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馮時嘆口氣,難怪面試沒成功,這誰受得了啊。

只能他來拯救了。

沒等他緩沖一下,景歧補救般地說道,“的确是挺巧。”

哈。

馮時憋下那句“其實你可以不說話”,扯了扯嘴角,走了。

景歧看着這位馮時……同學的背影,嘆口氣,沒自扇巴掌是我對自己最後的仁慈。

只不過因為這股窒息他的神色冷了幾分,接下來幾個買單的頗有點被吓到。

其實小賣部的工作還是很不錯的,如果可以他倒是願意一直在這兒做下去。

但這店是吳非爺爺,也就是吳大爺開的———這幾天吳大爺偶爾有事來不了,缺一個人,吳非就把景歧叫上了,雖然酬勞真的不多吧,但是不幹白不幹。

時薪三十也是愛。

景歧想起面試成功的事,和吳非打了個電話,通知了一聲兒。

“你找到工作了?挺快的啊。”吳非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嗯,一個餐廳前臺。”他一邊收拾東西,和來接班的人示意了一下,“挺不錯的。”

“找到就好,行了,那你自己看着點吧,有事再聯系。”吳非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好。”景歧知道他忙,挂了電話。

雖是正午,但三月份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過再過那麽一兩個月,估計就要開始熱起來了。景歧在太陽底下站了一會兒,打了輛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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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沒有人在,他給自己下了碗面,然後決定午睡片刻 。明天開始上班,在此之前,還得去一趟醫院。算算日期,複檢的時間也快到了……

自己好像真挺忙的。

……忙也好。

方政這天表白被人給拒了,放了學後他來找馮時,他倆不在一個班,不過是初中同學,那會兒關系就還不錯,只是上了高中後偶爾才見得到。

方政挺壯,跟頭熊似的,臉也長得憨……按馮時的話來說這是一張你問他村口在哪兒都不敢說不知道的那種臉。

他拉着一張臉,看着挺悲傷。

馮時聽完拍拍他的肩,打算請這位悲傷吃個飯。

難為方政還注意到他的飯卡,随口詢問了句,馮時就把這兩天的事都跟他說了。

“很有緣分嘛。”方政小聲感概。

馮時這才想起來,他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叫景歧吧好像,歧路的歧。”方政說,“我還特意留意了。”

“嗯?”

“我看論壇看到的,他最近不是在小賣部那兒嗎,還有照片,我們學校有人認識。”方政解釋道。

“是嗎?”他挑了挑眉,“在校生?”

“不像吧,”方政搖搖頭,“哪裏有一邊上學一邊在學校兼職的。”

方政:“那他應聘成功了嗎?”

馮時慢了半拍,才回答道:“應該沒有吧。”

“應該?你猜的吧。”方政啧了一聲,“回去問問你爸啊。”

馮時蹙起眉,“我問這個幹嘛?”

“……不就是問問麽。”

倆人說着說着起身,端起盤子,方政想了想,“我覺得他應該成功了。”

“嗯?”

馮時思考了一下,沒把中午那段尴尬的事說出來。

“長得帥啊。”方政理所當然地說,“不是當前臺的麽,門面很重要的。”

馮時扭頭,啞然,“……我們那兒就是家飯館好嗎。”

“而且你不覺得嗎,”方政罔若未聞,“他身上有一種氣質,說不出來,但就是會注意到,像……

像藝術家一樣,特別靜。”

藝術家?

什麽形容詞。

馮時不置可否:“你感觸很深啊。”

“我要有這臉就好了,”方政措不及防來了這麽一句,“那個景歧的照片就是她偷拍發到論壇上的。”

馮時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個“她”指的是方政的暗戀對象。

方政沉默了一下,和馮時走到食堂外靠着欄杆,低着聲音說:“我突然想起來我現在是個失戀人士。”

“業務水平不行啊。”馮時說。

方政笑了一會兒,又不說話了。

其實方政長得還行吧,至少五官很方正。

就是身材有點兒唬人。

他過了一會兒才有些遲疑地回了一句,“真這麽傷心啊。”

“卧槽,廢話嗎這不是,”方政說,“算了,跟你解釋不清……”

“行吧。”馮時拍拍他的肩。

這種的話他的确是沒法感同身受。

馮仁國今天接到電話,馮時奶奶住院了。她偏頭疼的老毛病又開始作威,前幾天就說不舒服,結果今天在老家院子準備出門遛狗時摔了一跤。

快七十的老人這一摔可不得了,所幸家裏馮時二伯二嫂都在,趕緊叫了救護車過來。

其他方面倒是沒有什麽問題,就是傷筋動骨得好好修養一番。馮仁國和曾知知商量了一下,決定下周找個時間回去看望一下老人家。

馮奶奶在病床上已經睡着了,本來打算和她視頻通話的,這一來二去手機就到了齊琪琪的手上。

齊琪琪是二伯二嫂的女兒,也就是馮時表妹,今年剛上初一。她聲音脆生生的,“大伯,我想和表哥說說話。”

