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私
面對這種自我良好的人，木央當然很清楚，說什麽都是不管用的。
所以最後木央只是反問了木紅星一句：“可是你想讀書沒有問題，為什麽一定要用我的幸福去換？”
“你是我妹妹呀！”木紅星的語氣理所當然。
“将來能沾光的人也不是別人啊！”
木央溫柔善意的提醒一句：“可是我并不想沾光啊。而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句話你難道沒學？假如你真的有你說的那麽偉大，就不應該總想着讓別人犧牲去成全你，也該想想犧牲犧牲你自己。”
“媽已經去賣過血，就是為了供你讀書，爸也是一直都沒有歇過一天。家裏的情況你比誰都清楚，可是你還一定要去讀書，甚至不惜賣了自己的妹妹也要去讀書——”木央嘆了一口氣，很不理解的問：“你這心裏就沒有愧疚嗎？”
也許是惱羞成怒，所以木紅星聲嘶力竭的吼道：“你懂什麽？就是因為現在過的日子太苦，所以才更要讀書，更要跳出這個圈子！不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這種日子我過夠了！”
“你懂什麽，你以為讀書就很簡單，你以為我拼命用功，拼命用功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讓我們家裏改變命運？再也不用這樣？”
木紅星好像真的是瘋了。
木央看着木紅星這副樣子，心裏很清楚，肯定是說不通了。
所以木央也懶得再說，直接一句話：“你要讀書就讀你的書，別打我的主意。木歡不也是你的姐姐嗎？他們家裏不也說的挺好嗎？你讓她去呀。”
“你看看木歡願不願意為你犧牲啊。”
說完這句話之後，木央直接轉身就走。
誰知道木紅星就跟瘋了一樣，一把拉住她：“你為什麽不答應！你為什麽不願意？”
木紅星一面質問，一面瘋狂的搖晃木央。
這個身體本來就有點營養不良，在位這麽一晃，木央只覺得天旋地轉。
木央掙紮了兩下，也顯得有些無力。
然後就忍不住有點兒想吐。
就在木央覺得自己今天是不是要被搖死在這裏的時候，木紅軍終于松開了手。
木紅軍是被人拽開的。
所以木央也受了牽連，直接就沒站住，軟軟的就倒了下去。
不過趴在地上之後，木央總算覺得好受了一些，她擡起頭來，艱難的看木紅軍一眼：“我真是你親妹妹？”
說了一句話就覺得想吐。于是趕緊又閉上嘴。
拉開木紅星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今天木央見過的那個少年。
面對木紅星的怒瞪，那個少年很不客氣：“昨天才下了水，今天又被砸傷了頭，你這麽搖晃她，嫌她不夠命長啊？”
木紅星沒好氣的罵一句：“雷向陽，你少多管閑事，我們家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少年雷向陽一臉心平氣和：“昨天是我将人救上來的。你如果真的要走讀書這條路，就該學學老師們。我看他們沒有一個是脾氣暴躁的，都是斯文有禮——”
雷向陽這麽一番話，算是直接踩到了木紅星的痛腳。
木紅星用力推了雷向陽一把：“我叫你多管閑事！還不快滾！”
雷向陽看了一眼木央，見木央也沒有向自己求助，幹脆也懶得多管閑事，直接轉身就走了。
木央卻記住了雷向陽這個名字。也看見他背上一個大竹簍。
這個時候出去難道是要去水邊上？
正想着呢，木紅星伸出手來，将木央扶了起來，語氣也軟了下來：“央央，哥從前對你也挺好的，有什麽好吃的，也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你就當是為了哥——”
“哥求你了，哥是真的很想讀書。”
木紅星好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木央從小到大，只學會和別人正面為敵，而且別人也不會這樣痛哭流涕的對她哀求，所以一時之間還有點兒不知所措。
這吵架也容易，使壞容易面對別人這樣，該怎麽辦？
木央猶豫了一下，對木紅星說：“那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想辦法掙錢供你讀大學。”
畢竟是有血緣關系，而且她也見不得木紅星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所以就幹脆自己先主動退讓一步。
就當是做了好事，也當是報答了這具身體的親人。
木紅星臉色微變：“央央，你就真的這麽不願意嗎？”
木央搖頭。
木紅星沒有再說話，勉強一笑：“那咱們先回去吃飯吧，你頭上還有傷。”
兄妹兩個一前一後的回去，張小蓉看見了，就悄悄松了一口氣。
木家這天的晚飯是紅薯粥。
紅薯多，米少。
捂了一個冬天的紅薯，并不太好吃，總有一股快要爛掉的味道。
木央有點吃不下，勉強吃了幾口，覺得不餓了，就趕緊放下筷子，悄悄的跟張小蓉說：“我吃飽了。”
張小蓉還沒說話，楊淑芳就先陰陽怪氣的說一聲：“吃飽了就吃飽了，還特別說出來，等着我們伺候你呢？”
木開金卻說一句：“央央頭上還有傷，昨天又淹了水發了燒，這幾天每天都給央央煮個雞蛋。”
然後一轉頭，木開金又看了一眼木歡：“姐妹之間打鬧也要有個分寸，你是當姐姐的。”
木歡被無緣無故說了一句，委屈的要命，狠狠的用筷子戳了一下碗裏的紅薯塊，也說自己吃飽了。
張小蓉就悄悄的讓木央回去歇一會兒。
木歡也氣沖沖的走了。
等吃完了飯，張小蓉就和陳春花兩個人收拾碗筷。
不過張小蓉很快就說要哄自己小兒子睡覺，留下張小蓉一個人收拾竈房。
木開金領着木忠華和木忠國兩個人，在屋裏的燈下做篾匠活。
屋裏就剩下了楊淑芳和木紅星。
木紅星想了一下，就開口說了一句：“我看妹妹很不想嫁過去。這件事情，奶奶打算怎麽辦？”
木紅星現在是家裏唯二的男孫之一，讀書成績也不錯，在楊淑芳的眼裏，也是重要的。
楊淑芳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就說了一句：“這件事情不是奶奶不肯幫你，你也看見了，那個死丫頭就是不願意等你爺爺回頭一看，這件事情也包不住。我看就這麽算了吧，至于你讀書的事情——這就是你的命，就認了吧。”
楊淑芳是不敢和木開金對着來的。
木開金別看平時好說話，但是一旦發起火來，那是真的誰都攔不住。
楊淑芳也是挨打過的。
木紅星聽見這話，臉色一變，拳頭捏緊又松開，最後終于下定了決心，擡頭看著楊淑芳說一句：“奶奶，我有一個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