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太太, 要擺晚膳麽?”杏色布簾外,春月的聲音含羞帶怯, 嬌滴滴傳了來。

薛二郎聽見這聲音不由得勾唇譏笑。

這丫頭大約是年紀大了動了春心, 又自覺美貌, 便想要攀了高枝,做一做姨奶奶的美夢。每次他來這五福堂,便挺胸翹臀, 故意做了各種媚态來勾引他。

只可惜他被美女蛇咬了一口, 如今恨不得西阆苑裏除了靈娘便再無他人,哪裏還會自尋煩惱, 再弄出一個居心叵測的通房來。

蘇氏自然聽出了春月那一聲的春.情脈脈, 然而這是她的大丫頭, 本就是準備給了兒子做通房的, 便緩了緩怒火,道:“既然晚膳好了,便留下吃罷!”

薛二郎一聽, 又是勾唇譏笑。

上次便是這般, 也是留了他用膳,不過幾口水酒,竟叫他的身子起了異樣的感覺,火熱熱的滾燙, 某一處竟在蠢蠢欲動。

自打出了玉流波那事兒,薛二郎的警惕心便自發的高了許多。覺察到不對,便吐了口酒水在帕子裏, 趁着自家還算清醒,拗着性子離了五福堂。後頭叫來了福興一辨認,果然是引人動情的春.藥。

于是站起身,彈了彈衣袖道:“不了,東院兒那兒我交代過了,叫顧氏等着我用晚膳呢!”

蘇氏一聽便氣:“不過一個妾室罷了,便叫你連親娘也不管不顧了。”

薛二郎道:“倒也不是。”說着嘻嘻一笑,然而那眼裏卻是飛速掠過一抹冷意:“只是兒子不喜歡加了藥的酒水,母親若是喜歡,不如自斟自飲吧!”說完便轉身去了。

蘇氏一聽,知曉是事情敗露,臉上紅了紅,然而又覺得自家這是一番好心,兒子竟不領情,實在是個白眼狼。

薛二郎揭開簾子,春月正豎着耳朵往裏面偷聽,猛地見着出來個高大的身影,面上一怔,瞧見是薛二郎,又忙微微垂了頸子,面頰上紅了紅,柔柔道:“今個兒溫了好酒,二爺可要多喝上幾杯才是。”

薛二郎聞言,臉上譏諷冷笑,道:“既是好酒,就留給你自己喝吧!”說着甩袖要走。

春月想起鏡面裏頭那張春花皎月一般的臉,又想想東院兒裏頭的富貴寵愛,再想一想那酒壺裏,她親手下進去的春.藥,一時間情緒如潮,情不自禁就扯住了薛二郎的衣袖。

“二爺,便留下來喝杯酒再走吧!”嗓音妖媚,一雙水蒙蒙玉眼望着薛二郎,好似一汪水泉,漾着柔情蜜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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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二郎瞧得春月一眼,冷哼了一聲,用了一掙便扯回了衣袖。

修長的指頭捋了捋袖尾,睨着春月道:“發.騷了便叫太太給你尋個小厮嫁了,再在爺跟前兒作.浪,把你賣去勾欄裏,叫你好生騷上一騷。”

春月聽得心下一涼,忙退後了兩步。薛二郎瞧得她又冷笑了兩聲,把個春月吓得愈發面色青白,弓腰垂頭,這才摸了摸下巴,滿意地擡腳離開了。

屋裏頭,蘇氏悶頭坐在羅漢床上,把薛家的事兒想一想,覺得還是黃嬷嬷說的對。

那個闵氏不能生了,其他的,顧氏是個禍害,定不能叫她再趕在前頭生了薛家的長孫,不然往後這薛家豈非都要落到她的手裏頭。

西院兒的那兩個,莺兒不争氣,聽說是完全失寵的,二郎壓根兒就不搭理她。另外一個卻是個勾欄裏的出身,便是有了孩子,也帶着下賤的血脈,不值得一提。

黃嬷嬷勸她,倒不如把春月給了二郎。春月人又機靈,長得又好,只要入了二郎的眼,不怕不能和顧氏争一争。

然而二郎這段時日卻好似變了個人,任由春月打扮的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竟是半點兒眼風也不給。無奈,闵氏便依了黃嬷嬷的提議,在酒水裏下春.藥,待到木已成舟,不怕二郎不認。

本來很是順利,誰知道吃到中途,二郎要死要活非要走。再後來,二郎這裏卻是半點兒機會也不再給了。蘇氏想着,由不得抿着唇又生了一回子氣。

翌日,薛二郎突地命福安在吟風閣的暖廳擺上一桌,說是有幾個生意上的朋友要來吃酒作樂。于是又叫了幾個小戲子,咿咿呀呀在一旁助興。

一時酒酣,其中一個叫作周陽致的,散了衣襟懶洋洋靠在椅子背上,捏着一根筷子“噠噠”敲在青花瓷碟兒上,道:“都是聽膩的曲子,有新鮮的沒?”

這人乃是薛二郎最近正在讨好的一個大商戶,見他不滿意,薛二郎不由得笑道:“這可都是榮陽縣□□了的角兒,曲子也是新的,難不成周兄哪處聽過?”

