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費力睜開腫脹的雙眼,透過纏繞在我頭上的紗布小幅度轉動着脖子,發現病房裏一個人都沒有。

腿上打着石膏,暫時沒有知覺,只有手指能小幅度地活動。

呼叫鈴就在我手邊。

剛按下,就有人推開病房門。

不是菅越,不是我爸

是原本應該在美國的顧言之。

我淋巴腫得厲害,說話很疼,卻還是喊了他一聲:“哥。”

顧言之對于我的醒來欣喜若狂,先是激動地握住我努力顫動的手指,然後連忙喊進來在外面等待多時的醫生護士。

不是熟悉的亞洲面孔,是高鼻梁藍眼睛的外國醫生。

“哥?”

顧言之坐在我船旁,緊握住我的手不放:“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你不要說話,先讓醫生檢查一下。”

“你現在在美國。”

原來在我昏迷的時候已經被送到美國來了。

我哥對于我沒有掙紮起身,鬧着回國感到驚訝,按住我手腕的力道慢慢放松,發現我真的不會反抗,才徹底松了手,讓醫生給我做檢查。

冰涼的醫療器材貼在我的皮膚上,我忍不住輕皺眉頭。

我很想菅越,每個細胞,每個毛孔都在叫嚣着菅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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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不能。

我把自己放進了一個走不到盡頭的魔圈,不斷把那天的事情歸咎在自己身上。

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我不敢想在這些日子裏菅越會承受怎樣的壓力和鄙夷的目光,那些他本可不必經受的痛苦。

如果那天我沒有考好,沒有大庭廣衆纏着要親他就不會被于航抓住把柄。

再往早了一點說,如果我沒有認識菅越,是不是會有一樣的結局?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開心,但因為我的原因害了他,我心如刀割。

把他從一個深淵拉出來的是我,把他推進另一個深淵的還是我。

等檢查完了,我問我哥要來電話,給在國內的叔叔打了個電話。

“叔,幫我個忙好不好。”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請求在一中當校長的叔叔幫忙了,因為我可能再也不會回去了。

我讓他給還沒辦理完退學手續的我一個處分,勸退的處分。

理由無他,作弊,威脅同學,影響校園安寧。

如果不把罪名坐實,誰又會相信我的那套說辭?

我能為菅越做得也只有這些小事情了。

後來的日子我安心在醫院養病,我哥每天會抽出一兩個小時來陪我,我爸也時不時打來視頻電話

每次說過幾天會來看我,直到我出院也沒見他真來。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正軌。

我哥看出我心理出了問題,給我請了輔導師,每周周末來和我聊天。

閑着也是閑着,我開始上美國這邊的雅思班,為幾個月後的申請學校做準備。

沒有菅越,我又變回了以前那個什麽都不關心的顧行之。

每天重複着相同的事情,奔波于各個輔導班,笑容似乎從我的生活中除了名字。

充實的生活讓我暫時忘卻了去想菅越,一到深夜,思念好像鑽入了骨髓,疼得我渾身乏力,眼睛幹澀落淚。

我拉黑了菅越的所有聯系方式。

就讓他忘記我吧,我一個人偷偷想念他就好了。

最開始會忍不住偷偷問晏九九,菅越怎麽樣。

她不相信學校頒布的勸退處分,也不相信我嘴裏說的已經和菅越分手了,每天堅持不懈把萎靡不振的菅越拍給我看。

我沒有存,一張都沒有。

我只想看到菅越的笑,不想讓他眉宇間充滿哀愁。

漸漸和晏九九的聯系減少了,她對我的一昧抱怨也變成了菅越精神開始好轉。

菅越終于走出來了,只用了三個多月,還好沒耽誤他高考。

然而我卻越陷越深,約見心理醫生的次數越來越多。

她每次問我心結在哪裏,我都把過往中和菅越相處的每個快樂點滴講給她聽,我怕我以後忘了,我想讓她幫我記住。

每次的治療都無疾而終,我的情況也變得越來越糟糕,甚至開始出現幻覺,想象一切重頭來過。

我不主動去靠近菅越,只是默默坐在他背後,偷偷喜歡着他。

暗戀他。

國內高考完的那天,我沒忍住,換了個手機偷偷給菅越打了個電話。

剛打通,聽見他聲音的那刻,我就崩潰大哭,立馬挂斷了電話。

原來我真的一點都忘不了他啊。

出成績的時候我發消息給晏九九,旁敲側擊想要問菅越的成績怎麽樣。

晏九九說他考得很好,和以前一樣好。

菅越好就行,我這邊學校的申請也下來了,我問我自己是不是應該開始重新生活了。

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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