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哎喲喲, 這麽點事兒,看把你吓的。”方錦安卻又是哈哈大笑,摟着他脖子就往他身上滾:“我也不能沒有你啊, 你看以前,沒有你, 我都不知道怎麽活了。”
李憶忙穩穩抱住她:“所以......”
“所以, 你對我而言, 是新生, 是希望。”方錦安擡頭在他肩頸間蹭蹭:“現在你又給了我新的希望, 所以我怎麽會有事呢?我怎麽舍得有事呢?”
她反手抓住李憶的手,與他十指相扣:“你我在一起, 戰無不勝, 對不對?”
“可是......”李憶還想說什麽, 被她趕緊一吻阻住。“或者這麽說。從我有記憶開始, 我一直在不停的失去身邊的人, ”方錦安眸光突然又變的哀戚:“直到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我本已心如死灰,而你改變了這一切。但我也再沒有勇氣承擔失去之痛。”
她哀求地看着李憶,李憶竟無法直視她這目光, 只能把她抱緊, 再抱緊
。
太子妃有孕的事, 東宮不欲外揚。只借着太子妃生病的由頭, 把一概大婚後應有的儀程、宴席通通取消。方錦安做李憫的太子妃時本就是這麽一副做派,故而皇宮內外并無有人察覺有異。
唯只崇元帝是瞞不過的。原是李憶每日都要到皇帝身邊處理政務的,現下李憶請奏準他于東宮內理政。
崇元帝聽了一陣冷笑:“太子即無心國事, 不如把監國之職去了罷。”
旁邊的侍候的德生屏息靜氣,心頭打顫。他知道,這些日子東宮的所作所為,已讓陛下心生忌憚了。難不成,這便要發作了?那又要起多少風波流多少血啊......
他偷眼看看太子,太子臉色一直陰沉沉的,聽了皇帝這話倒也沒什麽波動。“太子妃她有孕了,兒臣放心不下,不能遠離東宮。” 他平靜地道。
崇元帝卻給這話驚的身形晃了晃。“當真?這麽快!”他大喜過望。自知道方錦安就是方錦繡之後,崇元帝便一直幻想着有個戰神血脈的孫兒。只是後來方錦安對付柳家的手段犯了他忌諱,又有形形□□的人在他耳邊嘀咕,方錦安身子病弱不堪,嫁給李憫的三年都一無所出,怕是生不出來的......于是崇元帝這心思也就淡漠許多。而今日咋聞喜訊,頓時崇元帝心中所有的情緒都煙消雲散,頓時崇元帝就覺着眼前的太子怎麽看怎麽順眼,頓時崇元帝就覺着自己太小肚雞腸了......
而當李憶告訴他,太子妃懷的是雙生子之時,崇元帝更是歡喜的坐不住。“如此喜訊,該昭告天下,普天同慶!”他便急急踱步邊喜滋滋地道。
德生不得不出聲提醒:“陛下,這東宮大婚才三日呢。”
“三日又怎麽了,三日,呃......”崇元帝的笑意滞了滞,沖着李憶頭上就是一巴掌:“臭小子,什麽好事都讓你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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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所未有的東宮主政,在不明所以然的內外臣工當中引起軒然大波。“東宮架空了陛下?”“東宮逼迫陛下禪位前兆?”“陛下捧殺東宮?”“東宮表面大權在握,實則與陛下離心啊,危極!”衆臣工心中不知道演出了多少宮闱争鬥。“怕不是東宮與太子妃娘娘新婚燕爾,舍不得分離吧?”也有人如此猜測,被衆人一致嘲笑:“幼稚!”
然而很快衆臣工發現,似乎真相都是簡單幼稚的。
以前在皇帝面前時,太子妥妥一個拼命三郎,一件事兒接一件事兒的,從不肯留點歇息的時間。而現在呢,雖也依舊勤勉,但理政時間變得極有規律。早上卯時宮門準時開啓,晚上到了酉末準時請退——哪怕是再大的事兒,太子也絕不停留。有那等不知好歹的追上去阻延了太子片刻,太子那臉色像是誰欠了他整個國庫似的。“太子妃等着孤用晚膳,餓着了娘娘,你擔待的起嗎?”太子威嚴道。
又比如殿前議政之時,有那等難決斷的,衆臣争吵甚至是動手都是常有的事兒。以往太子可是那個聲兒比誰都大,動手比誰都快的。可現下在這長風殿裏,太子那個聲音溫柔的跟小姑娘一般:“要吵出去吵要打出去打,現下是太子妃午睡的時候,別驚着娘娘。”章華殿據此甚遠,如何就吵着娘娘了?衆臣工轉念一想,這才明白,太子這每日七八次去後殿更衣是為何了,感情太子妃挪到了這長風殿啊——白白擔心太子的康健了,預備獻上的藥石也用不着了,不,幸好還沒獻上......
