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不行啊。”

廖秀娟掩口驚呼, 小聲叫道:“我們……我們甚至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會不會有危險?”

秋涼回頭看了她一眼,繼續馱着董小輝向門內走去。

董小輝深吸口氣,回頭對父母道:“爸, 媽,跟着聰睿吧, 難道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外面雪崩,這個山洞大概已經被掩埋了, 反正也是死路一條, 還不如闖一闖。”

剛才聰睿的眼神就是這個意思,作為相處了大半年的飼主,董小輝能夠非常清楚讀懂團子此刻的心思。

董家夫婦因為工作和愛好的性質, 也是大風大浪裏闖過來的, 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剛才只是太過驚愕之下的自然反應而已,此時稍微一想, 立刻就跟上了秋涼的腳步。

戴維和史密斯等人對望一眼, 他們也是配合十幾年默契十足,只用眼神便知道對方意圖,于是帶着二十多個手下一起上前,不動聲色将董家夫婦圍在中間。

董小輝一直關注着身後父母狀況,一看見這個情景就急了, 擡腿就從聰睿身上下來,一面焦急道:“放開我爸媽……”

不等說完,整個人就僵立在那裏, 驚恐看着不遠處那些窮兇極惡的家夥。

蘿蔔手中的槍緊緊挨着廖秀娟的額頭,而戴維臉上卻帶着一絲虛僞笑意,攤手道:“小朋友,非常抱歉,我們都知道前路危險重重,而你的好朋友對我們似乎并無好感。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不得不采取點非常手段,以保證必要時可以得到它的救援,不是嗎?”

“那你們放開我爸媽,我來做人質。”

董小輝憤怒的渾身顫抖,但卻毫無辦法。說完這句話,他就蹲下身子将頭靠在團子的耳邊,輕輕蹭了蹭,似乎是表示留戀和歉意,但只有秋涼聽到了那從嗓子眼裏發出的輕微聲音:“如果遇到危險,不要管我們,自己逃生。”

“嗯嗯……”

語調上揚,秋涼很生氣:老子是那麽不講義氣的熊嗎?抛下飼主獨自逃生,就算能活下來,日後還怎麽修道?道心是會破裂的好嗎?

可惜董小輝還沒進修過熊貓語,他只是察覺到團子不太高興,可現在也顧不上這許多了,被拿槍指着的是他的親生父母,不是別人。

站起身,董小輝就要過去将父母換下,對此戴維等人當然喜聞樂見,他們很清楚這麽多人裏,誰才是真正能夠指使得動那只神奇大熊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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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不許過來”

董父忽然低吼一聲,然後惡狠狠道:“你就跟着那只熊貓,不然我和你媽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爸……”

董小輝着急大叫,卻聽董父威嚴道:“照我說的做。”

說完他看董小輝猶猶豫豫明顯還是不死心的模樣,于是聲音中添了幾分決絕:“小輝,你知道我和你媽是做什麽的,雖然是學者,但我們總還有些自保的手段,同樣的,我們要在這些人手中活下來或許不容易,但要是想死,他們也沒辦法。”

“小輝,按照你爸說的做。媽知道你的心情,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不願意讓我們有危險;但你也要知道,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們這做父母的,更不願意讓你出事。身為父母,不能保護自己的兒子,還要他來代替承受本該我們承受的危險,你讓我們臉往哪兒擱?”

“就是。”董父威嚴幫腔:“現在是新社會,不講究割肉還母剔骨還父那一套,你看哪吒這麽做,李靖為此背了多少年的罵名?你想讓你爹成為第二個李靖嗎?”

董小輝:……

“恕我直言,這則中國的神話我也知道,但好像和我們目前的情況并沒有任何共通之處吧?”

史密斯忍不住在旁邊插嘴,話音剛落,忽然就聽一聲獸吼,衆人循聲望去,只見被叫做聰睿的那只大熊貓弓起身子,身上厚厚的毛微微蓬起,嘴裏發出一陣陣的吼聲,仿佛遇到了什麽強大敵人。

那只跟随他們進來的獸鬼,此時顯出薄霧般的原形,戰戰兢兢跪伏在地,腦袋深深埋在前兩肢之間。這個時候衆人才終于看出來,除了那張好像人類的臉之外,其原形竟然好像是一只狼,不過比狼小很多,有過雇傭兵經驗的辛格小聲說道:“哦,天啊,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只豺狗?”

豺狗?

