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個大叔,放鴿子

易信言的生日在十二月三十日。還有兩天,便是他的生日。

在福音的蛋糕店裏,常彩叔已預訂好了蛋糕。接下來,便是給他挑選禮物。但對于任何人來說,挑選禮物是個苦惱的事情。包括常彩叔也是一樣。

“該送什麽禮物好呢……”上班的時候,他一直在想這件事。

之前,給易信言送手絹,這人現在天天帶在身上,晚上回家的時候,還親自洗了湯平晾幹,第二天繼續使用。

看到他這麽珍惜自己送的禮物,常彩叔內心暖烘烘的,心滿意足極了。

再看看手腕上那塊昂貴的手表,想來他是買不起的。因此,最好能送上有意義的東西。可有意義的東西,又是什麽呢?

苦惱不已的他,去詢問福音。

“當然是戒指了!”福音理所當然地說道。然後,很過來人似的繼續說:“要是能收到這份禮物,老板一定會高興的。”

常彩叔漲紅了臉:“戒、戒指!”

福音笑着點頭:“你們現在是情侶關系,就差進入婚姻殿堂了。所以,贈送對方戒指,是應該的啊。”

雖然福音說的很有道理,但常彩叔內心其實還是沒啥自信。

福音一眼看穿他的想法:“相信我吧,也相信老板吧。這輩子,大叔是逃不過老板的手掌心的。”

常彩叔反駁:“我又不是他的寵物,什麽逃不逃的……”

福音笑眯眯地說:“但大叔卻是比寵物更為重要的東西啊。”

接着,給常彩叔打氣加油。

走出福音的店,沒有自信心的常彩叔在想着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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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嗎?如果他送的話,易信言不接受怎麽辦?

他害怕的便是這一點,這也是他沒有自信的來源。

如果易信言接受了,那就意味着,他們這輩子捆綁在一起。如果被拒絕,日後,肯定會發生變數。

經過一家首飾店的櫥窗,常彩叔停步,看着擺在櫥窗裏的戒指。看着,看着,內心莫名地心動起來。于是,他進入了店裏。

打造刻字的銀戒指,第二天便收到了。拿到戒指的常彩叔,悄悄地把它藏好,以第二天生日的時候,再送出去。

今天,還是和平常的日子沒什麽兩樣。除非易信言開會、或公司、工廠的産品出了什麽事。否則,二人都是一起上班下班吃飯。

到了次日,便是易信言的生日。

一早,易信言到總裁辦公室時,便看到放在桌上的一份生日禮物。

是藍冰送的一支鋼筆。易信言笑納收起。今天的他,心情很愉快。這份愉悅的心情,不僅僅是源于他生日的原因,還有他期待學長會送什麽樣的禮物給他。

心情愉悅的易信言沒想到,在臨近下班的時候,會被常彩叔放鴿子。

一整天,常彩叔的心放在易信言的生日上。臨近下班的時候,電話響起。他拿起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生怕是自己對接的工廠打來的,于是接起。電話裏,傳來了一個女聲。

“請問,是常彩叔先生嗎?”

“是的,我是。您是哪位?”

“這裏是市綜合醫院……”

在聽完護士的話後,常彩叔愣住,手機掉落,接着急忙跑出了辦公室。

因此,下班時間,易信言下樓的時候,沒有看到人。按照其他助理的話來說:大叔匆匆忙忙跑出去了,好像遇見了什麽急事。而且,手機也留下了。

急事?

今天最急的事情,不是自己的生日嗎?

難道,學長為了給自己驚喜,所以提前回家嗎?

懷着這樣的念頭,易信言拿起他的手機心情愉快地回家。可當他回到家時,家裏卻一個人也沒有。看到這場面,他又不由想到,或許學長是去取蛋糕了。

可是等到七點多,還是沒有等到拿着蛋糕回家的學長。易信言的臉色變了,于是打電話給電話給福音。福音說,生日蛋糕還在店裏,大叔并沒有來拿。

易信言的臉色,冷了下來。

此時此刻,常彩叔在醫院裏。

當他看到躺在病床上,那個瘦骨嶙峋,及其虛弱的男人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經的少年,如今已奄奄一息。

而病床邊,有兩個髒兮兮的孩子。其中一個八歲左右,其中一個一歲左右。

“大叔……”躺在床上的人,伸出手。常彩叔心酸地握住。

“程池……”雙手握住男人的雙手,常彩叔表情顯得有些痛苦。

程池,便是他的第一個“男朋友”。那個吃軟飯的小皇帝,欺騙他的死宅。

他大學畢業,工作第五年,遇見了程池,對方突然說,要和他交往。那時,對愛情心生向往的常彩叔就這麽輕易地相信了對方。

于是,程池搬進了他的出租屋裏。每天宅在家裏打游戲、看漫畫等。他也不伸手向常彩叔要錢,只要有吃的,住的就行了。

可第一次戀愛的常彩叔不知道啊。

又因為他對男男方面的親熱害羞,因此,也沒有和對方有過親密的接觸。即使是躺在一張床上,都是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總之,單純害羞的常彩叔,沒覺得又有啥不對的。

