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沒人理他, 衆人都解下自己的背包。雖然異變突起, 但幸虧還有點準備時間,所以雖然大件物資沒來得及搬進來,但個人裝備基本都背在身上。

每個人的背包裏都裝了巧克力壓縮餅幹等必備食物和工具, 在不會過度耗費體力的情況下,支撐天沒問題。

董父董母看着聰睿有些發愁, 即便這是一只成精的熊貓,但從剛才它對胡蘿蔔的态度上也可以看出來, 它還遠未修煉到可以不吃不喝的地步。這樣一來, 三人的食糧明顯就不夠用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種事是不可能指望那夥亡命之徒和他們齊心協力同甘共苦的。

董小輝卻不太擔心, 他想着崽兒前些天在大山裏, 不知道刨了多少天材地寶吃,這個時候總要發揮一下作用吧?別的也不求能幫上忙, 好歹讓聰睿保持正常體力, 支撐他們走出這個山洞就行。

吃了兩塊壓縮餅幹和巧克力,很珍惜地喝了兩小口水,接着衆人整理行裝,繼續向山洞深處挺進。

貪婪是人的本性,這話一點沒錯, 都到了這個時候,戴維等人在向山洞深處蹒跚而行的同時,十幾雙賊眼仍不忘四下梭巡, 企圖找到一些前主人留下的寶物,或者是生長數千年的稀世之珍。

“小輝,有些奇怪啊,這山洞裏并沒有光源,也沒有任何照明的東西,可為什麽卻亮如白晝?你看它的頂端,明明就是堅硬石壁,陽光根本不可能透過來。”

董父的專業研究精神發作,卻聽兒子小聲道:“這個時候誰還關注這些啊?現在看來,這肯定是妖獸或者上古神人留下的洞穴,自有其神奇之處。”

“沒錯。我覺得這就是那座無法找到的古墓,原來那圖上所說的墓穴竟不是人的,而很可能是一只……一只妖精的洞府。難怪戴維的人到處都找不到呢。”

董父點點頭,然後看向秋涼:“可惜聰睿還不會說人話,不然它應該是知道這個山洞來歷的,很可能洞門打開,也是因為它。”

說完就見秋涼翻了個白眼,董父驚得一個高兒蹦起來:“小輝你看,它翻白眼了,是對我的話表示不屑嗎?天啊,真不愧是熊貓精,這思想果然和人一樣。”

“淡定一些好嗎爸。”董小輝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別說聰睿,就是普通熊貓,也經常可以看到它們翻白眼,這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那不一樣,普通大熊貓翻白眼,或許只是無意識的行為,可這只成精的熊貓翻白眼,很顯然是有思想表達的。”

史密斯也湊過來,贊嘆地看着聰睿,卻被它毫不客氣一腦袋頂了個趔趄:走開,死外國鬼子,以為老子看不出你口水都快流出來的貪婪嗎?呸!休想染指老子一根毛。

百般讨好卻被秋涼百般嫌棄的史密斯心都要碎了,如果可能,他恨不得用盡所有手段讓這只熊貓臣服,只可惜……

看看偌大的山洞,這除了腳步聲外,就沒有一點其它聲音的寂滅空間,讓史密斯不得不将那份貪婪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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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董小輝正低頭看着秋涼的步态,想由此判斷它有沒有在剛才的戰鬥中受傷。雖然團子表現出了一副興奮樣子,但他總忍不住擔心。

結果忽然聽見有人低叫了一聲,下一刻,本來在腳邊慢吞吞行走的聰睿忽然閃電般蹿了出去,與此同時,人群中一個黑色人影也迅速向聰睿奔去的方向接近。

擦擦擦!石紅玉髓。特麽我就說這個洞天福地一定不簡單,這才走了多遠,石紅玉髓就出現了。沖啊沖啊沖啊!先到先得,不行,後到老子也要先得,反正除了小輝和他爸媽外,都不是什麽好鳥,你敢動手搶玉髓,老子就敢一熊掌把你拍成半身不遂,試試看……嗯,好,把他甩在後面了,石紅玉髓是老子的了:“嗷嗷嗷……”

秋涼在奔跑中發出了興奮的高亢叫聲,而那個被他甩在後面的黃發碧眼的白種人大概也意識到自己是跑不過那只矮胖子了,他停下腳步,接着眼中兇光一閃,猛地從腰畔掏出手槍,對着秋涼高速奔跑的胖胖身軀就扣動了扳機。

“不要!”

“崽兒!”

“住手!”

“!”

衆人紛紛發出驚叫,董小輝更是整個人都蹿了出去,哪怕明知道這樣做已經毫無意義。

“啪”的一聲巨響,子彈在山壁上爆開一串火花。

沒有人看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麽。好像……那只風一般的胖達在羅剎扣動扳機後,身體有一個輕微的挪移?

