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是愛情片,但的确是演總裁。”

“真可惜,您剛才的臺詞完全可以建議導演加入劇本,說不定能成就新年度網絡流行語。”妖狐又露出平日裏全副武裝的從容微笑,:“您是覺得小生會為這句話打動?震懾?真不知道您是太高估自己的魅力,還是太低估小生的閱歷。您這套恐怕過時了,也就是靠着這張臉可能還有人買賬——”

他的話被反問打斷:“你呢?”

“什麽?”

“你買賬麽?”

“……”妖狐目光複雜地諷刺,“這種總裁人設真的已經過時了,小生可以教您新的。”

大天狗對他的諷刺熟視無睹:“別轉移話題。”

“不買。您可以坐回去了麽?車輛駕駛途中請系好安全帶。”

“你真的很難懂,”大天狗盯着他,冰藍雙眼如極地天空,說出的話卻不啻驚雷,“态度時好時壞,變化毫無預兆,從不透露只言片語。最讓我不解的是,你明明就很關注我,為什麽總想讓我疏遠你?”

狹小空間裏的時針停止走動,妖狐腦子裏亂七八糟的飛過彈幕,“不解風情的人設呢?!”“怎麽在不必要的地方那麽敏銳”“不就是個目下無塵的大少爺,你能搞定的”,嘴卻先一步做出反應:“關注您?自我意識未免太強了。”

大天狗不為所動,看樣子也不急于尋求答案:“就當是吧。”

這人真是油鹽不進,腦回路完全不在一個波段上,妖狐抓緊身下皮質坐墊,不氣反笑:“強調我們是工作關系的是您,這下來關心小生态度的也是您。不如說說您到底想要什麽,以便小生好好配合?”

“那是因為我不強調工作的話,你就會逃跑。”大天狗前傾身子,他們之間的距離能若有若無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在對方眼裏看到自己的倒影。妖狐輕易辨別出空氣裏不容錯人的一絲暧昧,他審慎地打量大天狗的神情,剛要開口——

司機滿臉歉意地半側過頭,不敢看後座:“不好意思大天狗先生,前面那輛車突然急剎……”

大天狗冷冷道:“不必介意。”

妖狐心道得救了,眉毛一揚準備岔開話題,視線一擡就愣住了:“這是……小生撞的?”

大天狗以鼻尖為圓心,整個鼻子連帶着臉頰都紅了一大塊,正面無表情地提捏鼻梁骨:“不然呢?”

妖狐邊看他邊坐直身體,摸了半天沒找到在片場天天帶着的折扇,幹脆扭過頭去肩膀聳個不停。

“你可以笑。”

妖狐怒而轉身,“您以為小生是那種人……噗。”

話題終究沒有繼續,很快車輛到了目的地,司機下車去幫妖狐拿後備箱的行李,妖狐敷衍地和大天狗道過謝就要開車門,一只手從身後過來按住把手。

妖狐轉頭,語重心長:“前輩,人設真的要與時俱進,改天讓比丘尼重新幫您參謀參謀?”

“說你生不生氣無所謂的意思是,”大天狗靜靜看他,“你和我說話,我才有機會補救。”

妖狐愣住,對方已經撤開手坐回原位目視前方:“晚安了。”

謝過司機上樓回家的妖狐進門只覺得太累了,和大天狗坐了這一個小時不到的車比跑一天通告都還累——而且從頭到尾完全被牽着鼻子走,就沒拿到過主動權。

奇恥大辱!

他憤憤地在內心給大天狗紮小紙人,經過客廳卻看見擺滿DVD的陳列櫃裏無數熟悉的影片名,怔愣片刻,自嘲道:“……你到底想要什麽啊。”

妖狐大年初一跑去找鬼使兄弟喝酒,閻魔和判官也在,他德州撲克輸了個底朝天,最後把籌碼一劃拉皮笑肉不笑:“合着就是夫妻打單身吧?”