“幹嘛?”馮時加入家族群群聊,七大姑八大姨又吵又鬧,他這一句霎時就給淹沒了。

齊琪琪咧開嘴,艱難地一片熱鬧裏發出聲音,說了個什麽馮時也聽不太清……點頭就是了。

不知道說什麽就說牛逼,聽不清說什麽就附和點頭。

這兩條應付齊琪琪簡直通用。

“好了琪琪,別打擾你表哥,人家高中/功課很多的。”二嫂在群裏說。

齊琪琪撇了撇嘴,很不甘心地上交了手機,“表哥拜拜。”

獨角戲結束。

“琪琪拜拜。”馮時笑着說。

馮時退出群聊時,一時不知道腦回路是連上了哪個頻道,琪琪……這一句讓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另一個字。

他搖搖頭,傻逼了這是。

第二天景歧起了個大早,快八點半的時候他就到了明繼,這時已經零零散散來了些員工。

馮仁國已經在那兒了,一身廚師服,景歧微微有些驚訝,他走過去打了聲兒招呼,“老板。”

馮仁國擺擺手,“叫馮叔就行,當然叫馮哥也可以……老板老板的叫老了。”

景歧笑笑:“馮叔早上好。”

店裏還沒有客人的身影,明繼十一點的時候才開門,不供應早餐。

一側目,只有一個中年女人,坐在靠窗的一張木桌旁。

曾知知有自己的工作,沒嫁給馮仁國之前是一名旅游記者,嫁給馮仁國之後大多抽出時間幫着店裏的事。

明繼生意很好,但是一直沒開分店,其實是因為夫妻兩人都沒這方面的想法。除此之外她還是某雜志的特約編輯,偶爾會出出文章。

馮仁國接了個電話,景歧在一旁安靜地等待,對上中年女人的目光,禮貌地朝她點點頭。

“這位是老板娘。“馮仁國挂了電話,走過去把曾知知的水杯放在木桌上,朝景歧介紹道。

他了然,正想問候一句,那邊曾知知停下敲鍵盤的手,莞爾道,“叫我曾姨就好了。”

景歧面上一派溫和。

方政說得其實沒錯,他身上的确有一種“靜”的氣質,包容而不尖銳。偏要說像個什麽的話,那種給人的第一感覺有點兒像盞茶。

很淡的,苦的,喝了也不失眠的,有點仙。

曾知知也知道店裏來了個新面孔,不由得多問了句,“小朋友20有嗎?”

“今年剛好18。”景歧回答,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

這個數字其實有些敏感,但和馮仁國一樣,不論是面試時,還是現在,都沒有人多問其他。

景歧突然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馮仁國跟曾知知對視了一眼,突然一拍腦門,邁開腿跑上樓,“小景你在這兒等着。”

他不明所以,然而沒過多久馮仁國就下來了,手裏拿着個紅包。

“新人福利,”馮仁國笑了笑,拍了拍景歧的肩,“加油幹。”

景歧一下有些愣住,他沒想到還有這茬兒,扭頭一看,曾知知也面帶笑意地望了過來。

心裏微微泛起的緊張和無措一下被沖淡不少。

他猶豫了一下,接住紅包,覺得“謝謝”這倆字真是太貧瘠了點兒。

馮仁國叫了店裏一個老員工過來,指導景歧在前臺的工作,然後自己進了廚房。

其實沒有什麽難的,就是事比較多,接電話、收銀,還要記單,偶爾得幫忙招待,除了他門口還會有兩個員工。

景歧大致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有些擔心自己會手忙腳亂。

明繼店大,員工不少,大家簡單相互介紹了一下,都很友善,打完招呼後就各做各的了。

雖然只是剛開始,他倒有點漸漸喜歡上這裏的氣氛。

輕松但不含糊。

景歧進了休息間,出來時已經換上了店內的制服。店裏有幾個服務員都是年輕小女孩,大大方方地看向他,臉蛋還有點兒紅紅的。

來明繼的客人老少都有,更多的是下班族,而第一個中午因為有程大姐時不時過來幫襯,并不慌亂,總而言之非常順利。

……

馮時今天在學校留得晚了些,去了籃球場,跟熟識的幾個朋友來了一盤。

籃球場上亂哄哄的,幾個人在邊上休息。

“看那邊。”方政突然擡擡下巴,接着沒等馮時看清,就高舉起中指。

“我靠,咋了啊!”其他幾個人叫了起來,有些隐隐的興奮。

有個男的挺中二,還給配了個音:“……hero!!”

“挑釁?”

“方政幹啥呢!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馮時往那邊投去視線,是李勇衡那些人。

他以前籃球隊的那些隊友。

隔着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那邊李勇衡似乎是非常不爽地要沖上來,結果被身邊同伴攔住了。馮時嗤笑一聲,很随意地蹲着,也跟着方政一起比了個中指。

還舉得有點好看的那種。

“舉個指頭都比我騷,”方政感慨,“贏不過。”

他這句話隐沒在一衆嘈雜裏。

馮時這舉動一下就讓這片躁了起來,“靠!”其他人又叫了一聲兒,跟職業托兒似的,氣氛一下有些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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