董小輝心中一凜,他知道豺狗這種動物,也被稱作豺狼,是一種十分兇殘的家夥,攻擊力甚至比狼還要高。尤其它們是群居,威力就更不可小觑。

傳說這種動物最拿手的絕招就是站在獵物背上,從獵物□□中掏出腸子,當獵物負痛狂奔時,腸子被挂在樹枝等物上,直到腹空血盡倒地而亡,就會被這些兇殘家夥一擁而上分而食之。

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董小輝下意識捂住屁股,不敢想象如果沒有聰睿,他會死得多麽凄慘。

連兇殘豺狗都跪伏于地,連修妖的聰睿都如此警惕重視,這未知的危險到底有多可怕?一時間,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白,額上出現了細細的汗水。

“吼……”

低沉的吼聲在不遠處響起,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層薄霧從巨大岩石後升起,然後盤踞在岩石上,薄霧緩緩流動,最後凝結成一只從未見過的怪獸形狀:有些類似于東方的舞獅,本來舞獅子頗有些憨态,然而這只煙霧怪獸的臉上沒有正常雙眼,而是在額頭上有一只豎眼,在那豎眼上,還有一根細細的角,為它增添了幾絲獰厲。

“爸,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這怪獸的形體全是由薄霧組成,但動作着實靈活,它只是扭頭向這邊看了一眼,所有人便是一陣心驚肉跳,也幸虧他們大多都是亡命徒,所以還不至于吓得手足無措。

但董小輝就不同了,他雖然是學霸,可到底是個普通人,此時讓那怪獸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腿一軟,“撲通”一聲坐在地上。

“嗷”的一聲吼,秋涼怒了:媽的老子管你從前是多強大的存在,現在就剩了一點神識,也敢在這裏耍威風?看把小輝都吓得坐到地上去了,兩腳獸不要面子的啊。

滾滾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面對秋涼猛然蹿升的氣勢,那一縷怪獸神識顯然也生出了一點忌憚,站起身謹慎向後退了兩步,下一刻,就見不遠處那只只有黑白兩色的半大熊擡起前爪猛地一揮。

“嗚”的一聲,寬敞洞穴內轉眼間就刮起了一陣旋風,到底是史前靈獸的神識,秋涼再怎麽生氣,也不敢怠慢,他在瞬間就把修為提升到了自己的極限——煉氣期二層巅峰。

“呼!”

或許是只餘神識的關系,薄霧靈獸的聲音有一些模糊,也沒有什麽威風凜凜的感覺。它緩緩伸出兩只前爪,如同正在擠壓什麽東西一般,當兩只前爪合到一處時,秋涼的熊掌飓風就消失無蹤。

太幸運了,這一縷神識經過數千年時光的侵蝕,已經變得十分微弱。

秋涼大大松了口氣,高興地撅起尾巴,正要一鼓作氣蹿上前把這縷神識滅掉,就聽身後辛格大叫道:“上帝,它要拉屎,這個時候了它怎麽可以想着拉屎……”

誰他媽要拉屎?這種緊要關頭,就是有屎也得給本熊憋着,除了小輝,誰也不許,不但拉屎不許,撒尿也不行。

秋涼大怒回頭,卻見史密斯一手捂着嘴巴,一雙眼睛瞪大了盯在它身上,其他人也都是一樣,就連董小輝都十分震驚地看着它。

怎麽個情況這是?我……我擦!他們以為老子要拉青團?你媽的……好吧,應該是本熊撅起尾巴這個英俊動作引起了他們的誤會。奶奶的你一個老外,這麽熟悉熊貓的習慣做啥子?還想偷我們國寶咋的。

秋涼不爽,極其不爽,但大戰在即,也沒空去和這些兩腳□□涉,耳聽得前面一陣風聲傳來,很明顯是那縷神識抓準了它走神的這個瞬間,迅猛撲過來了。

來得好。

秋涼吼叫一聲,胖墩墩的身子騰空跳起,向旁邊一歪,差之毫厘地躲過了薄霧怪物狠狠戳過來的獨角,接着它伸出一只熊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那只獨角,就跟掰一根筍子似得,狠狠向下一折,就将那縷神識獨角給掰了下來。

“嗷!”

殘餘的神識自然不會有疼痛,然而那怪物在幾千年前曾是這片土地上最強大的靈獸之一,哪怕如今只餘一縷殘識,仍是驕傲無比,怎能忍受這種一招就被薅了獨角的侮辱,大吼一聲一爪子拍下,只聽“轟隆”一聲悶響,地上瞬間出現一條十幾米長的大裂縫,轉眼便來到董小輝面前。

“嗷嗷!”媽的你竟然劫持人質,還要不要臉了?

