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4、(1)

綱吉盯著醫院雪白的天花板,雲雀上一次下手這麽重好像是在他們剛認識的時候,綱吉和雲雀一個病房,當時他吵醒了雲雀。

綱吉一方面很開心能有雲雀的加入,另一方面又為每次都傷痕累累的見面禮而恐懼嘆息。Reborn和庫洛姆都來看過他,Reborn用諷刺的語言慣例罵了他一頓之後真的沒有再說什麽,他甚至沒有問綱吉究竟有沒有詢問跡部被綁架的情況。

“你不用擔心了,蠢綱。”Reborn壓下帽子,“真相很快就會浮出水面。”綱吉一向相信Reborn,這幾乎讓他形成了一股子依賴。然後Reborn就又失蹤了。

住院的第二天,庫洛姆早晨五點半就來到了病房,綱吉還在睡覺。察覺到有人在悄悄地靠近,事實上,綱吉綁著一條傷腿搭在厚被子上已經一晚上了,他的大腿在發麻,陷入沈睡是一件如此困難的事情。黑暗中,他睜大眼睛,辨析出庫洛姆的身影,然後他笑笑:“庫洛姆,這麽早就來了。”

庫洛姆的動作稍稍頓了頓,然後才輕輕地“嗯”了一聲。她動作輕柔地坐在綱吉床邊,伴著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右手輕輕地劃過綱吉的面部,女孩手指的觸摸讓綱吉有些尴尬。

“彭格列,好久未見。”依舊是庫洛姆的聲音,但是語氣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綱吉驚恐地偏頭想躲過那個人的觸摸,但是他(或者是她?)卻低低地笑出來,俯下身,嘴唇擦過綱吉的額頭,只是蜻蜓點水般的拂過,綱吉像被電擊了一般馬上伸出手擋住額頭。

“你是六道骸?”

“如假包換。”

“你瘋了!”綱吉發誓他當時的聲音是帶著顫抖的。六道骸現在在庫洛姆的身體裏,綱吉不明白,對方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情來親吻同性的,好吧,他可以理解成一個早安吻,但是剛才的情景絕對沒有那麽純潔!

“我很想你啊,彭格列。哼哼。”庫洛姆的聲線變得極為低沈,介於男性和女性之間的沙啞嗓音帶著潮濕的空氣吹進綱吉的耳朵。

綱吉想反唇相譏,但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骸依舊在那個陰冷黑暗的監獄裏關著,日複一日地孤獨地關著。綱吉對這句話只能選擇沈默。“骸,我對你說過,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你救出來。”他在枕頭上頭微微向後仰去,注視著庫洛姆的眼睛,她表現出驚訝。

綱吉輕輕地握住庫洛姆的手:“我不是一個會食言的人。”

“哦呀哦呀~”她笑出來,“我從沒想過這麽長的時間,雖然單蠢程度有增無減,但是對女孩的說話藝術倒是見長。”語氣頗帶諷刺。

綱吉皺眉,就見骸低下頭,用屬於庫洛姆的純潔眼睛望著他的,熟悉的氣息刺激著綱吉的感官,盡管他眼前的還是庫洛姆。骸最後還是讓他的唇掠過綱吉的鼻尖,最後停在對方的唇上,他沒有再進一步,因為眼前的男孩明顯已經吓呆了。

他和眼前的男孩似乎已經隔了很多年沒有見,其實現實中的日歷也僅僅是減去了兩個月的厚度而已。在牢獄裏的生活讓他一天天懷念溫暖,以至於度日如年舉步維艱。

他漸漸地抽出自己的意念,一邊用手繼續勾勒綱吉的臉部輪廓,直到他感到庫洛姆的意念占上風時才不情願地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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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庫洛姆困惑地眨眨眼睛,“剛才……骸大人?”綱吉勉強抽出一點點還算正常的思緒來回答庫洛姆:“是、是啊!啊對了,庫洛姆,你也該吃早飯去上學了吧,啊哈哈哈,今天星期一了,還有,中午別忘了吃便當,千萬不要再吃那些垃圾食品了。”綱吉提醒庫洛姆。

“Boss,”庫洛姆紅了臉,“謝謝你。”綱吉驚訝地擡起頭,然後才發現自己的一句話竟然能讓女孩如此感動,他微微笑道:“沒什麽,我們是一個大家族,相信我,庫洛姆。”

庫洛姆又坐了一段時間,才離開病房。

綱吉的目光猛地呆滞起來,目光掃過那扇緊閉的門。不,骸對他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吧。其實好好想想,骸從小就生活在意大利,歐洲人習慣比較開放,同性之吻不算啥,綱吉不斷進行自我催眠。那自己這個東方人對跡部的那種緊張的別扭的心情是什麽?

