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2、23
綱吉睜大眼睛,他剛剛醒來,窗簾拉開了一條細縫,從裏面透出刺眼的陽光。一個身材矮小的嬰兒坐在他旁邊,金色的頭發,有點胡茬。綱吉重新把目光移向天花板:“布拉德皮特?”
喂,今天是他網球比賽呢!Reborn cos皮特分明就是想打擊他的自信心吧,而且皮特和網球沒有任何關系吧!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緊張感瞬間擊垮。Reborn站在床頭櫃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蠢綱,還不快點,安吉麗娜要等不及了。”Reborn對cos事業一向很執著,這是綱吉以前就知道的。
他沈默地穿好衣服,磨磨蹭蹭地吃好飯。他的胃好像吊在半空中,難受的感覺讓他難以下咽。很好,青學網球部的正選和一年級生都要去為他加油,而他只會最基本的揮拍,怎不能讓他緊張得馬上就要逃掉?
綱吉被Reborn催促著來到網球場,剛剛邁進大門,就看到越前站在不遠的樹旁喝著飲料,綱吉走過去,越前轉過身,沈默地向他點點頭。自從那次綱吉對他說了自家父親之後,綱吉就對越前有一種親切之感。他很快又看到那些人在不遠的地方沖他招手。
越前拍拍他的肩:“不用緊張。”綱吉笑笑,被早晨的Reborn那一鬧,确實沒什麽緊張感了。
他上場前,Reborn又恢複了黑色西裝,對於沒能繼續COS皮特,他看起來很遺憾。Reborn扶扶帽檐:“蠢綱,上去就輸也沒關系,我沒指望過你這個蠢貨能贏。”Reborn變卦很快,他之前明明還說如果贏不了就要去面對列祖列宗呢!但是有了這句話,綱吉的心理負擔忽然就沒有了。
對手是一個和他同樣年紀的看起來很驕縱的男孩,他撇撇嘴,不屑地乜斜著綱吉。相對同齡人而言,他的對手要高不少,首先一個身高就拉大了不少差距。
綱吉學著其他人的樣子發球,他很慶幸自己能把球打過網,這不算太難,主要是熟練程度。
對方很快就會了一個球,綱吉快步追上,很遺憾,身體協調性不佳,沒能打過網。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他好像只練了幾個月的網球還沒有實戰練習,但是這個世界的人都是從小就開始培養了。事實上,打網球比綱吉想象的還要難,身體的協調性很難掌握,有幾次,綱吉跑著跑著就要摔倒。
他聽到觀衆席桃城的大嗓門:“上啊,阿綱。”綱吉囧,桃城讓他上什麽?都這樣了就是等著輸吧!
綱吉還是挺感動的,畢竟那麽多人都在支持他,鼓勵他,雖然……他把目光投向觀衆席,很好,青學的那幾位都到齊了,不過表情都很輕松。他就知道不改期望過的!綱吉認命地看著對方計分板上的數字不斷增加,直到以6-0結束。
太遜了!綱吉難堪地和對手互相鞠躬。
“吶,你……”小屁孩輕蔑地說,“這樣的技術還來打網球?太侮辱……”
“楓!”這個聲音讓綱吉全身一僵,跡部就站在場邊嚴厲地打斷了小屁孩的話,“該走了。”跡部甚至沒有跟綱吉說一句話,不可思議的痛苦,綱吉也不能說出他會如此在意跡部對他的一句話的緣由,他只是呆呆地注視著張揚的少年,上翹的銀灰頭發一如記憶中溫柔。
叫楓的男孩“切”了一聲,就跑到跡部身邊,跡部擡手狠狠地敲了楓的頭,然後他挑眉,只對綱吉說了一句話:“別忘了請本大爺的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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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吉從未想過他的心情能随一個人的态度和話如此劇烈地發生改變,很奇怪,綱吉左思右想,只能認定他已經和跡部是共患難的好朋友了。
綱吉睜開眼睛,一個想法已經困擾了他整整一個晚上。他在黑暗中的思維與白天略有不同,那是混亂的,毫無章法的,腦海中掠過這幾個月來遭遇的奇異事件,無論他怎樣想逃避一些恐怖的事情,最後最會以一個人結束。
比如說,他現在注視著黑暗中的那個圓形的吊燈,上面有簡略的星辰的紋路,還有兩頭尖尖的月牙,他可以聯想到那個人上翹的發梢。這很奇怪,他和跡部相處的時間甚至沒有與青學的各位多,但是他們一起經歷的遠比日常生活離奇而刻骨銘心。
翻來覆去睡不著,綱吉索性起來想喝杯水,在他剛剛穿好鞋,沙沙聲驚醒了Reborn。“蠢綱,”非常不爽的語氣。
綱吉站起來,他的眼睛剛剛能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睡在吊床上:“對不起,我在想點事。”
“什麽事趕快說出來,別打擾老子睡覺。”Reborn皺著眉看自己的學生。
綱吉想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說,他此刻的心情有點類似於小女兒思春,實在是非常可笑,他怎麽能把友誼和暧昧混為一談呢?模糊不清的界限讓他很困擾,雖不至於夜不寐,也能把他的睡覺時間向後推遲幾個小時。
綱吉關上燈,沒喝水,再次躺回床上。他被自己的行為給逗笑了,但是最後還是煩躁地用被子蒙住頭,沒再翻身。
綱吉第二天就約了跡部。他不知道對方的電話號碼,但是Reborn有,在綱吉狐疑的目光中,Reborn非常不爽地解釋在跡部把綱吉送回家的那一天要的。Reborn看起來在雙休日更加忙碌,他甚至在禮拜天整天都打算出去調查。“你問一下跡部小時候被綁架的事。”Reborn特地強調,這把綱吉吓了一跳:“你怎麽知道的?”