秋涼大怒,後腿向後一蹬,刮起一陣旋風,恰到好處将董小輝和董家夫婦以及其他十幾人卷起,讓他們及時脫離了地縫之災。

不過或許是功力不足,或許是還要提防薄霧怪獸,這旋風的範圍有限,雖然大多數人都逃過一劫,但隊伍最後面的兩個家夥卻只被旋風沾到一點點,剛剛騰空的身子很快便落下來,被那道地縫吞噬。

“啊!”

戴維氣得大叫一聲,他認為這是那只熊貓故意的,剛把手伸進懷裏要掏出槍來,就見董父回過頭,冷冷道:“不過是死兩個手下罷了,無毒不丈夫,你第一天在這條道上混嗎?”

“它是故意的。”

戴維大叫,卻聽董父淡淡道:“就算是故意的又怎樣?現在我們的生死都掌控在這只熊貓手裏。先前你們那樣對它,它生氣之下,還要因為我們被劫持而救你們,死兩個人讓它出一口惡氣,不是很劃算的買賣?反正現在的情形,要麽你相信它,有我們和小輝在手,只要那只熊貓不離開,怎麽着你們核心成員的性命也能保住;要麽你不信它,現在就打死我們和小輝,反正你們也走不出這山洞,大家一起同歸于盡也挺好。”

戴維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但很快就把□□收起,惡狠狠道:“總之我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董父沒有搭腔,他知道戴維這種人不可能為了兩個手下就失去理智,剛才那一番作态,不過是演給其他屬下看的,表明自己和他們同生死共患難的決心,不然人心惶惶之下,這群亡命徒很快就會分崩離析。

而廖秀娟和董小輝的注意力卻全都緊緊鎖在秋涼身上,完全無暇顧及身後戴維的這一番表演。

在成功救人後,本來就是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小爺脾氣的秋涼便猛地向薄霧怪獸撲過去:什麽審時度勢?什麽敵不動我不動?都去他媽的吧。敢傷害兩腳獸,敢對付老子的飼主,看老子不撕碎了你。

一只正在修真途中大步邁進的熊貓和一縷史前靈獸的殘餘意識轉眼間就戰在一處。老實說煉氣期二層巅峰的實力,在修真界還只是一個基礎,但對付一縷殘餘神識,真不至于沒有還手之力,更何況秋涼本性驕悍,此時又有飼主險些被傷之仇,打起來更是不管不顧,頗有要和薄霧怪獸同歸于盡的架勢。

那薄霧怪獸就這麽點神識在天地間游蕩,顯然十分珍惜,還不想這麽早就消散在天地間,自然不像秋涼那般敢打敢拼,俗語說得好,狹路相逢勇者勝。這一來,怪獸氣勢盡被秋涼所奪,頓時處于下風。

兩個家夥打出了一個小範圍內的飛沙走石,好在秋涼是一只黑白分明的滾滾,所以即便身形不住變幻,但董小輝始終能夠死死盯住它。

“小輝,這只熊貓到底是什麽來歷?它……它真的是一只妖精嗎?”

董父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看着遠處一團亂戰輕聲詢問。

“我也不知道它的來歷,當初的經歷我也說給你們聽了,但還有一些,我沒說給你們聽,怕吓到你們。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反正根據聰睿的種種表現,它的确應該是一只滾滾精。”

夫妻兩個面面相觑,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真聽到董小輝說這句話,兩人仍是忍不住為之震驚。

好半晌,董父才喃喃道:“難怪……難怪它死活不肯留在大熊貓中心,一定要跟着你,原來它根本就是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識。”

廖秀娟則擔心的看着兒子,小聲道:“小輝,這只熊貓精一定要跟着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什麽企圖啊?不然我真是怎麽都想不通這其中因果。”

董小輝苦笑一聲,淡淡道:“我就是一個普通大學生,聰睿跟着我,能有什麽企圖?媽,你當我是唐僧啊。再說了,就算真的是唐僧,它要吃我的肉,盡管吃去。如果不是它,我現在都死兩回了。”

“這話沒錯。”董父點點頭,接着又對妻子道:“行了,都到這時候了,你想那麽多有的沒的幹什麽?咱們連這山洞都不知道出不出的去呢。”

話音剛落,前方戰局終告結束,薄霧怪物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接着整個身體都在秋涼的熊掌下分崩離析,慢慢地,那層薄霧越來越薄,終于徹底消散在天地間。

“嗷嗷……”