不不,他要堅定信念。如果是他在吻著京子。綱吉閉上眼,他看到自己把手指插進京子的頭發中,兩個人唇瓣緊貼,但是他沒有任何感覺。綱吉驀地轉換人物,也許是京子不夠漂亮,但是他在兩年前看見京子,還能緊張到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的地步。

然後,他又開始幻想一個金發女郎,她長著納塔利?沃佳諾娃的精致的臉,介於女孩和女人之間的氣質能讓每個人都對她一見锺情,綱吉想象著他們能湊成一對,哦,這在現實中當然不可能實現,他只是急於證明自己的性向沒有發生任何詭異的改變而已。綱吉興奮地發現如果他真的能,甚至是只要能和這位金發超模說上一句話都能讓他雀躍不已。

這最起碼說明我是一個正常的男孩。綱吉心滿意足地想,然後,他真的就如釋重負地沈入了詭異多變的夢境中。

“他在幹什麽呢?”小聲的說話聲音傳入綱吉的夢境,那似乎是從一個散發著白光的臨界之門飄過來的,介於現實和虛幻之間。

“噓──那個大哥哥在睡覺呢。”女孩稚嫩的嗓音在努力壓低。

“都九點了,我都起來了!”男孩稍稍有點自豪,“那他的腿是怎麽回事,纏著白色的繃帶,難道他的腿斷了嗎?”

“我恐怕是的,”女孩的聲音帶了點擔憂和遺憾,“那天我看見了,大哥哥都不能站在地上呢。”

“我們能找他玩嗎?”男孩小心翼翼地問。

“等他醒了的話,我想應該可以,我們可以給他講故事,前一段幸村哥哥給我們講的故事好有趣啊,也許我們可以逗這個哥哥笑,畢竟在醫院裏太無聊了。我們都住了一個多月了。”女孩抱怨的語氣讓綱吉徹底反應過來他應該醒了。

他擡起眼皮,乳香味環繞著他,他看到兩個可愛的小孩子正趴在他身邊好奇地盯著他。綱吉對他們很有好感,就沖他們輕輕地笑一下,小孩子也開始開始天真地笑。

“大哥哥,你很無聊嗎?”女孩側過臉,她紮著兩個辮子,穿著白色的病號服,擔憂地詢問。

“額……有一點……”綱吉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很喜歡小孩子,但是他很少和他們打交道,“如果你們知道什麽好玩的東西,可以介紹給我,但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傷腿,“不能讓我移動哦。”

“太好了!”兩個小孩跳到地上,開始拉著手大聲笑。

“你們什麽時候進來的?”綱吉忍不住問。

“查房的時候啊,幸村哥哥對我們說可以跑進來玩的,而且護士阿姨都不管。”綱吉汗,那是因為他的傷根本不需要什麽安靜的氛圍吧。

小孩給他們講了一個小白兔的故事,很童真。但是,終究是好動,他們很快就發現只呆在同一個房間的乏味,但是又舍不得這個耐心同他們講故事的哥哥,他們自發地要把“幸村哥哥”拉過來和綱吉一起玩。

病號串什麽友誼啊!但是綱吉不忍心拂了他們的好心,反正他願意,對方也不一定來。

過了半個小時,就在綱吉把手裏的《!珠》漫畫看了一半的時候,綱吉意味對方不會來了,他正沈浸在!空把!球毀滅又用!龍複活的熱血之中時,深藍的發色吸引了他的視線。

少年在門口被一堆,好吧,小孩子推搡著,他身上穿著淺藍色的病號服,紫眼睛依舊溫潤如玉,透過白色薄窗簾的光在他身上緩緩流淌,投下溫潤的光影。

綱吉沖他一笑:“我們又見面了,幸村。”上一次會面印象深刻,他在女仆咖啡館和女朋友約會。

幸村笑眯眯地說:“是啊,真有緣啊。”他說著就在綱吉空白的床邊栖身。

“你來這裏多久了?”綱吉記得他們距離上一次會面沒有多長時間。

“大概四五天吧,腿怎麽樣,痛嗎?”幸村眼睛好笑地盯著那些玩樂的小孩子,“別亂跑啊你們。”

