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個大叔，失業
“你，被解雇了！”
昨天失戀，晚上喝酒，早上睡過頭，趕到公司時，被早已等待的老板指着說被解雇了。常彩叔愣在原地。
與他相反，孫老板臉上開心不已，就差放鞭炮慶祝了。他內心咆哮道：媽的！這個老男人終于被他抓到了把柄炒掉了！三年了！三年了！他終于在他面前犯下了錯誤！
三年前，孫老板從他爸手裏接管公司，他看公司老員工不順眼，認為這些老員工就是啃老的廢物，因此，他專門盯住不順眼的老員工，只要對方犯下一丁點錯誤，他便以此為由，将其炒掉，然後再招進年輕漂亮的姑娘，讓她們代替原來的員工。可常彩叔，是個列外。真要形容的話，那就是塊難啃的骨頭。他兢兢業業，從不遲到早退，業績上也沒有任何問題。因此，他找不到炒掉對方的理由。
可既然對方沒有任何錯誤，那就從他薪水和年終獎上下手。因此，他每個月克扣對方的工資，名曰公司基金，每個人都要交。接着，取消他的年終獎。可就算這樣，這個老男人，還是巋然不動，就是不走。孫老板簡直被氣得吐血，每天看到這個老男人，讓他一整天的好心情，全壞掉了。
盯着他三年，三年後的今天，他終于遲到了！
孫老板的心情啊……簡直要飛地起來。不枉他盯了對方三年！老天爺終于回抱他了。
這一下，他終于可以理所當然解雇對方了。
愣過之後，常彩叔急忙請求：“孫總，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犯了！哪怕扣掉我一個月的工資也行。”
孫總心情愉悅地說：“常彩叔，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是你不給自己機會。不管是哪家公司，都不會留下随随便便遲到的人。”
“我沒有随随便便……”
“行了，你有的是一萬種借口。但在我面前，你的所有借口都沒用。去，去交接一下工作然後去財物領上個月工資滾蛋。”
昨天失戀，今天失業。這簡直比昨天晚上的噩夢還要可怕。
常彩叔一直知道，孫老板想要炒掉他，所以在工作上他一絲不茍，不會讓對方抓到一是把柄，以免被各種理由辭退。哪怕每個月被克扣工資，到手只有一萬元左右也不不曾退縮。但是，現在全完了。他還有三年的房貸，而且已經四十歲了，想要再找到新的工作，難上加難。現在失去了這份工作，就等于斷了房貸，還會斷糧。要知道，他每個月的一萬塊，除去交的房貸，剩下都是花在生活上。因此，一個月下來，根本存不到錢。
怎麽辦，怎麽辦？
常彩叔失了魂與別的業務員做交接，之後前往財務室領取最後一次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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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司裏走出來，身後傳來孫老板和前臺的對話。
“去，給我買一卷鞭炮，我要好好慶祝一下……”
此時此刻，常彩叔只想大哭一場。
失魂落魄地來到中央公園坐在石椅上，常彩叔抱住腦袋念咒似的說：“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旁邊躺在地上睡覺的乞丐建議：“嘿，兄弟。不如和我一起乞讨吧。”
常彩叔擡頭，看着乞丐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及一口黃牙，他仿佛看到了未來的自己——找不到工作的大齡男子被社會所抛棄，最後流落街頭與狗搶食物和乞讨為生。
他吓得站起跑掉了。
那乞丐不屑地說：“切，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以前還是董事長呢……”
在外面晃蕩了一天，常彩叔總算接受了自己失業的事實。随随便便買了份外賣回家，剛進小區，那只黃狗便撲上來。他急忙避開：“這是我的晚飯不能給你！”然後，死死地護着自己的糧食進入了電梯。
電梯裏，是認識的同小區阿姨，她住在十樓。
“小常啊，今天下班這麽早？”
“是的，劉阿姨。”
“上次我給你說的對象怎麽樣？小朱雖然離婚早，年紀也比你大五歲，還拉扯着三個孩子。但她絕對是個顧家的好女人。我看你為人老實，也有穩定工作。你們兩個要是在一起的話，一定能好好生活的。”
“這個啊……我覺得咱們不合适。所以……”