鬼使黑大笑:“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閻魔瞥他:“自己單身難道還怪別人?”

“這個梗不好玩,”妖狐豪氣幹雲地all in,“再說了,世界上這麽多花一樣的女孩子,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判官皺眉:“花?樹?你這類比怎麽……”

“小生知錯,判官先生——”

初二無薪上崗,跑去和大天狗吃飯炒新聞,比丘尼貼心地選了妖狐平時就喜歡去的一家餐廳,兩個人氣氛微妙——大概是單方面氣氛微妙——地吃完飯出門時妖狐沒注意踢到了門檻,大天狗扶了他一下:“演得不錯。”

妖狐白眼:“……真摔好嗎。”

大天狗皺着眉就要彎腰去看,被吓得不輕的妖狐一把拉住,咬牙切齒的氣音:“前輩您可別演過了。”

“慌張什麽?”

不想被您老人家的唯粉掐死。妖狐估計面前的老人家不屑于了解粉絲心理,沒好氣地說:“小生顧慮的可是前輩您的面子,不領情就罷了。”

“不必做無謂的擔心。”

“……”妖狐笑得甜蜜,“您的難聊程度是小生生平僅見。”

隔天報紙八卦版頭條就是妖狐說這句話時的照片,扣着鴨舌帽和寬大韓版外套的妖狐在長大衣配格子圍巾的大天狗旁邊笑得眼睛彎彎,活像霸道總裁的小男朋友,鬼使黑毫不客氣地致電嘲笑:“你這金主找得劃算,有錢還帥,好好把握啊!”

妖狐冷哼一聲挂了電話,電話鈴再響的時候接起來就說:“小生什麽身價啊,是說包養就包養的嗎!”

電話裏一陣詭異的沉默,大天狗沁涼的嗓音從話筒那段傳來:“……你被騷擾了?”

“……”妖狐心累,“沒有,和朋友開玩笑呢。前輩有何指教?”

“你幾號回劇組,機票定了麽?”

“還沒,比丘尼臨時排了個活動,估計晚兩天走……”

“正好你不用管了,我讓助理幫訂好。”

“不必費心,比丘尼會安排……”

“我和你一起回劇組。”

“……”這人為什麽能這麽理所當然地給別人做決定?

“就這樣?”難為您還知道用個問號哦。

“……前輩費心了。”

妖狐回劇組頭一天因為活動現場出了點兒安排上的問題被迫在室外多吹了一小時冷風,回來就感冒了。他掙紮着吃過藥紮紮實實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險些誤機,大天狗直接讓車開到他樓下接的人,上了飛機之後又和空乘要多餘的毯子又要熱水服藥又讓準備姜汁飲料,甚至纡尊降貴地給妖狐掖毛毯邊角。

坐在頭等艙裏的妖狐頂着紅紅的眼眶,狐疑地打量大天狗垂眼看書的側臉,思考起世紀難題:他到底想幹嘛?

視野卻突然被遮擋,妖狐遲了一拍才意識到那是大天狗的手心,相比自己微涼的皮膚的碰觸很舒服,酸澀的眼睛也被這清涼慰藉。

大天狗不論何時都有點冷淡的嗓音響起:“睡一會兒。”

“……不用命令式會死?”

“公共場合,注意語氣。”

妖狐哼笑:“是是是,工作——前輩不是偶像出身,卻比小生更注意形象管理啊。”

大天狗沒有搭理他的挑釁,搭在他眼睛上的手卻一直等到身邊的人呼吸平緩後才放下來。他擡頭對着直愣愣看着這邊的空乘表情淡淡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繼續低頭看書。

妖狐昏昏沉沉地墜入夢鄉時還在想,不論大天狗到底想做什麽,自己也唯有像這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了。

何況現在相處的感覺,比他想得更好一點。

——可惜這念頭在他下飛機看到大天狗手機屏幕上自己睡得四仰八叉的偷拍照時,被抛到了九霄雲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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