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一天的全明星二十四,唐柔和陳果兩人去了現場,而葉修和柳辭曉因為之前的軒然大波,只能窩在房間裏看直播了。

哦,你說葉秋?他直接被老哥以看了也不懂公司事情一大堆你都翹了三天的班了還不趕緊去加班加點拼命工作為由趕到了另一間房間。

哥的二人世界,才不要一個這麽閃亮的大燈泡!

全明星二十四幾乎是雲集了所有大神的比賽,可看性比之前的娛樂性質的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又因為有了葉修這麽一個榮耀教科書和四大心髒之一,在葉修的解說下,曉曉覺得自己又學到了不少東西。

一個教一個學,氣氛既溫馨又美好。

“叮鈴鈴——”房間內的電話鈴響打破了這一溫馨的氣氛。

葉修接起電話,就聽見前臺小姐溫和的聲音傳來,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後,葉修心思百轉,這才挑眉,轉過頭問道:“曉曉,有樓家的人找你,要去看看嗎?”

若是其他人,出于對喜歡的人的愛護,或許會選擇隐瞞下來自己先去見一見這個曾經傷害了曉曉的樓家人。但是葉修卻沒有這麽做,因為她已經在試着走出去,因為曉曉是個勇敢的姑娘,因為喜歡她也并不意味着可以打着愛護她的旗號隐瞞她。她已經在學着走出那個牢籠,那麽這些事情就需要她自己做選擇,而他總會一直陪着她,支持她就夠了。

這是屬于葉修的溫柔。

樓...家?

放在腿上的手微微一抖,柳辭曉張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葉修拍拍她的後背,說:“無論你做出什麽選擇,我都會一直在的。”

柳辭曉對上他的眼眸,半響,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說道:“......我要去。”

“遵命,我的公主殿下。”葉修笑着拉住她的手,對前臺說了一句後,就陪在她身邊等着人來。

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伴随着氣喘籲籲的聲音,很快就響起了敲門聲。葉修明顯地看見了坐在他身旁的小姑娘手微微地抖了一下。

葉修拍拍她的肩膀,起身,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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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男人大概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穿着精致得體,長相俊朗,只是這樣扒着門框喘粗氣的樣子着實有點破壞了這一身西裝革履的名頭。

“曉...曉曉呢?!”男人咽了一口唾液,急忙說道。他得到通行的許可後就一路飛奔到了10樓,連電梯都沒耐心等就害怕曉曉突然變卦又不想再見他了。

來人名為樓冠寧,算起來還是曉曉的堂哥。曉曉的母親樓立逍是樓家的小女兒,也就是樓冠寧父親的親妹妹,樓冠寧的親姑姑。

但是為什麽柳爺爺和柳奶奶從來沒有提到過這一家呢?而且曉曉的病情這麽嚴重,柳奶奶寧可帶着她去葉家串門也不去和曉曉有血緣關系的樓家,甚至在樓冠寧和樓冠寧的父親前來拜訪的時候客客氣氣又不容拒絕地請了出去呢?

這一切其實都要從六年前說起。

我們前面提到過,曉曉的16年的人生從她10歲那年開始拐了一個大彎。

十歲之前,她是柳家和樓家所有長輩最最疼愛的小公主。柳家自是不必說,只這一個小寶貝,可愛又軟萌,恨不得捧到天上去。而樓家,樓媽媽是小女兒,在家裏也是受盡了一家人的寵愛,等到生下了曉曉,和小女兒長相相似的曉曉頓時成為了新寵,樓冠寧比曉曉大了不少,也到了懂事的年齡,不僅不會覺得被搶了寵愛,反而特別喜歡這個小妹妹。因為那個時候周圍的好夥伴就只有他有這麽可愛的妹妹!會賣萌又體貼還可愛的不得了的妹妹,誰能拒絕得了呢?

柳辭曉從小就智商高,就像他爸爸一樣。

但是比起因為太聰明而不合群的柳爸爸,她的情商卻也很高。她在學校過得如魚得水,同學們都很喜歡這個笑起來有小酒窩還會講很多有意思的故事,會給他們講解不會的題目的小同學。老師們也從一開始擔心她會因為智商高而不合群啊、孤僻啊、說不定會站起來直接指出自己的錯誤啊之類的事情中完全放心了下來。

只是,一天換一個同桌,輪流着和曉曉坐一起,小朋友們你們是認真的嗎?