“有什麽合适不合适的，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你現在不結婚，以後老了躺在病床上，誰照顧你？哎，你們就是不愛聽老人言，等到了那時候就知道後悔了……”
五樓電梯門一開，常彩叔逃似的逃出了電梯。
這個劉阿姨，什麽都好，就是太熱情給人做媒。他是個同性戀，怎麽能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呢？這不是禍害人家嗎？
至于他老的時候……等老的時候再說吧。因為，是個人總會有死亡那天的。而且，眼下他最該考慮的事情，還是及其危險的生活危機。他要是沒能盡快找到工作，就真的完了。
大口吃掉外賣，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上搜索“大齡就業”，“四十歲找工作”等關鍵是。網頁跳出來的信息，讓他絕望不已。
點開一個相關的論壇，裏面全是關于大齡就業的話題。
第一個帖子，是個年輕人發的，說的是自己隔壁鄰居大叔失業後，成為了廢物。天天在家裏不受待見，最後自殺了。
第二個帖子，是個四十多歲的人寫的。上面記錄了他尋找工作的情況。可這個帖子更新了兩年多了，他還是沒有找到工作。
第三個帖子，是年輕人寫的，罵的是他們這些人是廢物。說什麽清潔工、洗碗工、搬磚的，大把工作做，就是他們不願意去做而已。這個帖子下面，蓋了上千樓。大多是罵戰。
第四個帖子，是個四十歲的自述貼。這個帖子，讓人看了及其壓抑和痛苦。
……
看下來，明顯的，這個社會不會給年紀大的人機會。因此，以他現在的年紀，去尋找一個月上萬元工資的工作，更加渺茫。可要是找不到，房子就沒法繼續還貸。而那些所謂的清潔工和洗碗工。這些，當然有工資，這些工作的工資，也不過兩三千，根本就不夠還房貸。這樣一來，有什麽意義呢？
除非，他結婚。兩個人，一起生活還貸。
但他是不會結婚的。
想着，想着。內心堵得難受，于是悄悄抹了眼淚。
關掉論壇打開招聘網站尋找工作。他發現，很多招業務員的基本年齡限制在三十歲。再往上的基本沒有。他選擇限制年齡搜索，發現四十歲以上的工作，大多是清潔工等。退回來，他試着投沒有限制年齡的招聘信息。一下投了好幾家。之後關閉網頁，內心祈禱明天能夠得到面試通知。
第二天，電話安安靜靜。
第三天，沒有來電。
第四天，連一條短信都沒有。
知道那幾份簡歷被删進了垃圾桶，常彩叔繼續投。這一次，他胡亂投簡歷。說不定哪個眼瞎了看中了他呢？
懷着這種期盼，一個星期後，還是沒有一個通知消息。
他繼續投。投完之後，打開冰箱做飯，才發現，冰箱裏，只剩下一顆白菜。
起火，放進一把面，之後小心翼翼地摘下一張白菜葉煮面條。
半個月過去了，他還是沒能找到工作。如果不省吃儉用，卡裏的錢很快會被用光。
吃掉只有油鹽白菜的面條，他心想，這麽等下去，也不是事兒。因此，把面條吃光。他便好好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前往人才市場。
地鐵上的人流，是可怕的。好不容易擠上去，還要被夾在中間。常彩叔身子骨瘦弱，好在他已經習慣了地鐵上人擠人的場面。
好不容易到了人才市場站，他下來的時候，鞋子上多了兩個腳印。原本梳好的頭發，也變得亂糟糟的。
伸手弄了一下頭發，他走出站頭，向人才市場去。
在人才市場，你可以看到很多年輕人。像常彩叔這樣年紀大的人，是很少的。因此，他剛進去，便被人吆喝——
“大叔，咱們家公司招聘保潔員，包吃包住，每個月兩千五，一天工作八小時。”
“大叔，咱們家工廠需要洗廁所的，來不？”
常彩叔尴尬地回笑，并搖搖頭，然後走進了人才市場。
人才市場裏，每家公司上挂着招聘的職位。他一一看過去，不時有人招呼他去做保潔一類的工作。看着招聘業務員的工作，他鼓起勇氣上前遞出簡歷。
面試官接過簡歷，看了看他說：“四十？”
常彩叔艱難地點了點頭。
“不好意思，我們公司需要活躍的年輕人。”
“別看我的年紀大，其實我有一顆年輕的心。”
“哦……那什麽，其實我們需要的是身高一米八的，先生的身高顯然不夠。”
“我可以穿增高墊。”
“其實我說錯了，我們要的是一米六的。”
“我可以彎腰。”
“不不不，其實我們并不想應聘你。先生如果一定要留在我們公司工作。保潔大叔歡迎您。”
常彩叔生氣地收回自己的簡歷繼續去下一個公司面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