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欺騙

很顯然張小蓉撒謊騙了木忠國。

木央有些猶豫，自己還應不應該進去。

想了想，還是沒出聲。

張小蓉此時已經哭得泣不成聲，被木忠國如此自問，又慌又亂，一把抓住木忠國的手，連忙解釋：“你聽我說，我不是想要騙你，是媽跟我說，家裏實在是沒有錢供紅星讀書。又跟我說，央央将來長大了，也說不上有什麽好親事，倒不如現在——”

“其實也不是真的是傻子。就是聽說小時候發燒，吃藥給吃過了，挺聰明的一個孩子，從那之後就有點兒不太機靈了。”

“咱們家是什麽樣你也知道，央央跟着咱們，又能夠有什麽樣的好日子過？如果真的能夠嫁過去，就成了城裏人。以後也不用農活。人家也承諾了，一定會好好對央央的。而且還會支持紅星讀書——”

“那你騙我做什麽？”木忠國還是有點怒不可遏。

張小蓉不住啜泣：“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會同意的。你那麽疼她——可是媽媽和弟妹都勸我——”

“還有紅星他——紅星他是真想讀書。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我聽說賣血能掙錢，我也跟着別人去問了。要湊夠讀大學的錢，根本就不夠——”

張小蓉哭聲破碎又壓抑。

木央聽到這裏，就忍不住的進去，張口問了一句：“為了他一個人讀大學，就連你女兒都不顧了？我們一家四口，做什麽不能賺錢？他今年讀不起，那明年呢？後年呢？真要供他讀書，可以省吃儉用，想辦法去賺錢。現在他要讀大學，就可以賣了你女兒，那他将來想要做別的，你又賣什麽？”

木央是真的聽了有些憤憤不平。

不過這一番話脫口而出之後，情緒也都宣洩了出去，慢慢的心情就平和了。

最後木央只是嘲諷一笑，看着張小蓉：“如果你真覺得這件事情是好事兒，你就不會聽他們的，瞞着所有的人。你心裏明白，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事兒，這些所謂的好處，都是借口。這是你自私選擇維護你兒子的借口。”

木央說完這句話之後，懶得再多說別的，直接就轉身往外走。

張小蓉被木央說她臉色都發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沒忘了來追她：“央央，不是這樣的。”

木忠國也是氣得跳腳：“木央，你就這麽跟你媽說話的？你還不給我回來？你往哪兒去？”

木央卻已經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木忠國氣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直喘氣。

張小蓉就往外追。

木忠國還不讓她去：“追什麽追？真是翅膀硬了，越來越不聽話了！”

張小蓉卻急得跺腳：“央央頭上還帶着傷呢，昨天發燒了一晚上，人還虛的很——”

這個時候天色其實已經有點暗了。

木央推門走了出來，根本就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最後索性就直接去了後門那，靠在草垛子上，打算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張小蓉出來也不敢喊她，找了兩圈，沒找着人，只能回去叫了木紅星：“你去找找你妹妹。我還得做飯——”

木紅星沉默點點頭。

看到張小蓉憂心忡忡的回了竈房後，木紅星就走到了後門，直接找到了木央。

木紅星到木央前面時，木央還打量了一下木紅星。

木紅星長得還可以，不過和今天下午那個少年卻沒有辦法比。

而且木紅星身上有一股死氣沉沉沉沉的味道。

一看上去就知道是個悶葫蘆。

木央憑借多年的毒辣眼光，一眼就看出木紅星這樣的人哪，看着好像老實巴交的連多餘的話都沒有一句，可是心裏卻不知道在琢磨什麽呢。

這樣的人，要麽就是貨真價實的老實人，要麽就是一肚子都是算計的人。

“有事？”木央挑眉問了一句。

木紅星看了木央半天才開口：“你為什麽不想訂婚？”

木央一聽見木紅星這話，頓時就笑了。

然後笑盈盈的問了木紅星一句：“如果是你，你願意嗎？假如今天是我要去讀大學，家裏沒錢供，剛好有個有錢人家的姑娘有點問題，他們就承諾你，只要你願意娶她，就供我讀大學。你願意嗎？”

木紅星沉默了一下，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句：“當然願意。”

木央看着木紅星這樣子，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樣的話，太假。

假得叫人沒法相信。

“可我不願意。”木央最後說了這麽一句話。

這是大實話。突然到了這個地方，這個年代，雖然面對這一大家子的親人，可是木央始終還是木央。

那個從小就孤家寡人，憑借刺激的實力拿回屬于自己一切的木央。

對于木紅星也好，張小蓉也好，他心裏都沒有太多的親情。

唯一有的那一點波動也都是因為這具身體殘留的情緒感情。

人會為了一個陌生人犧牲自己一輩子嗎？

不會。

所以木央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沒有半點的心理負擔，甚至十分坦然。

然而木紅星卻是攥緊了拳頭，憋紅了臉，一字一頓的質問：“木央，什麽時候你竟然變得這麽自私了？”

面對如此質問，木央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怎麽就自私了？”

“你到底明不明白讀書對于我來說意味着什麽？意味着我可以出人頭地，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可以再也不用當農民！不僅僅是我，還有你還有爸媽——”木紅星說着說着，漸漸就有些激動起來。

最後木紅星的臉上全是憧憬之色：“等我讀的書出來，就可以把爸媽和你一起接到城裏去，再也不用看奶奶的臉色，媽也在不用幹那麽多的活！咱們就可以當城裏人。再也不用受誰的氣！誰也要高看咱們一眼！”

木央看着木紅星如此激動的樣子，忽然就想起了一個詞兒，自我感覺良好。

木央真想問問木紅星是哪裏來的自信？

這年頭，大學生是值錢，可是木央很清楚一件事情，大學生也不是真的，就那麽值錢的。

尤其是越往後就越不值錢。

五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最關鍵的是，就算是大學生值錢，也沒有一個大學生能供養整個家庭，還覺得不吃力的。

并不是考上大學就真的可以變成人上人，變得吃穿不愁的。

而往往有這樣想法的人，最終都會無法接受現實。因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