當然,這只是幾個動态視力出色的亡命徒的發現,即便如此,他們也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出現了幻覺:能夠在高速移動中躲避子彈,開什麽玩笑?這只熊貓難道是超人轉世嗎?

羅剎就是開槍那個家夥的綽號,此時他怔怔看着暴風般沖近石紅玉髓的熊貓,忽然間,那黑白兩色的胖大身子向後一抻,就好像是滑冰一般,大熊貓的四只爪子在平滑的晶石地面上滑行了一段,最後穩穩停在那株鮮紅欲滴宛如珊瑚般的石紅玉髓前。

羅剎面色陰沉如水,眼睛微微眯起,他想也不想,再度舉起手中槍,向秋涼射出了所有的子彈。

誰也沒想到他在之前那一槍已經失敗之後,竟然有膽子再次開槍。而且一開槍,便是用光所有子彈,明擺着就是要魚死網破。

垃圾,你死定了。

秋涼在心裏怒罵,胖胖卻柔軟的身子猛然一個前空翻,兩只後腿瞬間舉過頭頂,翻倒在紅石玉髓另一邊。

就是這麽一個輕輕巧巧的翻滾,幾顆子彈盡數沒入那一座小磨盤大,如同水晶般光滑透明,裏面還殘餘着淡淡紅絲的大石頭內,而石頭上那顆小紅珊瑚一般的石紅玉髓,也失去蹤影。當秋涼重新轉過身來,大家才發現那顆東西正被它叼在嘴裏。

“聰睿。”

董小輝終于回過神,就要沖向團子,卻被父母一把拉住。而這時,在他們前面幾十步外的羅剎忽然将槍猛然向秋涼砸了過去,接着他一轉身,便瘋狂向董小輝奔過來。

“嗚……”

混蛋啊,想殺老子獨吞玉髓不說,現在還想綁架兩腳獸做人質?是可忍孰不可忍,熊不發威,你當老子是貓啊。

秋涼憤怒了,憨憨壯壯的身子猛地一躍而起,四只熊腿舒展到了極致,一下子便越過幾十米的距離,速度簡直比鷹隼還要迅疾。

一口咬斷他脖子的話,會流血吧?不但弄髒了老子的嘴,兩腳獸那個沒見過世面的也會被吓壞,算了,還是用熊掌吧,一掌拍在頭頂上,瞬間死去,媽的,便宜這混蛋了。

說做就做,眼看已經來到那亡命狂奔的混蛋頭頂,秋涼殺機大盛,一熊掌拍下去。

這是怎樣的一記如來熊掌啊,不但氣勢十足,而且深得穩準狠三字真谛。那羅剎也算是這群亡命徒中的好手,可是面對這閃電般的熊掌,竟是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他想擡胳膊格擋來着,然而胳膊還沒擎上去,頭皮上已經傳來一陣深入腦仁的劇痛,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哼哼!敢動老子的兩腳獸,這就是下場。秋涼威風凜凜的擡頭,“嗷”一聲叫,目光從對面完全呆掉的衆人身上掠過,然後……

咦?怎麽回事?媽的糟糕,光顧着示威,忘了這口氣盡了,壞了壞了,要掉下去了:“嗚!”

丢熊啊,太丢熊了。

秋涼趴在地上,簡直無地自容,情不自禁伸出兩只前爪捂住了眼睛:不要看,都不要看,我不是故意的,人有失手熊有失掌,意外,這純屬意外。

等等,不對啊,我趴在這裏不動,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剛剛那下是失手了?笨啊,我當然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表現出我就是将這裏作為落點的态度,反正他們當中又沒有修真者,誰會知道我剛剛失手了?

一念及此,秋涼立刻精神抖擻的爬起來,邁着內八字一溜小跑,歡快來到董小輝身前,将嘴裏的紅石玉髓叼到他面前獻寶。

董小輝本來不想染指那根玉髓,雖然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但從那晶瑩剔透的玉質,以及豔紅如雪的顏色,也知道這必定是無價之寶。尤其這根玉髓幾乎生長到極致,紅豔豔的髓體晶瑩無比,當中有寶光層層流動,稍微換個角度,就給人一種流光溢彩的感覺。

然而秋涼就仰着腦袋叼着那根玉髓,仿佛他不拿去看看就不罷休似得。董小輝又是無奈又是驕傲,伸手摸摸團子毛茸茸的腦袋,一邊小心翼翼将玉髓取出。

身旁驀然添了幾道急促呼吸,董小輝擡起頭,看見父母和戴維史密斯等人都聚了過來,于是将紅石玉髓舉到父母面前,輕聲道:“是聰睿九死一生奪回來的,看着就是絕世的寶貝,還是不要動的好,飽飽眼福就行了。