總而言之,若是沒有那場變故,這或許就是一個小公主幸福快樂地長大的童話故事。

柳爸爸和樓媽媽其實都有自己的工作,但是他們同樣很愛自己的女兒。所以在曉曉十歲那年,因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媽媽了,曉曉一直在電話裏撒着嬌說生日到了只要媽媽回來就是最好的禮物了。樓媽媽趕着時間從外地開車回來,但是因為時間不夠,她就抄了近道走了山路。偏偏那段時間陰雨綿綿,山石松動,正巧在一場暴風雨中,樓媽媽連人帶車被埋在了山石下面。

幸福的家庭...破碎了。

聽聞噩耗,心髒不好的柳奶奶被送進了醫院,失去了愛人的柳爸爸只覺得世界已經搖搖欲墜,柳家一片混亂,樓家也是陰雲籠罩。

樓爺爺和樓爸爸還好一點,但是樓奶奶卻沒能承受住寶貝了幾十年的小女兒的離世,在滿心的傷心痛苦的折磨下,又無意中聽聞了是因為曉曉的催促才讓一向細心的女兒急着趕路最終葬身山石之下,在樓媽媽的葬禮上,她終于還是口不擇言地說了出來。

“都是你的錯!若不是你催着阿逍趕回來,她怎麽會選擇走那條山路?!她從來都這麽細心,一定...一定不會這麽離我而去!”

盡管樓爺爺和樓爸爸立刻阻止了樓奶奶繼續說下去,但是傷害已經造成。周圍參加葬禮的人議論紛紛,或是事不關己,或是評頭論足,或是同情憐憫,或是小聲指責。

傷心到昏厥的柳爸爸不在,柳爺爺在醫院急救室守着柳奶奶,樓家又急着帶着怒極攻心的樓奶奶去醫院搶救,偌大的葬禮現場,除了周圍人小心翼翼的議論聲,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只剩下她一個才十歲的孩子去品嘗來自親人的指責。

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若不是我任性的要求,若不是我一個勁地催促,若不是我太不懂事...媽媽就不會死,大家也不會這樣難過。

是我的錯......是我,是我害死了媽媽!是我害死了媽媽!

抱着這樣的心态,她的心已經染上了塵埃。

在這之後,柳爸爸過了很久終于收拾好了情緒,不,應該說将愛人離開的悲傷更深地隐藏了下去。他開始夜以繼日地不回家,一心一意地投入到那個燃燒着他的生命的研究中。仿佛只有瘋狂的工作才能填滿空虛的人生,仿佛只要投身于工作才能不去想以後沒有了她的生活要怎麽過下去,仿佛這樣過度地消耗自己的生命,才能更快地去找她。

柳家一團大亂,樓家也因為樓奶奶歇斯底裏地不願意再看那個害死了女兒的女孩一眼而選擇了暫時退避。

孤零零地生活在空蕩的別墅裏,柳辭曉日漸沉默,終于在看到爸爸越來越消瘦的臉頰和越來越空曠的眼神後,她害怕了。她敏感地察覺到了爸爸的心思,敏感地察覺到了他想要追随着媽媽而去的心思。

那她又能怎麽辦呢?她這個罪魁禍首能怎麽辦呢?有什麽資格說什麽嗎?

她從學校退學,一個人摸到爸爸的實驗室,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她真的很想陪着他,她想再多看爸爸一眼啊,她舍不得爸爸啊。但是她卻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只能沉默地陪他做研究做實驗,沉默地看着他一天天地遠離。兩個人,一對父女,破碎的家庭,一間研究室,一張幸福的三口之家的照片,還有一份耗盡心血的實驗研究。

直到她十四歲,爸爸帶着微笑離開,留下一個誰也不能理解的研究報告...還有她。

而到此時,她已經完全喪失了對物理的熱愛,她承受着不解、壓力、指責,投身于這個研究,不是為了其他任何原因,就只是...贖罪。

十歲那年的葬禮上,她還能哭得出來。但是十四歲這場葬禮上,她已經連哭是什麽感覺都不知道了。姍姍來遲的四年後,同樣黑白分明的葬禮,同樣沉重的氣氛,同樣的閑言碎語,她将十歲之前所有的幸福與快樂,随着爸爸的離開,一起埋葬。

整個事情,明明最受到傷害最深的就是她,但是承擔起這個美好幸福的三口之家的破碎的責任的也是她。明明最無辜的就是她,偏偏失去最多的也是她。

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感受,在當初聽完葉秋的敘述後,葉修抽了一地的煙頭,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網吧。他看着游戲裏那個笨拙的、單純的、忘記了笑容的少女小心翼翼地伸出觸角,背負着重重的殼,慢慢吞吞地往前挪動,明明每一次前進都是那麽艱難,每一次前進卻也都是那麽勇敢。

或許就是這樣喜歡上她的吧?明明可以比誰都柔弱,但是內心卻比誰都堅強。即使連感情都忘記了,但是唯獨沒有忘記那勇敢走出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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