Reborn沒吭聲。
禮拜天陽光不錯,最起碼綱吉心情很舒暢,他不在乎什麽輸球贏球,況且昨天青學的各位已經想盡各種方法安慰了他,甚至連“只練了幾個月就能打成這樣已經是天才了”這種拙劣的借口都出來了,綱吉有點哭笑不得,對他來說,這些朋友的态度已經是最大的喜悅了。
他走進約好的烤肉店。非常優雅的設置,他坐在角落裏的一個桌子上,這裏相對來說安靜一些。跡部還沒到,他就先要了生肉在火上烤著。
然後又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他最近被迫這樣做很多次。想一想吧,他總是溫熱的體溫,就算在寒冷的早晨也依舊透過衣衫絲毫不漏地傳遞到綱吉身上,或者他本人也具有這樣的熱情,考慮到他自信到自大的言語和行為,綱吉莞爾。
他沒等太長時間,跡部很快就從外面推門進來,他一眼就看到了綱吉,但是身後還拖著一個小尾巴。綱吉一愣,那個小尾巴就是昨天的男孩,好像是叫“楓”。
跡部還沒來得及搭話,小鬼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近乎詭異的目光上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綱吉,他真的是在打量,審視的目光讓綱吉覺得他今天可能穿反了衣服。
“你、你好。”綱吉勉強對他笑了笑,眼前這個小鬼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讓他有點不舒服。
“你就是表哥一直稱贊的人?四肢不發達看起來有很好欺負,哪裏有好處了?”小鬼皺著眉,絲毫沒在意自己的大嘴巴。
跡部正拉開椅子用優雅的姿勢坐下,他差點撲地。綱吉驚訝地看著對面一身休閑的跡部,他似乎沒有聽到楓的後半句話,只是為前半句忍不住雀躍。
“你真的那麽說?”他突兀地問道,然後就後悔了。
跡部大爺的表情看起來很不自然,他很快調整過來,重新拉平嘴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比不上本大爺。”
綱吉很想知道跡部究竟對楓說了些什麽,但是他又覺得不好意思,他絕望地發現他遲早要為自己的羞澀付出代價。說到底他到底在害羞什麽啊!大家都是哥們,有什麽話題不能談?他為啥像個可惡的女孩子一樣?
