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景歧親完他以後一瞬間反應過來,全身都僵了。
……時機不對,可他沒控制住。
嘴唇離開馮時眼皮的剎那間心裏只有一個想法,景小葵你完了。
景歧生硬地開口,幹澀地說道,“我……”
馮時特別懵地跟他對視,有那麽短短一秒鐘還在懷疑他表達感動的方式……是這樣的?
他心跳發瘋似的,慌亂,不自知往後退了一步。景歧看到他的動作心裏一痛,什麽也說不出口了。
如果景歧剛剛那一出後還能恢複一下狀态,或許馮時還能有百分之十的相信去說服自己那只不過是無心之舉,可見他現在這樣,什麽也不用說了。
沉默。
“我就是,”馮時錯開目光,“……什麽意思啊?”
景歧這一刻發現自己居然什麽辯解也說不出口。
“喜歡你的意思。”他沉沉地說,“對不起我……”
“不是不是,就,冷靜一下吧,”馮時感覺自己有些應對不了這個局面,他從小到大沒有感知過“喜歡”這種情緒,突變來襲時下意識地只想逃開,“……我回去了。”
景歧就看着他走出十多米遠,突然又回過頭,“你的手……怎麽樣了?”
“……不太好。”景歧說。我不太好。
馮時整個人看起來很恍惚,他低着頭,“那我陪你……”
“不用,不用,你先走吧沒事,對不起,”景歧生生地笑了一下,“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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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時那句“不用說對不起”在喉嚨口裏忽上忽下,最後回到宿舍回憶,居然記不得自己有沒有說出這句話了。
景歧喜歡他。
……同性戀嗎?
景歧從來沒有說過……太,突然了。完全應對不了。
我的話肯定傷到他了,馮時想,我處理得不夠好。
但我也做不到更好了。
石可他們見馮時一進宿舍就不太對,連喬峥傑都注意到了,三人對視一眼,石可小心翼翼地問道,“馮時?你怎麽了?”
馮時雙手捂着臉,躺在床上面對牆壁,心裏只剩下煩躁,“別打擾我。”
喬峥傑一皺眉,朝石可和詹游搖了搖頭,宿舍氣氛低落。
另一邊。
景歧站在花灑底下,熱水沖過他的脖頸和背脊,他微微曲背,一只手抵着牆壁,一動不動,半晌突然狠狠手握成拳砸在牆壁上!
完了。
說後悔嗎,當然。
可好像也不是。
低頭那一刻他甚至感覺很……幸福。至少那一刻心髒在進行的賽跑,可能很久以後也感受不到了。
十八歲這年他喜歡上一個人,沒有比這更好的。
有多少人原地踏步連“喜歡”也說不出口,可他至少沖動地吻了上去,雖然是場冒犯。
冒犯。
半夜十二點,馮時收到來自景歧的信息。
“剛才的舉動肯定吓到你了。”
“對不起。”
“我的确是同性戀。”
景歧斂下眸子,敲字:“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談一談,不願意也沒關系,剛才是我太沖動了。”
絕口不提喜歡,因為似乎沒有必要了。
馮時一整夜失眠,也不知道回什麽,糾結于第二天,或者以後再見面和景歧應該說什麽,可這件事……最快攤開說最好,因為景歧會比他難受一萬倍。
馮時第一百零八遍嘆氣。
明明有的東西已經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樣,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喜歡你的意思,景歧說。
馮時覺得有些缺氧,操,在心裏默念好多句“操操操”以後他強迫自己趕快入睡。
*
第二天早晨馮時起得最早,幾乎是第一個到班的,因為怕和景歧偶遇。
他暫時沒想好。
得盡快解決,馮時在心裏給了自己一拳,國際服吵架大會又有了複賽的跡象,他想,越拖越不好。
過了一會兒陸陸續續來人了。
方政看見他來這麽早非常詫異,“稀奇啊。”
他叼着豆漿杯坐到馮時旁邊,“吃早餐了嗎?我剛剛看見景歧在食堂那……”
馮時聽到這兩個字心一緊,“吃了,別吵。”
“我艹火氣這麽大,”方政嘟了嘟嘴,“起床氣吧你。”
馮時其實有點想和方政說,他倆好鐵子,方政信得過,加上這是個談戀愛的呢,多厲害。
可馮時想了想還是沒這麽做,這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事,還事關景歧的隐私,那他最好就不能跟任何人說。
今天上午的課算是廢了,馮時老忍不住走神。
最後一節課時大家都有些沒精打采,肚子好餓好想趕緊去食堂。語文老師見他們這樣也沒講新課,相反是提了提作文一塊。
作文可以說是語文考試裏最搶分的一塊了,水平好的有語感的,随随便便就能甩開別人。
她特地把開學考全年級的優秀作文打印出來,一篇篇地跟他們分析。馮時他們這是理科班,大部分同學聽得都覺得有些無聊,趴桌的趴桌,聊天的聊天,走神的繼續走神。
馮時轉着筆發愣,直到方政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诶,诶……景歧的作文?”
他心又是一顫,一擡頭,投影儀裏投出了景歧的那篇作文,那字他認得,挺好看的。
高中以來作文主題基本都是讓寫議論了,可這一回不知道是哪個感性女老師出的題目,“遇見。”
作文要求是這樣的:“遇見,遇見是不經意間擦出的火花,遇見是人與人之間相識的開始。我們每天都在‘遇見’,遇見一場雨,遇見一個團體。請以‘遇見’為主題,文體不限……”
有一部分人看得出這更适合寫記敘,而景歧這篇……更像是散文。
“好文藝啊,”方政在他耳邊說,“這哥們抒情挺會的啊,文科這麽好呢……”
馮時一向是理科思維,沒什麽文藝細胞,可他大概略過一遍也覺得這篇寫挺好的,雖然有的地方他看不懂。
周圍的人都漫不經心,只有你知道現在展出的這篇文章來自于自己認識的某一個人,而這個人恰好又還不在身邊……感覺很奇妙。
方政突然拿出一個小本本,一邊擡頭,一邊苦寫。
“你幹嘛?”馮時問道。
“給樟樟看,”方政幸福地說,“我們,咳,每天給對方寫一些情話,我又不太會……大部分都網上抄來的,景歧這句比網上得還好一些。”方政埋着頭,“實在一點兒。哎喲你不知道那些非主流語錄抄得我……”
“哪一句?”馮時忍不住說。
方政抄好了把小本子推給他,随口道,“人真挺文藝的啊,我當初在小賣部裏就沒看走眼……長得就很文藝。”
“我們每天會遇見很多人。
有人只是打了個照面,來得不早不晚。有人沉默地在黑夜裏,惶惶着白天。但也有人在本該恣睢的年齡,帶給你周全和平靜。
有的人你一見到他,天就開始放晴。”
“我……操。”馮時低頭盯着這句話。
“是吧,”方政也說,“可以啊景歧,還他媽有點浪漫,我要不要向他拜個師什麽的……”
是個人都得淪陷,馮時突然想,反應過來後吓了一大跳。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兩人攤牌
之前一個情節,就是景歧在船上給他送花時,馮時心裏想的是“是個女的都得淪陷”……現在範圍擴大了!也是一種進步呀!
小時其實只是還沒意識到,有的人的确很缺戀愛腦,開竅進行時
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