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擁眠

月連笙站在床榻前三步開外的地方遲遲不動。

夏溫言沒有催她,只是又道:“我讓綠屏收拾收拾旁屋,我到旁屋去睡。”

夏溫言說完,掀起蓋在身上的緞被便要起身下床來,月連笙當即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床榻前,着急地按住了夏溫言的手,因緊張而有些語無倫次道:“你別去,我只是,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先去把燈熄了!”

把燈熄了的話就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她,這樣的話就不會這麽緊張這麽羞人了吧!

月連笙急急忙忙去把燈給吹熄了,然後摸着黑慢慢将身上衣裳脫下,再脫到裏邊的單衣時,她非但沒有将單衣脫下,反是将系帶重新系了一回,系得比原先的更緊實了些。

脫了衣裳後,她緊緊抿了抿唇,這才慢慢往床榻方向走去,幸而屋外還有風燈的光在微微亮着,她才不至于什麽都瞧不見,可就在她将要走到床榻邊時,屋外的風燈忽然熄了,使得本就緊張得不得了的她一時忘了床榻前邊放着的踏板,就這麽直直地絆了上去——

“啊……!”一聲輕呼,月連笙往前栽倒的同時胡亂地伸出手下意識地想要扶住些什麽,慌亂間,她什麽都沒扶上,反是一雙臂膀接住了她,她則是重重地跌到了一個單薄的胸膛上。

“可有摔着?”夏溫言溫柔的聲音在月連笙頭頂處傳來,驚得她當即彈跳起來,“我沒事!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沒有光,只有黑暗,月連笙看不見夏溫言的神情,卻聽得出他的語氣很輕很溫和。

月連笙褪下鞋襪,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榻,摸索着在床榻裏側的位置躺下,緊張得竟是連被子都忘了蓋上。

不過才一小會兒,便有被子輕輕覆到了她身上來,是夏溫言為她蓋上的被子。

他什麽話都沒有說,她的心卻已跳快得仿佛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一樣。

她覺得那股好聞的草木清香更近更清楚了。

這股好聞的清香,的确是從夏溫言身上傳出來的。

聞着這清淡好聞的草木清香,月連笙的心跳漸漸沒那麽快了,鼻息也由急促漸漸平複下來,然就在這時——

夏溫言側轉了個身,擁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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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連笙那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跳在這一瞬間停住了!

黑暗裏,她驚得睜大了眼,便是呼吸都忘了,屏住了。

“別怕。”夏溫言溫熱的鼻息輕輕拂在她耳畔,他的聲音依舊那麽溫柔,“我不做什麽,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

他沒有再說什麽,也真的什麽都沒有做,就只是這麽輕輕擁着她而已。

不知是他身上的草木清香讓人易靜下心來的緣故,還是他真的就只是擁着她什麽都沒有做的緣故,月連笙僵硬緊繃着的身子過了良久便慢慢舒緩下來,可她的心緒依舊冷靜不下來,她的心依舊怦怦跳得仿佛擂鼓。

夏溫言的身子與常人不同,即便屋子裏燃着炭盆,身上蓋着厚厚的緞被,他的身子依舊是冰涼的,一點暖意都沒有,若非他還有心跳,若非他的鼻息還是溫熱的,只怕說他是死人也沒人不相信。

這樣冰涼的身子擁着人其實很不舒服,一點都不,尤其是在這樣寒涼的天氣裏,但月連笙卻一動不敢動,更不敢說上一句話。

久久,夏溫言都沒有說話,久到月連笙以為他已經睡着了的時候,忽聽得他聲音低低道:“對不住。”

月連笙的身子輕輕一顫。

他還沒有睡着麽?為什麽又要和她說對不住?

“還沒有睡着麽?”夏溫言輕聲問,溫溫的鼻息拂在月連笙耳朵上,讓她覺得有些癢癢,她還未及回答,夏溫言又已問道,“可是因為我吓着你了?”

月連笙抿抿唇,搖了搖頭,“不是的。”

她是他的妻子,更是夏家給他買來的妻子,不論他要對她做什麽都是可以的,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誰知夏溫言又道:“對不住。”

聲音比方才更低,語氣裏是深深的愧疚與自責。

他沒有嫌棄她的意思,他只是覺得她是他娶進門的妻子,而不是招進府的丫鬟,是不該做下人才做的事情的,卻是不想令她誤會了。

月連笙忽然覺得很難過,為夏溫言的愧疚而難過,令她不由自主地擡起手,輕而緩地覆上了他環在她身前的手背,“為什麽又要和我說這樣的話?”