董父董母也算是文物鑒定的大家,然而卻也不知這石紅玉髓是什麽東西,其實戴維包括死了的羅剎也不知道,但只要是長眼睛的人,只看這玉髓一眼,都能明白它是極品的寶物。

眼見董小輝将玉髓交還給秋涼,辛格有些不甘心的叫道:“九死一生?我怎麽沒看出來?這只熊貓明明有着超乎尋常的本事,誰有資格讓它九死一生?倒是我們的人,真真正正的死了,被它一熊掌拍死。董先生,你們是不是應該給一個解釋?”

“吼……”

秋涼一把将董小輝手裏的玉髓叼過來,一低頭,放進自己脖子毛中的竹管空間內,然後擡起頭沖着辛格大吼一聲。

混蛋啊,竟然還敢跟老子要解釋?剛剛那一幕你沒看見?長眼睛是用來喘氣的嗎?解釋?好,老子現在就來給你解釋解釋。

想到這裏,黑白團子張開嘴巴龇出兩排白牙,輕擡熊掌重重落下,一步一步向辛格接近。

剛走出兩步,就見戴維和史密斯從人群中走出,攔在辛格面前,陪笑道:“剛才是我們不對,熊貓兄弟你大熊有大量,請別和辛格一般見識,他只是看到同伴死了,一時間傷心過度,昏了頭而已。”

秋涼停住腳步,仔細想了想,覺得如果現在就和這群亡命徒撕破臉的話,他保護兩腳獸肯定沒問題,但保護兩腳獸的父母周全就很難了,一旦讓夫妻倆出一點閃失,小輝肯定會很難過。

更何況,留着這些家夥,或許關鍵時刻還有點作用,子彈雖然對付不了靈體,但是真有什麽沒修煉過的實體兇獸,還是很有用的嘛,也可以讓自己節省點體力。

最最不濟,關鍵時刻,一旦有什麽強大的家夥連自己都沒辦法抵擋,還可以把他們當做食物投喂過去,最起碼也可以争奪出幾秒的時間帶小輝一家人逃走。

秋涼很冷靜且不懷好意的分析着,然後停下腳步,一擡下巴,從鼻孔裏哼出一聲,那意思很明顯:今天就看在小輝面子上饒過你們,下一次再敢熊口奪寶,可就沒這麽便宜了。

戴維等人橫行了十幾年,從沒有這樣窩囊過,竟然在一只熊貓面前被要挾的一動不敢動:什麽?拼命?別傻了,拼得過嗎?沒看見子彈對它都沒用,羅剎腦袋反而被那只熊給拍進肚子裏去了?一掌,就一掌而已啊!

說到這個,秋涼表示很慚愧,剛剛看見羅剎要去綁架董小輝做人質,他一時急怒攻心,爪子下去沒輕沒重的,不成想就把那顆腦袋連同脖子等,一起拍進肚子裏去了,畫面慘不忍睹。早知道還不如直接下嘴咬斷這厮脖子呢,也不至于像現在這麽驚悚。

對此秋涼的補救措施是:把董小輝摟在懷裏,讓董小輝把腦袋埋在它的脖毛中,然後它擡起上半身,只用兩只後腳行走,就這麽把飼主拖了過去,不讓他看見這血腥的一幕。

董小輝一米七四的身高,秋涼站起身只能到他腰上,可見此時維持這個姿勢有多麽艱難。但他現在對自家熊就是完全的信任,既然團子堅持要這樣做,自然有它的道理,自己不能給它添亂。

“非常時期,只能行非常事。”戴維和同夥們商量了兩句,接着由兩人将羅剎的身體擡到一邊洞壁下,也沒掩埋,只是撿了幾塊石頭堆在屍體上意思一下,便接着跟随董小輝和秋涼前進。

直到連身後那灘血跡都看不見了,秋涼這才放開董小輝,看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一張俊秀臉孔憋得通紅,這貨惡趣味發作,高興地擡起前爪,嗷嗷叫着淩空撲了好幾下。

“聰睿怎麽了?”

董父董母吓了一跳,就見董小輝翻個白眼,淡淡道:“沒什麽,不知怎麽興奮了,估計是折騰我讓它很高興。”

廖秀娟有些擔心地看了正舔腳掌的黑白團子一眼,湊近兒子小聲道:“該不會是因為剛剛用殘暴手段殺了人,所以興奮吧?”

