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周皇後
“娘娘,安國公家的夫人遞了牌子明日來拜見您。”
宮女端着水來給周皇後淨手,正陽宮擔任鳳儀女官的顏庭陸一邊回禀一邊給周皇後挽袖脫镯,動作小心謹慎。低眉垂首,俱是恭敬,她在宮裏這麽多年,學來學去都是學的怎麽伺候主子,對上位者的心思也能摸到兩三成,取了柔軟帕子來給周皇後擦拭手上水珠,對着小宮女吩咐道:“端下去吧。”這就是讓小宮女們都避諱下去了。
小宮女們柔順的應了,只留周皇後和顏庭陸主仆說話。
周皇後三十過半,母儀天下的氣度早已浸入骨子裏。她身子素來不太康健,臉上總帶着一抹蒼白,若說朱承瑾沉靜自持像溫水,周皇後的眼神,就如同刺骨寒潭,即使這位病恹恹的皇後娘娘笑的如沐春風,後宮諸人也覺得如芒在背。
周皇後看着顏庭陸細細将她手指擦幹淨,緩聲道:“她哪裏是看我,想必明兒一早安國公夫人剛到,賀貴妃就要來将她帶走了。”
顏庭陸道:“貴妃娘娘行事,也太霸道了些。”
“她心裏原本就對我不忿,十幾年來平日行事處處想壓我一頭。”
說起這事,賀貴妃一直不服的,就是周皇後做了皇後。
皇上登基前,還是個普通皇子時候,親爹先皇寵妾滅妻,太後當時貴為皇後,也沒能給兒子掙來一個王位。先皇最寵愛白氏,白氏兒子尚在襁褓,就封為順王。不是太後不聰明,實在是敵人太強大。
所以即使當初的皇上是皇子,也沒什麽人願意把閨女嫁給他做個前途未蔔的正妃。
賀氏應運而生,她娘家最大的官兒不過是正八品的欽天監主簿,先皇再怎麽不拿嫡子當人看,也不能就讓兒子娶這麽個正妃。但是正妃做不了,可以做側妃。賀氏微末之流,居然能成皇子側妃,再進一步冠寵後宮為貴妃,着實讓許多人咬着牙恨她。
可是賀貴妃不服氣啊,皇上入主乾安宮的時候,整個後宮數來數去,也就是賀氏跟着皇上的年頭久,受到的寵愛多,并且位份最高。賀氏滿打滿算,這皇後的位子也該是自己的啊,怎麽沒過幾天,她們這些老人還沒得到封賞,皇帝就要從朱雀門迎娶正宮皇後了呢?
周家女,周家女何德何能?!
她剛說過這話,就被沈太後叫到壽康宮狠狠訓斥——“周氏何德何能?本宮今日告訴你,周氏太祖是開國元勳,她父親鎮守西北三十載,家裏兄弟哪一個不是朝中年輕才俊?周家人為這江山灑下多少血!你為側妃時,不懂規矩我不怪你,今時今日,你若還這麽愚蠢,最好先看看你脖子上有幾個腦袋!”
“皇帝心疼你,想着迎娶皇後之後,封你一個貴妃。本宮看你宮規尚未熟讀,封妃之事暫緩吧。”
就一句話,賀氏本該在迎娶皇後之後,就有皇後和太後下旨封貴妃,可是太後硬是壓着,連以前在皇子府裏的侍妾都被封了九嫔,自己的封號遲遲還沒下來,賀氏才算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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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氏的這個貴妃封號,直到她畢恭畢敬對皇後表了忠心,才算是定了下來。
周皇後本比賀氏年輕,但是家族底蘊在那,十個賀氏加起來也鬥不過周皇後。皇帝原本要選給賀氏的封號是榮、華、莊、端幾個字其一,來問周皇後意見。
周皇後笑着搖了搖頭,道:“皇上選的自然是好,可是我瞧着賀氏對太後,對我都十分恭敬,不妨封號選用‘恪’,先前的事兒,大家嘴上不說,心裏難免有些想法。如今選用恪字,也算是讓諸人看看,賀氏是守禮的人。”
皇帝贊道:“梓潼想的周全,就按你說的做吧。”
什麽是恪,恪守本分,恭敬謹慎!