秋涼喘了幾口大氣,忽地大吼一聲,胖胖身子蹿起來,又很快落下,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兒,接着爬起身,邁着內八字歡快地向董小輝跑來,到得近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腦袋在他腰上不住拱來拱去。

“這……這是啥意思?”董父董母一頭霧水。

“沒什麽,邀功呢,你們看它這個樣子,就是十分興奮了。”

即使是在這樣緊張的時刻,董小輝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從背包裏拿出半根胡蘿蔔,一邊摸了摸聰睿的腦袋:“好了,知道聰睿最厲害,來,獎給你的。”

董父董母:……

其他人:……

秋涼翻了個白眼,心想老子很費勁才打贏這一場的你知不知道?就用半根胡蘿蔔打發我,你當打發叫花子呢?最起碼也得來一整根啊,是吧?我打得這麽艱苦卓絕……

他這樣想着,就不肯把胡蘿蔔往嘴邊送,堅定不移擎着兩只熊掌,那意思很明顯:不夠,我還要。

“不行。”董小輝堅定拒絕了團子的不合理要求,見熊掌不肯撤回,他就苦口婆心地勸:“崽兒啊,你知不知道以你現在的年齡來說,這個體型已經超重了,你看看剛才戰鬥時你那一身肥肉抖的,我都看不下去。”

“嗯嗯。”胖子沒熊權嗎?你還知道我剛才戰鬥時肥肉在顫抖啊?就是,那麽激烈的一場戰鬥結束,我不多吃點能行嗎?少廢話,一根,就要一根。

半大熊貓甩着腦袋,耳朵耷拉下去,明擺着就是“我不聽我不聽。”

一旁董父被萌的心肝兒直顫,轉頭對兒子鄭重道:“小輝,注意下你的用詞,怎麽說話呢?你這很容易傷到聰睿自尊心的知道嗎?”

“爸,你就別添亂了。”董小輝無奈,卻見老媽也湊過來:“小輝,聰睿這是在幹什麽?”

“這麽明顯都看不出來?”董小輝搖搖頭:“明擺着是在和我讨價還價啊,它嫌這半根胡蘿蔔不夠,要我給它一根或者更多。”

董父董母:……

其他人:……

“不就是一根胡蘿蔔嗎?包裏裝着十幾根呢,給它給它,別說聰睿救了咱們所有人的命,真正勞苦功高,就算它只是普通熊貓,想多吃點胡蘿蔔怎麽了?這還叫個事兒?人家可是國寶,國寶懂嗎?”

“嗯嗯嗯……”

秋涼點頭表示同意董父的話,深感這位飼主父親在這個時候比飼主可愛多了。

“爸,你別助長它的氣焰了好嗎?上次我把照片發給中心,張哥嚴肅告訴我,它需要減肥……”

不等說完,身邊多出一根粗大胡蘿蔔,還有一個通紅的蘋果。

是史密斯,看來這厮到現在收買聰睿的賊心還沒死,眼看人熊之間起了分歧,立刻就來賣乖讨好了。

董小輝:……

“崽兒,你要麽就吃他的東西,要麽就只能吃我的半根胡蘿蔔。”

董小輝再沉穩,也只是個不滿二十的少年,此時見史密斯竟如此無恥,頓時孩子氣上來,将半截胡蘿蔔往熊掌裏面推了推,發下最後通牒。

算了,這種時候要給飼主點面子。

秋涼嘆了口氣,嫌惡的一腳蹬開史密斯那只爪子,坐在地上捧着胡蘿蔔“咯吱咯吱”嚼起來,一邊在心裏發脾氣:哼!就是一根胡蘿蔔,你都不給我,其實老子稀罕你這根胡蘿蔔嗎?你知不知道老子脖子下的毛裏藏着多少靈果黃精仙芝之類的東西?虧老子還都留着給你以備不時之需,連一根胡蘿蔔都換不來……咯吱咯吱。

半根胡蘿蔔很快就吃完了。那只豺狗獸鬼不知何時來到秋涼身邊,見它吃完,就跑去它面前熱情地打躬作揖,卻被秋涼不客氣的一腳踢開。

“這裏暫時還是安全的,深入洞穴的話,還不知會遇到什麽危險,我們也很久沒吃飯了,不如就在這兒吃一下,補充好體力,才能應付後面的事。”

董小輝提出建議,史密斯在旁邊笑道:“後面的事還用得着我們?你的熊貓就可以全部解決,不是嗎?如果連它都解決不了,那大家就只能一起去見上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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