董小輝面無表情看着母親:“媽,你就是用傳音入密,它也能聽見的。”

廖秀娟:……

果然,再看向那只胖達,就見對方正瞪着一雙不大的黑眼睛看她,見她看過來,這貨翻個白眼,轉身邁着內八字走了。

廖秀娟:……“兒子,它剛剛……又翻白眼了,是不是很不高興?我說這話把它給得罪了。”

“媽。”董小輝哭笑不得:“我都說過,熊貓翻白眼很普通好嗎?秋涼怎麽會和你計較這種事?再說這種時候,你關注點放在這上面,是不是有些歪?”

“好吧,我這不也是為了活躍下氣氛嘛,剛剛滾滾那一熊掌真是太厲害了,你看見沒?那人腦袋都被拍到肚子裏去了。”

董小輝無奈:“看見了看見了。不過我相信聰睿只是失手,它平時是很溫柔的……”

不等說完就見前面走路的秋涼猛然停了下來,身子僵硬一動不動,董小輝還以為它是聽到了什麽動靜,連忙也停下腳步屏住氣息,但很快,就見聰睿又邁着內八字走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的步子有些大,走得也很快。

董小輝:……所以每一只熊貓都有“讓時間突然靜止”這個愛好嗎?連聰睿這種修煉成精的都不能例外?

這一次主寵之間發生了嚴重的心靈不通現象,董小輝壓根兒不知道,秋涼之前突然靜止,是因為聽到他說看見了羅剎的慘狀,一瞬間覺着自己一定要拖抱兩腳獸通過那片血肉模糊區域的做法簡直蠢得不忍直視,但很快又想到這說明兩腳獸的心理素質比較強大,于是自我安慰了下,就把這一段從腦海中丢開,強行消除記憶。

其實和秋涼一樣,在聽到董小輝說他家熊溫柔的時候,戴維等人也在心裏瘋狂吐槽:你家熊溫柔個屁啊。之前不肯盡全力救人;然後又因為一言不合就把人腦袋拍肚子裏去的不是它?它就只對你溫柔吧?氣死了,這輩子就沒人敢在我們面前秀恩愛,沒想到這一次竟然讓一人一熊逼着喂了一嘴熊糧,到哪兒說理去?

吐槽吐得臉都快扭曲了,這時前面恰好是個轉彎,剛轉過去,衆人就覺得面前光線陡然一暗,接着有人驚叫道:“天啊!這……這是什麽?”

董小輝也倒吸一口冷氣,帶着秋涼幾步走到洞壁前,只見綿長的山洞壁上,竟是顏色豔麗的壁畫,延伸開去,一眼望不到頭,怕是沒有幾百上千幅呢。

“這……這是獻祭的場面嗎?這個四處征戰殺死猛獸的人就是當時部落尊奉的天神?究竟是他們把天神拟人化?還是将部落中這個勇士神化呢?”

廖秀娟看了幾幅壁畫,最後在一幅“天神站在高臺上接受萬物臣服”的壁畫前停下,喃喃說出心中疑問。

董父沉聲道:“不對勁兒,這應該不是人類所留下的壁畫。秀娟,你看這個色彩,這個線條,這是一個已經完全成熟并且掌握了高超畫技的人類才能留下的作品。你想一想,在我們的考古史上,這樣成熟完美的壁畫是在什麽時期出現的?”

“對,這種色彩和畫技的運用,應該是在唐朝時期……”

廖秀娟點頭,忽聽身旁兒子好奇問道:“唐朝時期?閻立本還是吳道子的風格?”

“不是風格,而是壁畫技術和色彩的運用,只有在唐朝之後才有條件達到這個水平。小輝我給你看過東晉時期的壁畫,當時你是怎麽說來的?如同簡筆畫一般,其實就是各項技術色彩還沒有發展成熟……”

董父董母滔滔不絕,董小輝大致能聽懂。戴維等人則一臉迷醉的沉浸在這些舉世無雙的藝術品裏,當然,他們在意的不是藝術,而是這些壁畫的超高價值。

秋涼站在董小輝身旁,一個勁兒的翻白眼,心想都省省吧,還技術色彩發展成熟呢。這就是山洞主人……一位大妖能者在修煉之餘打發時間留下來的東西,當然不是幾千年前剛剛脫離猴子狀态的人類比得了的。

大家激動的議論着,不過他們的話題秋涼一點都不感興趣,他沿着這壁畫通道慢慢向前走,想要用心體會一下,這位大妖在刻畫壁畫的過程中有沒有留下什麽珍貴的信息和能量。

“董小先生,您看,這些壁畫對于那只熊貓來說,恐怕并沒有什麽作用。但是對我們就不一樣了,這是人類的奇跡,每一幅都是價值連城,您看,是否能請它幫我們取下幾幅,用點什麽方法或者神跡保存一下,當然,我可以付給你不菲的酬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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