綱吉了悟似的微微颔首:“昨天比較疼,今天好多了。”他在計算那個學長還能堅持到什麽時候才來看望他。他瞥見那些孩子們聽著他們的對話,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們強烈要求要讓這兩個哥哥講故事。

幸村嘴角溢出一個苦笑:“你看,短短的幾天內,我從小到大的童話故事全都讓他們給壓榨走了。這個樓層上,只有我們兩個年齡能當他們的哥哥,所以……”

綱吉感嘆幸村真是個溫柔的人,他的手指劃過孩子們的頭頂,開始詢問:“桃太郎的故事?”

“早就聽過了,聽一百遍了!”

“白雪公主?灰姑娘?人魚公主?”

“難道沒有一點新鮮的嗎?”小孩子們失望地問。

看這綱吉窘迫的樣子,幸村忍不住笑出來:“抱歉,但是這些小孩子讀過的童話确實比我們要多得多,想找到一個他們沒聽過得實在是難上加難。”

綱吉絞盡腦汁,最後還是幸村講了一個格林童話裏不太有名的故事才算解除了綱吉的危機。

“天啊!”綱吉幹脆直接滑動身體一頭栽在枕頭裏,“我真佩服你居然能熬過這幾天。”幸村輕笑:“他們是很可愛的孩子。”

“是啊,”綱吉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很喜歡他們,總覺得,我也是一個能讓人依靠的人。”

“你一直都是。”幸村溫和地說,他美妙的聲音回響在綱吉昏昏欲睡的耳邊,幸村幫他拉好被子,“好夢,澤也。”綱吉正在陷入一個溫暖的美妙的夢境,他迷迷糊糊地說:“是澤田。”幸村一愣,然後又改口道:“好夢,阿綱。”

可以說,幸村是綱吉見過的最溫柔的男性了,但這并不意味著幸村會偏向女性化,恰恰相反,他有時候會看上去霸氣十足,但是大部分,他都有紳士的風度和舉止。特別是綱吉在經歷了某次雲雀恐怖的醫院造訪後,他對於溫存的舉止特別懷有好感。幸好雲雀只是稍作停留,沒有延長綱吉住院的日期。

不過那天下午确實把綱吉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正在床上看著《多啦X夢》的漫畫,看到正精彩的地方(胖虎把大雄揍了一頓),就看到窗外閃過一道黑影。

綱吉馬上把書收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他就知道,雲雀一定會來的,第一他是罪魁禍首第二他心口不一!經過幾年的相處,綱吉确實很震撼與雲雀強勢外表下的別扭,所以他等著。

非常迅速的動作,一道黑影從窗口跳了下來,綱吉只是看著。雲雀的長相非常東方,獨具東方冷的韻味。他的眼睛只是掃過來,看到綱吉吊高的雙腿,也只是挑了挑眉,看起來沒有一絲悔過的意味。

綱吉也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似的人,剛才在內心的勇氣現在全都跑了,他冷汗涔涔地和雲雀對視。

“說、說起來雲雀學長來的時候,那個,衣服是怎麽回事?”綱吉冒著冷汗找話題拼命想要逃脫這個嚴肅的氛圍。

雲雀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啊,那個啊,被樹枝挂了一點,然後看到有人群聚……”果然雲雀就是雲雀!綱吉不自覺地露出笑容,這大概又讓雲雀不爽了,他蹙起眉,“哼”了一聲,就又從窗戶跳出去了。

綱吉努力理他的思路。雲雀太難懂了,他也許應該從另一個角度思考,雲雀可能看到他笑就覺得他的傷應該沒什麽大問題,所以放心了。從這個方面想讓綱吉有一種溫暖的感覺,他之後的一天內都是咧著嘴的,這被晚上疲倦到來的Reborn稱之為“傻”。

第二天幸村再次被小孩推搡著走進綱吉病房,綱吉連忙騰出位:“昨天我好像睡著了,真是對不起啊。”幸村非常大度表示理解,然後他叫了一聲“阿綱”。

這個稱呼太熟悉了,那種親昵友好的稱呼很能博取綱吉的好感。他們再次坐在一次為幾個呼之欲出的童話故事而犯愁。

“你覺得阿裏巴巴怎麽樣?”