夏溫言沒有回答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再搖了搖頭。

他這般身子,本就是對不住她。

“溫言,你很好的,你也一定會好起來的,真的。”月連笙不知哪兒來的勇氣,雙手都覆上了夏溫言的手背,将他冰涼的手緊緊握着,語氣肯定道,“我會一直陪着你,陪着你好起來的。”

夏溫言微微弓起背,将月連笙微微擁緊,他似想要将她緊擁,卻又擔心吓着了她。

他的身體依舊冰涼,可他心卻生了暖意。

“謝謝你,連笙。”夏溫言唇貼着月連笙的耳廓,軟軟的耳廓讓他忍不住想要輕輕咬上一口,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夏溫言溫柔的話和他輕碰在她耳廓上的薄唇讓月連笙面紅耳赤,只聽她羞得細聲道:“我是你的妻子呀。”

所以,他根本不用謝她的,而且她什麽都沒有為他做過。

“嗯。”夏溫言将月連笙擁得更緊了些,“你是我的妻子。”

他很慶幸能娶到她這樣一個妻子,可他也害怕,害怕害了她。

他曾想,可是因為他沒有給之前那三個可憐的女子親手準備簪子,所以他連見到她們的機會都沒有,甚至害了她們?

所以,在娘跟他說又給他說了一門親事而他如何拒絕換來的都是娘的眼淚之後,他便決心要給這個尚未過門的妻子親手刻一支發簪,表示他心中對這份婚事的誠意。

他曾想,若是這一回他還依舊害得無辜女子因他而亡的話,不論爹娘如何求他他都不會再答應娶妻。

他還曾想,若是這一次的姑娘能活下來,不論她是美是醜是病還是殘,只要他還活着一天,他都會好好待她。

他從沒有想過,他真的有機會看到他的妻子,真真的妻子,安然無恙的妻子。

可是月老看到了他刻簪子時的誠意,所以讓他有機會在新婚之夜将簪子替她簪上?

又可是老天覺得他可憐,所以沒有奪去她的性命?

或可是老天知曉了他的誠心,所以給了他待她好的機會?

他更沒有想過,他娶到的妻子,非但無病無殘,反是秀氣嬌俏,美好動人,令他動心。

可也因為她太過美好,讓他心生不安,心生害怕。

害怕這樣一個美好的姑娘再因他而亡。

所以,他要擁着她,保護她。

他不會讓她受任何傷害,只要他還活着一天。

“我會好好活着的,會的。”他要好好活着,如此才能保護她。

這是,丈夫的責任。

夏溫言心中立下決心的同時将月連笙愈摟愈緊,使得月連笙整個背部都緊緊貼在他胸膛上,令她面紅耳赤更甚,同時她的心也是歡快的。

對生命有着熱忱之心的人總不會離開得太早的,雖然他的身體狀況并不可觀,可心中有希望總歸是好的。

而且,也沒有誰個新媳婦不盼着自己丈夫好的。

月連笙也一樣。

心中有歡快,那便逐漸驅散了緊張與不安,竟聽得月連笙主動與夏溫言說話道:“溫言,白日裏在前廳見到的人……是誰?”

那雙銳利如針的眼睛好像紮進了月連笙心裏似的,讓她怎麽都忘不掉。

“可是他吓着你了?”夏溫言的聲音總是那麽輕緩那麽溫柔,總讓月連笙忍不住想,他對別的人說話也是這麽樣的嗎?

“他是我二叔。”

“你二叔!?”月連笙震驚不已。

今日她見着了她的公爹夏哲遠,那是一個長得平易近人的中年男子,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生意人,她的婆婆徐氏也是個溫柔可親的人,她的相公更是溫柔得好像春日裏的和風,可為何這夏家二房卻尖銳得像一根針一樣?

她有耳聞過這夏家二房夏勃,都說是個不好相與的人,卻想不到豈止是不好相與而已。

而且,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下人,不,是連下人都不如,就像是看一個圖謀不軌的外人似的。

那個人,竟是他的二叔。

“嗯。”夏溫言微微點了點頭,“今兒他說的話你莫往心裏去,我二叔總是這般,說話總是有些尖銳。”

夏溫言又與月連笙說了些家裏的情況,比如家裏有些什麽人,漸漸的,月連笙的回應生愈來愈輕,夏溫言将聲音放輕,她便慢慢睡了過去。

在夏溫言那被她煨得有了些微暖意的懷抱裏睡了過去。

她太倦了,若是換做以往,這般情況下她定是睡不着的。

而且,以往也沒有那清淡好聞的草木清香。

不過,睡着的月連笙總覺得身後好似有什麽奇怪的硬物一直在抵着自己,而且還滾燙得要命。

作者有話要說:  一起睡一起睡!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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