擁中,方錦安明顯不高興地踱着步。
“怎麽了?”李憶邊走邊問。
“哎呀,小憶你可來了!”方錦安跺腳道:“現在我說話在這章華殿不管用了!”
“那要看什麽話。”謝岫不軟不硬地給她頂回去:“‘搬個梯子來,我要到房頂上坐一坐。’這叫什麽話?出了事兒,我等可擔當不起!”
李憶一聽,卻是明白的。
當年她還在北疆是方錦繡的時候,在晴好的晚上,她常爬到城門樓子上,對着滿天星輝喝酒。
李憶望望天,這夜好風如水,銀河如練。
“怎麽,想上去?”李憶笑問方錦安。
“因為皇甫極今天做了件好事!”方錦安興奮地把手中的小瓶給他看:“這是他給我配的新藥,是藥酒耶!我可以喝酒了!”
“哦,是嗎?”李憶接過來聞一聞:“皇甫先生可說了有什麽禁忌沒?”他問謝岫。
“倒沒什麽禁忌,多喝點少喝點都使得。約莫會并發些頭暈發熱之類的症狀,并不打緊。”謝岫答道。
“所以陪我上去喝酒吧喝酒吧!”方錦安興奮道。
李憶掂掂那瓶子:“縱然你以前是海量,今次只許喝這一小瓶。”
“聊勝于無——全是我的!”方錦安忙搶過那酒,緊緊抱在懷中。
李憶啞然而笑:“沒人和你搶,我喝別的,不喝你這個,行了吧。”
李憶小心翼翼護着方錦安,上了大殿屋脊之上:“老實坐着,不許亂動。”
又取來酒,和一件厚厚的披風,給她團團包住。就連臉,也細細用帽兜遮擋。
“不用了吧,這就沒意思了。”方錦安伸手抓帽兜。
李憶握住她手:“這兒風大。你若不聽話,我立馬帶你下去。”
“我現在倒成了讓人管教的小孩子了。”方錦安悶悶不樂地打開那瓶一直護在懷裏的酒往嘴裏送。
“慢點。”李憶忙道:“來,我陪你。”他舉起酒壇與方錦安相碰。
“唔,這個藥酒是用黃酒做的,才三年的酒。”方錦安珍惜地品着那酒。“你喝的什麽?”她又湊過去看李憶的酒。
李憶把酒壇在她鼻下一晃。“咦,是我晉原的梨花白!”方錦安驚喜大叫,伸手就去搶奪。
李憶自然不會讓她得逞:“喝你自己的。”
“就喝一小口,不礙事的!”方錦安哀求他。
“不行。”李憶毫不通融。
“越來越不可愛了。”方錦安怏怏道一句。
你倒是越來越可愛了。李憶心中道一句。向她舉杯道:“我敬你,這些天治病辛苦了。”
“你這是嘲笑我嗎。”方錦安喝着酒,眼波流淌看他:“都是你辛苦。好小憶,好兄弟,你對我的心意,我都心裏有數。”
“有數?”李憶反問。
“自然。”方錦安打個酒嗝,又去撕扯帽兜:“小憶你最好了,師兄最喜歡你了!”
帽兜被扯開,星輝之下,那張小臉粉嫩嫩紅潤潤的。
似乎,有點紅過頭了?李憶眉心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