“我給他們講過了。”

“……”

“也許阿拉丁和神燈?”

“他們好像聽過。”

“恩──那就賣火柴的小女孩。”

“會不會太過悲慘了,小孩子接受不了。”

兩個少年為了童話故事而手忙腳亂,甚至一些不知道名字的童話都能想出來了。

“你記得那個三滴血嗎?裏面的公主被丫鬟取代身份,然後對著爐子講出真相的那個。”

“那個叫三滴血嗎?不是《放鵝姑娘》麽?”

“啊咧……”

諸如此類的對話在一上午發生了若幹遍,他們順帶著自己也回歸了童年的無憂生活。

“幸村,你小時候經常幹什麽?”綱吉用手撐著床板,晃著身體,在腳不能動的情況下,這樣做很舒服。幸村壓下綱吉晃動的身影,輕輕地笑著:“形成習慣了就不好了。我小時候,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練習網球……”他的目光越過飄舞的窗簾。

“啊,很抱歉,你的病……”綱吉壓低了聲音,一如既往的安撫人心,即使是他平時說話的語氣,也帶著難以忘懷的溫柔。

“會好。”幸村回答。那一刻,他不是綱吉熟悉的那個紳士,綱吉很容易就感受到他的霸氣和被刻意遮掩的淩厲。每個人都有那麽一個目标吧,只是可小可大而已,綱吉注視著他,幸村的目光和他相遇了,綱吉一點都沒有和跡部對視時的膽怯,他只是對幸村抱以非常鼓勵的笑容。

第三天,幸村不用那些孩子催促就提前來了,當時Reborn還在綱吉床邊說些什麽,Reborn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他,然後放心地走了。綱吉郁悶。但是幸村倒是無所謂,他們在孩子們來之前,大概是九點锺吧,就把要講的故事讨論了一遍,時間竟然還很寬裕,他們難得流暢地講故事非常完美地敘述了一遍。當一方敘述的時候,另一方還會很搞笑地在旁邊配配音。

幸村沒有透露他的病情,但是綱吉直覺認為他的病已經很嚴重了,否則他也不可能抛棄網球成為醫院的常住居民。綱吉試著在第三天,他們已經比較熟悉的情況下安慰幸村,幸村一個鋒利的眼神飛過來,綱吉就把話吞到了肚子裏。

第四天、第五天都是這樣,除了探病之外(這樣的時間畢竟少),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和幸村聊天了,他可以完全忘掉千愁萬緒,每天都是被排滿的時間,他可以把一個名字從那顆秀逗了的腦袋裏擠出去。

有很多次,在放學後的時間段,青學的人都來看望他,綱吉激動得幾乎要從床上蹦下來,他在另一個世界收獲了友誼。

第六天,綱吉已經能下床走路了,如果借用拐杖,就會走的非常順暢。他很早就起了床,幾天的閑散讓他整個人都像散了架一般,他沒有受傷的那條腿好像被抽掉了骨頭,軟綿綿地立在地板上。綱吉試著借助拐棍向前走幾步,他感到頭暈目眩,差點栽倒在地上。

綱吉咬著牙,堅持在走廊晃一圈,他感到精神好多了,才去敲開幸村的病房門。出乎意料的,裏面是空的。

他問了護士,才知道幸村習慣先去頂樓看一圈。他就拖著傷腿上頂樓。他把頭身向外面的一剎那,風吹滿了他寬大的病號服,令他瑟瑟發抖。他沒理會打在前額和臉頰的舒軟的散發,而是一下子就捕捉到目标,那個正在看風景的少年。

同樣消瘦的身材卻撐起病號服,深藍的發絲向後飄舞,他回頭,訝異地發現了綱吉:“阿綱,你能走了?”事實上,綱吉傷腿正在瘋狂地叫嚣想要休息,他單邊靠在門框上,龇牙,一只手微微升高拐杖代替他的回答。幸村飛快地說:“不,阿綱,你不能走這麽遠,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回去休息。什麽,不願意?我會送你回去。”他熱情地建議,綱吉搖搖頭:“我也想看看早晨的風光。”