殺人不用刀,為的是誅心。光是這個字就無疑隔空諷刺了賀氏,所以賀貴妃是萬分的不喜歡“恪貴妃”的封號,宮中奴才也都稱賀貴妃。周皇後輕聲咳嗽一陣,顏庭陸要來給她順背,被她揮手拒絕了:“老毛病,不妨。安國公,我記得是管着宗人府的,賀氏頻頻召見外臣之妻,也是生怕皇上不疑心四皇子。”賀貴妃什麽都好,就一點,兒女緣太薄,周皇後尚且有一子一女,賀氏受寵多年,就得了個四皇子,疼愛的跟眼珠子也沒什麽兩樣了。
顏庭陸焚上寧心靜氣的香,伺候周皇後歇息,笑道:“奴婢不懂這麽多,只知道娘娘您說的,都是對的。”
周皇後道:“貧嘴,我記得明兒景豫要回宮,你去吩咐弘文館,讓世子休息一日,去壽康宮陪陪母後和郡主。”
“是,奴婢省得。娘娘是真心待郡主和小世子好,郡主也是真心敬愛您。”周皇後輕聲咳嗽一陣,顏庭陸要來給她順背,被她揮手拒絕了:“老毛病,不妨。安國公,我記得是管着宗人府的,賀氏頻頻召見外臣之妻,也是生怕皇上不疑心四皇子。”賀貴妃什麽都好,就一點,兒女緣太薄,周皇後尚且有一子一女,賀氏受寵多年,就得了個四皇子,疼愛的跟眼珠子也沒什麽兩樣了。
顏庭陸焚上寧心靜氣的香,伺候周皇後躺下,笑道:“奴婢不懂這麽多,只知道娘娘您說的,都是對的。”
周皇後道:“貧嘴,我記得明兒景豫要回宮,你去吩咐弘文館,讓世子休息一日,去壽康宮陪陪母後。”
“是,奴婢省得。娘娘是真心待郡主和小世子好,郡主也是真心敬愛您。”
周皇後嘆息一句:“郡主外家姓沈,全天下讀書人哪個不崇敬沈家呢?我兒中宮嫡子,古往今來不能走到最後一步的太子太多了,為娘的,哪個不是一心為子女打算。”
顏庭陸一生基本是老死宮廷的命了,操心事情只嫌不夠多,也不打算嫁人生子,但是她有個侄女。也是好笑,顏家為了生兒子,生了八個閨女才得一個兒子,九個孩子就按着順序起了名字。
偏偏她這個弟弟不學無術,只得了一個嫡女,那份驕縱勁兒啊,就別提了。
周皇後那雙眼一掃,就知道顏庭陸心中所想大概,背後靠着軟枕,她現在一絲困意都沒有,願意跟心腹女官說上幾句話,深宮畢竟太寂寞了。“顏家人又為難你了?”
顏庭陸道:“叫娘娘笑話,奴婢家裏的混人實在太多。他們說奴婢雖是鳳儀女官,但是是未嫁女,在家從父兄,娘娘知道奴婢父親早逝,也沒兄長,只有個弟弟。”
“混人太多,且太蠢。顏家能有今日,不是全因你?你若真的跟他們翻了臉,他們能落下什麽好處不成?”周皇後日常生活裏,真的沒見過太蠢的人,顏家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認知,也讓她知道了,其實人有心計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毫不講理的愚蠢陰狠。“這次又讓你做什麽?”
“不瞞主子,奴婢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不知從哪聽說,昭華長公主和景豫郡主喜愛參加花會,約着各家小姐踏青,非要奴婢将侄女送到長公主身邊。”顏庭陸到底猶豫着,沒能忍心跟家裏人撕破臉,或者說,她自己不能親自撕開這層遮羞布,得借別人的手。
周皇後笑了笑,唇角都帶着冷厲的鋒銳:“也不知道受了哪個撺掇,把主意打在昭華和景豫的身上,”拍拍顏庭陸的手背,“你只管帶去就是了,昭華和景豫不是那麽容易被算計的人,此事說不準就是你與顏家脫離開的契機。過段時間,從顏家旁支過繼個孩子給你,才算圓滿。”
顏家剛動一步,周皇後已然将軍了,實力差距太大,顏庭陸更心悅誠服:“一切全憑主子做主。”
周皇後心思用的不少,有些乏累,讓顏庭陸伺候着自己歇着。
再醒來,天邊微微發白,正陽宮裏宮女內侍腳步輕輕的忙活了起來。壽康宮更是熱鬧一片,太後與孫女分別不過幾日,已經是想念的不行了。
第一個踏足正陽宮的卻不是景豫郡主,更不是安國公夫人,正是昨晚還被周皇後挂在嘴邊的,當朝嫡長公主——昭華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