周陽致笑道:“可不是聽過,許是我們那裏紅過了,才流傳到了你們這兒。”又笑:“不過唱得倒也不賴,比我們那兒的小貍仙兒還好。”

便有人笑着接道:“這幾個還都不算什麽,你是不曉得,薛二家裏頭有個通房,原先是縣下一個鄉裏頭紅遍了的金嗓子,唱腔好,長得又是美豔,卻被他給買了去,養在深宅大院裏頭,咱們這些人,從此就再沒聽過那天籁佳音了。”

周陽致素日裏最好聽個豔曲兒,若是那唱曲兒的再有一副好相貌,定是要收攏了往家裏帶去。一聽便來了興趣:“當真有把好嗓子?長得也美?”

那人笑道:“可不是,嗓子好,長得也好。”說完看着薛二笑了笑:“不過薛二府裏頭都是些貌美動人的,嫂夫人便不說了,洞房那會兒瞄了一眼,當真美貌。後頭納了個貴妾,也是個梨花秋月的模樣。那丫頭外頭瞧着美豔,進了薛府,估計就不算什麽了。”

周陽致心下愈發的癢癢了,轉頭問薛二郎:“不知薛兄可否叫出來唱一唱?”

不過一個通房罷了,又不是要緊的,薛二郎便笑:“有何不可。”轉臉吩咐福安:“把那玉鳳叫了來。”

玉鳳自然不願意去前頭唱曲兒叫爺們兒取樂,原先還以為被薛二郎收了進宅,便再不用吊嗓子過活,不料時光如那東流水,她後頭不得寵愛,便是小心翼翼,今日裏仍舊逃脫不得噩夢重溫的命運。

玉鳳使眼色給真兒,真兒忙從床頭的櫃子裏捧了兩塊碎銀子出來。玉鳳接了便捧着要給那福安:“奴家請福安管事喝茶。”

福安哪裏肯要,連連擺手,又退了幾步,懇切道:“玉鳳姑娘就不要推辭了,不過唱個曲兒罷了,又不是叫姑娘去陪人喝酒。玉鳳姑娘好些日子沒見過二爺吧,都道是見面三分情,這要聽曲兒的可是二爺趕着要讨好的大商戶,玉鳳姑娘有把好嗓子,若是去了,把個人兒哄得開心了,二爺也記你的情不是?”

說的玉鳳倒是動了心,雖說她一心一意捧着東院兒的貴妾,可若是能叫二爺自己個兒惦記起自己,豈不是更妙。再者,她也有件要緊的事要同二爺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個兒吧。于是抿抿唇,應了。

玉鳳果然生了一管好嗓子,撥.弄起琵琶來又甚為娴熟,一曲罷了,真真兒個百轉千回繞梁三日,聽得衆人皆都連聲贊嘆。

周陽致自然是一眼瞧中了玉鳳,嗓子好,又會彈琵琶,生得也是貌美多情,這人才可不是常見常有的。

又是個風流浪蕩的性子,知道薛二如今正有意捧着自家,想和自家做生意,于是張口道:“這丫頭好,聽說貴府裏頭也是人才輩出,這丫頭若非是薛兄的心頭愛,不如給了我如何?至于那筆生意,你放心,明日咱們就開始談,保證不會虧了薛兄,如何?”

一桌子坐着的,除了周陽致是外地新來的,其他的都是往日裏常來常往的,曉得這薛二如今專寵家裏頭的那個貴妾,面前這丫頭,若是當真心愛,也不會被叫出來唱曲兒了。知道這個姓周的要和薛二做筆大生意,都想蹭點油水兒,于是大家一起起哄。

這一陣子,薛二郎本就打算着把西阆苑的女人給慢慢地處理了,今日裏倒巧,心裏自然是願意的。再則,生意往來,或是友人之間,互相轉贈女人也并非罕見,傳出去倒還能成為一則美談。于是笑道:“既是周兄看上了,便贈與周兄便是。”

玉鳳本就聽得冷汗淋淋,如今見薛二郎是這樣的态度,不由得腿一軟,順着凳子跪了下去。臉上淚水滴滴,含怨道:“二爺怎能如此待奴?奴當初是清白身子跟的二爺,也是一心一意要同二爺過日子的。二爺不喜奴奴不怨,可奴家已是二爺房裏的人,不是沒名分的侍妾,怎能說送人就送人。”

薛二郎待玉鳳本就沒甚情誼,見她當衆叫自家沒臉,頓時心生不悅,道:“你本就是爺花錢買的,送不送人,哪裏由得你做主?快些轉回房裏,收拾打點好,也好同周兄一同回去。”

玉鳳見得薛二郎半點兒情分不講,臉上垂着兩行淚,心裏頭不由得苦澀難忍。

周陽致一旁哈哈大笑:“美人兒莫哭,薛兄不憐愛你,我憐愛你啊!你跟我回府,我也不叫你做通房,擺上幾桌兒,納你作妾如何?”

玉鳳拿絹帕拭淚,随即同周陽致略一颔首,道:“并非奴家不識擡舉,實在是身懷有孕,不能從命。”說罷,一雙眼殷切地望向薛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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