幸村無奈地笑笑,只得扶著他站在樓頂的安全欄邊。幸村的手臂圍著他,使他的發抖停下來,直到他的身體不再像之前那麽冰冷才放下手臂。

然後不知怎的,綱吉就開始給他說自己之前的理想──變成一個巨大的機器人,但是現在已經變成平平淡淡活一生。

幸村沈默地聽完,然後笑著評價:“聽起來像個老頭子。”“我也是這麽認為,”綱吉咧嘴一笑,“但這卻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愉快的事了,不過,”綱吉聳聳肩,“你們的夢想應該就是鮮衣怒馬快意江湖,很有活力,不是嗎?”

幸村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說:“今天就是東京大賽了,冰帝對戰青學,你覺得哪邊會贏?”

綱吉的腸胃狠狠地向下沖擊:“青學,我希望是。”幸村勾起嘴角:“其實還是比較有懸念的,不過我更看好冰帝,跡部對戰手冢,是個想讓人去仔細研究的比賽。”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柔。聽到那個刻意很長時間沒想的名字,綱吉感到腸胃不僅跌到最低處,還在左右搖晃,難受得幾乎讓他嘔吐。

得了吧,綱吉厭惡地想,他連一段,好吧,不甚明了的感情拖延到現在,盡管只剩下一個小尾巴,但是,事實是綱吉的性取向再正常不過了,那他就得收起那些別扭的不正常的心思。

跡部病了。他在司機開車時,總覺得有一個男孩坐在自己的身邊,一開始他僅是如記憶中那般在他身邊低語,然後打開車門,呼嘯聲夾耳而過。當跡部移過視線,會空落落地發現身邊沒人。

那天的情景對普通少年來講,緊張是正常的,即使跡部再怎麽鎮定,也不可能真的無動於衷,但他沒想到這感覺會一直伴他到日常生活。他在“本大爺”和衆人的歡呼聲中度過一日,他本該動作流暢地從車上下來,但是他一眼望進了那雙金色的眼眸,一股奇怪的感覺襲上心頭。

吃烤肉的綱吉除了舉止怪異之外,似水的眼睛依舊記憶中一樣,那種奇怪的幾乎要窒息的胸悶又來了。

但是,哪一次都沒有現在的情況嚴峻,他在思考戰術的間隙,獨屬於少年的聲音冷冷地飄進耳朵,思緒幾乎要馬上停止。該死的強迫症。跡部大爺是完美主義者,強迫症也會比較嚴重,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和意志力此時完全行不通。

只是忍不住莞爾。他最後還是一臉自信地下了車,周圍都是些女性。他把外套向空中一抛,穩穩地落在身後司機手中,他在一片尖叫聲中閃亮地離開。他還有一點時間克服那些反複出現的場面。

他坐下,身後跟著桦地,一如既往地。之後事情就在他無意識中發生,他怎樣撫上淚痣,在指縫中看賽場,他怎樣讓桦地把次郎叫來,他怎樣和忍足說話,這些都不重要了。看了看青學的那邊,少年沒有來。

──睡覺時,兔子少年緊緊地偎著他,帶來皮膚摩擦的安全感。

跡部換好衣服,兩個學校站成兩排互相握手。

──少年的傷口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讓人不忍細想。

“多多指教。”青學的面癱部長平淡地說,跡部眯了眯雙眼:“多多指教。”

──他扣住少年的後腦勺,把少年的頭深深按到土裏。同時,他感到同樣的壓迫感。

他檢查部員的狀态。

──炙熱的火焰在車門口點亮他的視線,少年慵懶又嚴肅的表情像一只小貓,金紅的眸子動人心魄。

“第二雙打上場。”

──少年在他懷裏熟睡。

哦,該死的,比賽開始了。

庫洛姆和Reborn像往常一樣晚上來了,但是青學的各位缺席。

“怎麽了?”綱吉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Boss,”庫洛姆低著頭,“青學贏了。”綱吉露出放心的微笑:“這難道不是好事嗎?應該值得高興啊。”

但是她欲言又止。

“蠢綱,”Reborn嚴肅地說,“你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吧,本來就不是什麽大傷。”綱吉沈默,确實不是什麽大傷,他整日生活在槍林彈雨中,恢複能力比正常人強多了。

“明天就能出院。”綱吉開心地說。

“現在情況有點緊急。”Reborn嘆了口氣。

“什麽?”