直到有一天,他下班回家,去超市買菜時,看到程池和別的女人接吻時。才知道自己被騙,于是生氣地和對方攤牌。

程池這家夥也不隐瞞,直接道歉。說自己确實是欺騙他,他卻是不是同性戀,只是,想找個人養他而已。恰好,他一眼看出單純的大叔沒有過戀愛經驗,這才對他下手。而且,誰讓大叔這麽好騙呢。這句話,把常彩叔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最後,連人帶打包把人扔了出去。

自程池離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沒想到再見時,對方竟然躺在床上,而且是癌症晚期。真是天意弄人啊。

握到常彩叔的手,程池露出虛弱的笑容:“大叔真是一點都沒變啊。”他的手機裏,存着每一個他吃軟飯的號碼。

而所有吃軟飯的號碼裏,唯一的男性,是常彩叔。

其他的女人,在把他甩後,便找了別的男人戀愛結婚。大多數號碼,也早已換了。而常彩叔是他絕對相信唯一一個沒有換號碼的人。

因為大叔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在生命之際,他拜托護士給大叔打電話。

心情難過的常彩叔想張口痛罵程池,可又開不了口。他露出一抹笑容:“你這個臭小子,還是一點沒變啊。”

程池臉上也不由露出笑容:“是啊……但是,這次大叔也還是被我騙來了。”

常彩叔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笨蛋……”內心酸楚不已。

溫暖的手掌,會讓人的內心十分平靜。這一次,靠着臉蛋,“流浪”在不同的女人家裏吃軟飯的程池,在這一刻,總算知道了什麽叫溫暖。

程池扭頭看向兩個孩子,虛弱地說:“大叔,他們是我的孩子。”

常彩叔看過去,那個八歲的孩子,死死抱着一歲的孩子有些警惕害怕地看着他。而一歲的孩子,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把手指伸進嘴巴裏吸吮着。

程池繼續說:“大的叫程爾,小的叫小寶,小寶是三個月前送到我身邊的,還沒起名。他們同父異母,是我和別的女人生的。但是,他們的母親,不喜歡他們,不想讓他們成為她們的累贅。因此,把他們交給我養育。但我是個失敗的父親,沒有足夠的能力養育他們。所以,大叔,我最後請求,請你給他們一口飯吃,直到他們成年長大。”

這兩個孩子的母親,只是普通人。而程池,是個廢材,別說養家糊口了。他就是連自己也難以養活。因此,孩子的母親們,把孩子留下,與別的男人結婚去了。

程池知道,孩子的母親,是愛着孩子的。但她們需要的是正常的家庭,能夠養育孩子的正常家庭。因此,只能放棄孩子和程池。

有了孩子後,程池再也不能跟着別的女人吃軟飯。為了養育兩個孩子,他開始學會去尋找工作。

但顯然,無能的他,也只能帶給孩子們勉強的溫飽而已。

程池覺得很對不起孩子們。他沒有資格做他們的父親。現在,他癌症晚期,如果沒有人收養兩個兒子,那勢必會進入孤兒院。之後被分開收養。這一點,程池是無法接受的。因此,便想找人養他們。但他聯系那些“養”過他的女人們,都抱歉的拒絕。

毫無血緣關系的孩子,無疑是她們的累贅。就連親生母親的手機,也打不通。

最終,他看到常彩叔的電話號碼。

他笑了起來。

他知道,如果是大叔的話,一定不會扔下兩個孩子不管的。

因此,他讓護士給大叔打電話,果不其然,大叔來了。

十多年不見,大叔比年輕的時候,老了不少。但從他骨子裏透出來的溫柔,證明了,他還是他。

最後時刻,他把兩個孩子托付給他。別讓兄弟兩分開,只要能夠讓他們吃的一口飯就好。已別無他求。

程池的的話,無疑令人感到痛苦。常彩叔輕聲罵道:“你這個小混蛋,別這麽輕易抛棄一切走啊。你還要看着他們上學長大,看他們結婚生子呢。”

他的話,讓程池病态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真好,真好。能把兩個孩子托付給大叔他就放心了。

大叔這人啊,就是這樣溫柔的、關心人的性格。兄弟兩跟着他,一定能夠幸福成長。

黑燈瞎火的家裏,渾身散發着黑色霧氣,幾乎化身為魔王的易信言,在臨近午夜的時候,才接到常彩叔的電話。

對方開口便是道歉,接着,說自己目前在醫院裏。

沒聽完對方的話,易信言“嚯”地站起詢問哪家醫院後,便連忙出門趕去醫院。

易信言擔心,常彩叔是不是受傷出事。

而常彩叔,之所以現在才打電話。實在是忘記了自己把手機落在辦公室裏的事情。于是,和護士借了電話給他打過去。

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自己卻放了他的鴿子,沒能好好給他過生日,希望他不要生氣。

匆匆忙忙趕過來的易信言,在走廊的椅子上,看到常彩叔懷裏抱着一個熟睡的孩子,身邊,另外一個孩子躺在椅子上,身上披着他的大衣。

易信言上前:“發生了什麽事?”