反倒是跡部看起來非常閑适自然,連楓這個小鬼都能和他非常愉快地溝通。綱吉狠狠地暗自鄙視自己,然後也努力調整狀态投入開心的談話中去。
平心而論,他們竟然能在不談論網球的情況下聊得很投機。比如說《第十二夜》【莎士比亞喜劇,這個喜劇很萬能,最起碼是很多人的最愛】,綱吉已經不清楚是在幾歲的時候讀的了,只記得第一遍時那種戲劇化的情節和幸福的結局狠狠地震撼了他。當他對那一對表兄弟說出當時驚喜的顫抖時,跡部竟然露出理解的表情。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整體下來,氣氛還是不錯的,綱吉有時候會偷偷地注視跡部,他錯不開視線,當對方有發覺的跡象時,他會動用全數的毅力移開,有時候他感覺跡部也在看他,但是他只是低著頭,可能這只是錯覺。
跡部對烤牛肉表現出非常大的熱情,綱吉擔心他會說出一些綱吉從沒聽過的高檔牛肉,他的擔心是多餘的,跡部一點都沒有說,非常罕見地沒有表現出自戀、炫富的傾向。事實上,他甚至還很紳士,這讓綱吉覺得不可思議。當楓在一旁嚷嚷著XX國的XX飯店的XX烤牛肉最好吃的時候,跡部會非常有技巧地轉變話題,免了綱吉的尴尬。
很奇怪地,跡部的這種态度也只是對綱吉了,當楓非常粗心地燙到了自己的時候,跡部瞥了他一眼:“讓你跟著本大爺啊恩?”他看上去很不爽,尤其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到咬牙切齒的地步了。
楓終究小孩子心性,不像綱吉頂著一個小孩子的皮囊,他一下子就爆發了:“那是看見表哥再往這裏走啊,反正是個不怎麽重要的約會,還不如帶上我呢!而且我也想看看那個人是誰,沒想到……”這句話說得綱吉有點尴尬。
“不,我的觀點和你恰恰相反。”跡部冷冷地說。
楓一下子就就蔫了,他惡狠狠地瞪了綱吉,綱吉不在乎地聳聳肩。那句話讓他全身都籠罩在輕飄飄的空氣中,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視線了。
這是個很危險的行為,綱吉警告自己。
跡部看見楓撇嘴,也沒打算再理他。楓從小就被慣壞了,完全是大少爺脾氣,當然這句話用到跡部自己身上也完全适合。
跡部同樣也在好奇眼前這個羞澀的少年對自己的吸引力,他察覺到對方的視線,當他疑惑地看過去時,發現他已經在低頭吃烤肉了。
不可否認,綱吉讓人印象深刻。跡部甚至一反常态地回去後,在家人面前誇了一下綱吉,只是寥寥數語,他想像大部分的溢美之詞只能腐爛在那個早晨。
跡部中午的時候把瘦弱的少年抱著送回了家,當時那個叫Reborn的小嬰兒用一種無比恐怖的眼神盯著自己。跡部那一刻好像明白了什麽,他幾乎舍不得放下自己已經酸澀的胳膊,然後他的思緒又被自己在網球部缺席的兩天占據了。
比如說現在他的心情是複雜的。他很難在綱吉面前做到自己一貫的那樣,當然他很自信,但是他又忍不住為綱吉排除一個又一個尴尬。
本大爺病了。跡部下了結論。
然後他們又斷斷續續地聊了許多。綱吉對手冢部長表示出尊敬,他的眼睛很閃,整個面部表情都給人一種舒服溫柔的感覺,這讓跡部忍不住把目光游弋到別的地方。
綱吉又提出關於冰帝的幾個話題,事實上,他對冰帝知之甚少,他曾經問過桃城,桃城戴著眼鏡,拿出本子,詳細地介紹了冰帝各個隊員的……血型……綱吉幾乎吐血。
這是個很容易讓人亢奮的話題,跡部的面部表情馬上生動起來,他是冰帝王者,用一種驕傲的語氣說了冰帝的強大戰績。
從“本大爺的美學無時不在閃耀著光芒”到“在本大爺的帶領下,冰帝無人能及”,跡部一直處於興奮的狀态,他整個人牢牢地優雅地坐在椅子上,他的眼睛直直地望進綱吉的眼睛裏,綱吉感到自己要撐不住的時候,跡部卻首先轉移了視線。
一直到分別時,兩個人都還是非常真心地笑著的,除了某個小鬼……
好吧,綱吉想,這最起碼是個不錯的開端。
他熱切地希望能有機會和跡部進行下一次的交談。“東京大賽要開始了。”跡部輕飄飄地甩過來一句話,等綱吉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細細咀嚼這句話,等他發現其中兩個人見面的機會後,忍不住又笑出來。
他心情愉快地去超市買了些零食,等他拎著購物袋回家時,他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人。霎時間,恐懼和喜悅交替出現。
“雲雀前輩!”綱吉手裏的袋子刷地全掉在地上,他還記得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時,對雲雀學長也能投身懷抱的孤獨感。如今美夢實現了一半,就差他向前狂奔兩步完成最後了,他非常怯懦地想要逃跑。
雲雀衣服被挂的破破爛爛,褲腿處還沾滿泥土,黑曜石般的眼睛閃著淩厲的白光。二話沒說,向前幾步舉起拐子把某人送去了醫院。
一瞬間,許久未見的面條淚從綱吉臉上滑下來:“為什麽倒黴的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