“蠢綱,你難道沒意識到雲雀已經來了一個星期了嗎?他和其他守護者是一起來的。”

綱吉睜大眼睛,他第一次有了如此的緊張感:“不,你是說,獄寺他們其實很有可能已經來了,但是他們,出於種種原因……”都是因為他,如果他沒有來到這裏的話,獄寺他們就不會……綱吉攥成了一個拳頭,之間插進肉裏,疼痛卻不自知。

“不要著急,”Reborn淡淡地說,“情況可能也沒你想象得那麽糟糕,畢竟每個人的降落地點都不一定,我們和雲雀恰好都是日本而已。”

這讓綱吉稍微感覺好一點:“但是,其他人如果是在外國的話,他們也不知道該上哪裏找我,我也不是澤田綱吉啊!”

“那你想過雲雀是怎麽找到你的嗎?”這一句追問讓綱吉啞口無言,他确實沒有想過。守護者的旅程遠比表面上更為艱辛,這觸動了綱吉的神經,他甚至吞吞吐吐無法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可能距離守護者集合還有一段時間,但是蠢綱,這時候你要相信你的守護者,”Reborn用手扶扶帽檐,在燈光下,他的眼睛處是一片陰影,“他們會找到你,就像指環戰,就像未來戰,他們會一個一個來到你身邊。”綱吉內心一股暖意。

“但是你只需要過著現在的日常生活就行了,他們已經盯上你了,現在正在伺機行動。”Reborn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沈重,庫洛姆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前兩周的綁架不就說明問題了嗎?”

綱吉感到他的腎髒正在劇烈收縮,他提心吊膽地等著Reborn之後的話。

你還記得之前的Reborn和庫洛姆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遭遇嗎?

他們混進那群陌生人的車,跟著他們來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這個地方比剛才的草叢還要荒涼,只是在一片空地上,能看到一個破破爛爛的工廠,從煙囪處吐出大片煙霧。本是白色的牆壁,現在已經被常年籠罩的惡劣的空氣熏黑了。

任誰都不會注意這個工廠,它看上去非常普通。

他們趁機打開車門溜進去,一個黑衣人在前面走著,庫洛姆和Reborn跟随著他饒了很多曲折的路,最終來到一個廢棄的大廳,但是,出乎意料地,裏面雖然只有一張殘缺的桌子和兩把簡陋的椅子,兩個衣著體面的人卻非常嚴肅地坐在裏面。

光線很暗,這讓Reborn想到黑曜戰的時候。外面守滿了人。他們大方地走進去,現在距離隐形失效還有點時間,他們完全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來竊聽情報。

“他們逃了。”中年男子說,他的聲音很渾濁,語氣惡狠狠地。

“德斯蒙德家族的前任首領被這麽多人追捕,以後的境地也會很蒼涼。”另一個人說道,他頭發烏黑,看起來相對年輕些。

“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中年男子身體微微前傾,眼睛裏有藏不住的暴戾,“你也知道我們家族的現任首領權力抓得有些晃蕩,我們需要力量。”

另一個人微微擡眼。

中年男子繼續說:“但是,技術部的實力還不是特別強大,(Reborn注意到另一個人攥緊拳頭)所以,雖然完成了時空轉換,我們依舊需要你們財團幫助調查一下他現在的确切身份。”

另一個人苦笑,他完全不樂意做這種事:“連你們首領都沒見過他,我又怎麽知道。”

中年男子陰霾地笑了兩聲:“你不用知道他的長相,只需要調查他的名字就行了,之後,我們所知道的所有的詳細資料都會給你,你們日本的權利比我們大多了,調查起來更加方便。”

另一個人沈默:“你何時才會履行約定?”