常彩叔“噓”了一聲:“小聲點。”

易信言坐下。

于是,常彩叔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聽了他的話後,易信言內心長嘆一聲——幸好,學長只有過兩個前任。

這一個一個的,總找他麻煩。再來三個四個的冒出來,他可受不了。

所以,眼下的情況是。

程池不行了,兩個孩子叫給學長收養。以學長的性格,不會丢下孩子不管。因此,如果他拒絕兩個孩子的話,搞不好學長會和他分手,獨自撫養兩個孩子。

這種事情,易信言不會讓他發生了的。

“……所以,易信言,我們能留下孩子們嗎?”常彩叔忐忑不安地問。他害怕被拒絕。如果易信言不答應,那枚戒指,恐怕是無法送出去了。而且,他無法放下孩子們。

易信言伸手揉了揉學長的腦袋:“學長真是笨蛋……既然學長喜歡,那就留下吧。”

原以為會被拒絕的常彩叔露出笑容:“謝謝你。”

易信言則捏了捏他的臉頰:“我早說了,學長不要對我說謝謝。”

于是,他把常彩叔攬住,讓他偎依在自己身上。

內心受到感動的常彩叔,把懷裏的戒指拿了出來:“這是生日禮物。”

易信言拿起,打開一看。看見是一枚戒指,戒指內部,還有常彩叔的名字,驚喜之外,更多的是滿足。

學長,總算是相信自己,相信他了。

“我很喜歡。”于是,易信言把戒指戴在了手指上。接着說:“不過——”

不過什麽?常彩叔好奇。

接着,他看到了易信言也拿出了一枚戒指。

易信言笑着說:“我們想到了一塊去了。”于是,拿起刻了自己名字的戒指,戴在了常彩叔的手指上。

常彩叔受寵若驚。

今天是他生日,但他也想給學長一份驚喜,因此,才會定制了一枚戒指。沒想到,對方也和他想到一塊去了。易信言的內心,感到心滿意足。

兩人的手扣在一起。

此時此刻,常彩叔內心的那股自卑,總算徹底消失。

易信言是他的,這輩子,都是屬于他的。至死都是!

在醫院裏留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易信言總算看到了傳說中的“小皇帝”。但那人,已臨近死亡。

得知他是常彩叔的愛人,程池笑着說:“真好,真好。”這樣,大叔也不會孤獨了。閱人無數的他,能看得出來,易信言深愛着常彩叔。

早上,常彩叔買了吃的上來。

在常彩叔抱着小寶吃東西時,八歲的程爾把自己手裏的包子低到父親的嘴邊:“爸爸,吃。”

但,程池已吃不下任何東西。

程池伸出手,艱難地撫摸他的腦袋,微笑着說:“你替爸爸吃了好不好。”

父親的話,讓程爾豆大的淚水從眼睛裏掉了下來。他咬着嘴唇不哭出聲。這看得人心疼不已。

程爾雖然只有八歲,但性格卻比同齡人早熟。

因為,他見過父親為了養育他,送他上學辛苦工作的樣子。因此,即使知道那個弟弟和自己同父異母,也不會因此讨厭。

父親已經夠辛苦了,如果他不能為父親分擔照顧弟弟的責任,那父親豈不是更辛苦。

要知道,父親即使是生病了,也舍不得花錢去醫院看病的。

年紀小小的他,早已經把所有的事情看在眼裏。因此,他努力成為能夠幫助分擔家務的人。

幫忙做飯,照顧小寶。不讓父親擔心。

可每個晚上,父親有時候,總是會對他們流露出十分歉意的說表情。這更讓他努力了。

可很快,病來如山倒。等父親被送進醫院的時候,已經是癌症晚期,醫生說沒救了。不管他怎麽哭着求,醫生也只能抱歉。

因此,父親的生命,在倒計時。

他很害怕,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多想,多想再和父親一起生活下去。

張口咬住包子,程爾一面哭,一面吃着說:“我一定!一定會把小寶照顧好!”

程池笑了,但心裏,又感到愧疚。

他沒有資格,當他們的父親。

元旦後的第三天,程池便沒有了意識,第五天,徹底昏迷不醒,第六天,停止了呼吸。

站在床邊,程爾大聲哭泣。感受到哥哥的悲傷,常彩叔懷裏的小寶,也跟着哭了起來。

易信言走到程爾身邊,把他擁抱在懷裏。

常彩叔為程池辦理了後事。之後,他們四人去出租屋收拾程池的遺物。程爾小心翼翼地把與父親的合影、禮物等全部收進來箱子裏。

小寶年紀小,雖然對父親沒有印象。但長大以後,他不會告訴他,他們的父親,是個溫柔的人。

在他們收拾遺物的時候,易信言去支付最後的房租和清掃費用。

之後,他把遺物放進車裏。在常彩叔把兩個孩子帶上車後,司機便開車,往家裏去。

可車子開到一半的時候,常彩叔覺得不對。他說:“易信言,這不是回家的路。”

易信言回答:“去別墅家裏。”

啊,他想起來了。易信言确實有一幢別墅,這家夥自從住進他家後,就沒有回過別墅。瞧他,都把這事情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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