又比如某日,一位地方官員前來拜見太子,不料卻闖下了大禍。
按理,這東宮防衛重重,任誰也翻不起花兒來的。那官員也不是個什麽要緊人物,只他治下的地方産良弓,又因為太子是上過戰場的,故而特特尋了一把好弓獻于太子。太子果然中意,命宮人收入內庫。那地方官心中不無得意。
前殿一片和樂之時,突然後殿傳來嘈雜之聲,俄而便有宮人惶惶來報。那宮人小聲報于太子,下面衆臣聽不到說了什麽,只見太子色驟然變了臉色,起身急急沖入後殿。
衆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多時又有數十侍衛上殿來,猛虎撲食般拿下了那獻弓官員。把那官員吓的神魂不守,把其餘衆臣也唬了個不輕:究竟發生何事?
兩三日之後那官員才重現于人前,衆臣獲悉了事情緣由:太子妃見到那弓,動手去拉,卻被那硬弦割傷了手。這兩三日,這官員和所有随從給查了個祖宗十八代,身上從頭發到內褲給扒幹淨,住的地方裏裏外外翻了個底朝天。沒搜查到□□,太子妃見着也沒事兒,這才給放了出來。但以後的升遷重用,怕是不用想了......
如此種種件件,太子對太子妃這寵愛,不由得皇宮內外瞠目結舌——以前雖也聽聞,但只是聽聞,哪有當面見到沖擊力強。
種種議論之中,有一種腔調風頭最盛:“如此盛寵能有幾時?終究生不出子嗣,太子無嗣國本不穩,還是速速另納側妃才是......”
不曾想不久後的清明祭祀,皇帝與太子便告于太廟及衆臣:太子妃有孕。
一時京城又炸開了。
比如謝岫的娘又找了謝岫跟她嘀咕:“娘娘有孕這是好事,把你指給楚巒也不錯。不過,娘娘這有孕,殿下身邊總得有人伺候不是,你即不願意,你妹子卻是願意的。她你也知道,脾性人材和你最像的,正好接替你,為娘娘分憂......”
“娘啊你們怎麽就不能死了這條心呢?!”謝岫拂袖而去。回去煩躁不已。
方錦安見着了,三問兩問到底問出來了。卻沒生氣,反是笑道:“這有什麽好煩惱的,她想讓你妹妹來,你就讓她來呗——我幫你讓她們死心。”
“什麽叫你幫我,明明是你的事。”謝岫撇嘴:“到底是我親妹子,這一來,京中各家定然全都會知道。以後還能嫁的出去嗎?我哪裏忍心。”
“也是。”方錦安想想道:“幹脆,咱們辦個宴會,還有誰家有這心思,一起來好了,一次性解決掉。”
“唉,”謝岫搖頭嘆息:“我家娘娘就是大氣。”
彼時她正在看方錦安給她的嫁妝單子,拿起這單子亦道:“這個也大氣,謝謝啦!”說着笑的跟個偷油的小老鼠一般。
而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暗處,還有一個要緊的人亦牽系着方錦安。
“她怎會有孕?方氏怎可有十代血脈?!”得到消息的烏曼司驚愕不已:“當年的毒,決然已将她的身體摧毀了啊!便是皇甫極,皇甫極的醫術也不過爾爾,如何能讓她的血脈延續,這不可能!”
“等等!”突然烏曼司想到一個可能性:前些日子,他在飛鴻苑中接近方錦安,給方錦安下了一種藥。那種藥并不是□□,只是會讓人的情緒大起大落,失去判斷力。他以此藥加上李憫假死的消息刺激方錦安離開李憶——事實上他也完美的做到了。只是後面出現意想不到的狀況,才讓方錦安溜了,沒能繼續他的下一步動作:把方錦安劫持到北疆黑石族故地,以方錦安的血祭祀先人......
如今且不說別的,只說那藥,那藥似乎還有點別的功效......烏曼司尋出沒用完的藥細細琢磨起來,許久,他掀了桌子:我之前怎麽會沒看出來!我怎麽能犯這種錯誤!我親自,親自助了她一臂之力!
“不,這事兒沒完,我還有時間。”烏曼司稚嫩的臉氣的鼓鼓的:“方氏,絕不會有十代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