“等你做到了,把我們一直要調查的人抓回來。”

然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Reborn和庫洛姆心情沈重地走上去,中年男子遞給對方一沓紙,上面用加粗字體寫著“澤田綱吉”。

綱吉從沒想過Reborn之前說的遭遇都是騙人的,另外,這完全證明了他來到這裏是有人策劃已久的陰謀。

Reborn沒告訴他經過他的調查,裏面的其中一個人是跡部的父親。Reborn還需要時間,他要混進財團,和現任當家人好好談談。

綱吉有很多東西需要消化,現在的情況他也了解了大概,他絕望地發現,現在竟然沒有機會讓他搞清楚真相。他索性一把拉過枕頭,從下方看著Reborn和庫洛姆。

“Boss,”庫洛姆柔和地說,“不要擔心了,調查的事交給我和Reborn先生就行了,我們現在已經有了點頭緒。”綱吉呆呆地聽著庫洛姆的話。

“謝謝。”他只能低聲說,細若蚊蠅。在黑夜降臨後,他一個人隔著窗簾向外望,視線怎麽都幹不了,他知道那些水漬讓他眼前的光暈總是成複數,他從被窩裏爬起來倚在床背上,盡管他們聽不到:“我愛你們。”

然後,在一個可怕的周日,他聽到了手冢可能無法再次打網球的消息。他急急忙忙地退了房,然後和幸村心不在焉地告別,就離開了。那時候時間還早,大概只有六點锺,Reborn他們還沒有來。

他感到自己要瘋了,千般愁緒令他恨不能分成兩半分別應付。他去了手冢治療的那個醫院,醫生正在幫他看片子。綱吉沒進去,他聽見醫生沈重地告訴手冢他可能一生都無法打網球了。

綱吉從醫院出來,他心裏充滿憤怒,對於他們來說,無法打網球等同於實現夢想的機會被殘忍地剝奪,綱吉感到濃濃的悲哀。這兩天發生了太多事,他甚至都沒法好好思考。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能拎著跡部的領口打他一頓。所以,當他穿過一個街道看到跡部正一個人走著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把他拉到了兩個樓間的陰暗角落

“你完全可以避免。”綱吉憤怒地沖他喊,“你這樣毀了他的一生,這只是個小小的網球比賽,你們有許多機會互相切磋,而你,把它們、把它們……”綱吉氣急敗壞,千頭萬緒在他腦子裏轉,跡部這次的行為和他平時大相徑庭,跡部雖然自戀卻絕不存壞心,然而這次……

跡部冷冷地注視著他,過了幾分锺,綱吉才從憤怒中醒過來:“我可以理解,”綱吉說,“你背負的責任是在是太多了,”他揉了揉太陽穴,悲哀地想到自己因為同伴、因為責任而不得不展開的一次次殲滅行動。他剛才幹了一件傻事,他沖著跡部發脾氣,他很少發脾氣,而上一次,上一次把小春氣哭了。

綱吉終於給了跡部這次見面的第一個微笑:“是的,對不起,剛才是我太激動了,完全沒有理會到你記得感受。但是,我完全不贊同你這種行為,你知道,你的一個動作很有可能會毀掉一個人。”他們擠在兩個樓層的夾道間,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紊亂的呼吸。

跡部一點都沒有為綱吉的态度轉變而困惑或者怒不可遏或者欣喜若狂,他只是本著貴族應該有的态度默默地注視著綱吉。綱吉的怒氣還沒有消失,盡管他在沖著跡部笑。綱吉覺得他的笑容一定是太過僵硬了,因為他還是想把跡部推到地上暴打一頓。但是嘴上必須要安慰這個孤獨的人,另一方面,綱吉又為跡部的孤獨而心疼。

綱吉感到心力交瘁,兩種矛盾的心情萦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他疲倦地靠在身後的牆上,任後面沾染潮濕的水漬。

“你知道其中的選擇。”跡部聲音沙啞。他冰涼的指尖從綱吉的額頭開始輕輕下滑,綱吉閉上眼睛,任跡部的手指為所欲為。

他感到跡部的手指停在他的眼球處,為了這個,他甚至都沒有轉動他的眼球,一動都沒動。然後,冰刺一樣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柔軟的不可思議的觸感。對方急促的呼吸聲就在他的耳邊,潮濕的空氣吹著他的頭發。

那片柔軟開始下移,最後輕輕地擦了他的唇。綱吉睜開眼睛驚懼地看著跡部,眼前的這個人肯定不是跡部,不,雖然這是他糾結已久的事情,如今它得到了解答,但是綱吉一點都笑不出來,看得出跡部也很煩悶。

手指穿過綱吉的發絲,直接扣住他的後腦勺,這一次,沒有任何猶豫地,嘴唇相貼,一開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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