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閣樓庭院,穿着青袍白衣的學子俊傑,華服美裙的貴女熙來攘往,園裏座無虛席。
茶畫會是辦在露天花園內,一張張小桌案擺在草地上,貴女們矜持些斜斜坐在小板凳上,也有那不拘一格的才子們撩開袍子席地而坐。
聶珑一行人到的時候,剛巧正要開始,管事引着他們進一旁單獨的亭子,四周皆有紗簾隔着,朦朦胧胧,從外頭看瞧不真切,只隐約透出點兒人影來。
這回來的團子不是一個兩個,是二十二個,光是一群衣着顯貴的小團子們就極為惹人眼了,更別提算上跟在身後伺候的宮女太監們,還有各家不放心小孩派出來随身的奴仆,浩浩蕩蕩一行人,以中間一男一女為首。
那男的一身深紫色長袍,身材修長挺拔,五官深邃面容英俊,大手将帶着面紗只露出一雙盈盈水眸的嬌美少女攬在懷裏,占有和保護意味十足。
衆人下意識安靜了下來,見連管事都對那行人恭敬有加更加好奇。
也有幾個權貴家出來的年輕才俊,早早認出那對年輕夫妻的身份,又不敢輕易叫破,只得拘謹站着。
光看那對外貌姣好年輕貴氣的夫妻不一定能認得出來,但一群穿着華貴的小團子們,都是各家權貴宗親的孩子,總會認出那麽幾個,再一想能帶着這些孩子組隊出來的,除了宮裏那兩位還能有誰?
管事将主子們領到亭子裏,聶珑一看,這亭子坐幾個人無妨,若是坐二十來個團子便有些擁擠了。
她拉了拉男人的手,對管事道:“不若尋處空地,同旁人那樣,席地而坐便可。”
管事面色糾結,怎麽能讓貴人坐地上?聽得男人笑道:“便聽夫人的。”
“亭子周圍這片兒不錯,位置大,人少,不擠着。”
管事命人将亭子裏擺好的東西全搬到外頭來,桌椅點心瓜果茶水,這些是茶畫會必備的,另外就是每人都會備上一份宣紙畫筆。
茶畫會有個規矩,但凡你進來參加了,那必須留下一份親筆畫,不論畫得好亦壞,如若不然會有人請你出去,下回也別來參加了,被拉黑。
往日因着這項規矩鬧出不少笑話來,也是茶畫會一大看點之一,是人都愛湊熱鬧,就愛看人鬧糗事,久而久之,沒個兩手的都不敢來參加獻醜。
管事幫着擺盤,說道:“官人夫人或可湊個熱鬧一二,早先便聽說娘娘畫得一手好畫,風格獨樹一幟,旁人都學不來。”
聶珑也就畫過幾幅素描,以她的眼光來看,自然是比不上這裏的大部分人,宮裏那些畫師技巧境界比她高太多了,笑道:“也就取巧兒,比不得旁人,倒是官人一手字寫得極好,想必畫畫也不差?”
男人幾不可見地僵硬了下,扯了扯唇角,說:“朕、我便不獻醜了。寶兒來。”
小團子們可興奮了,沒注意到這邊的暗潮洶湧。
好幾個團子興奮地學着那些大人撩着小短袍子,一屁股墩坐在草地上,興奮地哇哇叫。連那些随行的奴仆都攔不住。
皇上皇後不管,他們沒人敢開口說,叫這些團子們好生放肆玩了一把。
光坐在地上不稀奇,矮團子幹脆試探性地躺在草地上,有人覺得好玩兒,推了他一把,矮團子在草地上滾了一圈,開始還叫了起來,說欺負人要站起來跟他決鬥,還喊着先生,說有人欺負他。
可滾了幾圈發現還挺有趣的,春天草兒剛剛發芽,壓在上面正是微微有些刺癢又不疼的時候,在上面來回滾上幾圈,好玩得很。
矮團子來來回回地滾,小小的一顆,剛好穿着一身青綠色小袍子,和草地顏色幾乎一樣,如果不是那顆圓乎乎的黑腦袋,還真看不出來。
圍觀的幾個團子撐着下巴看他滾,睜大了眼睛好奇,“好玩嗎?”
“好玩兒啊,哈哈,比在府裏蹲着好玩兒!”
“比學堂外沙地上那些滑滑梯好玩兒?”
“那沒有,先生的滑滑梯更好玩兒!你滾一滾不就知道了?”
說着矮團子玩得興奮了膽子上來,扯了那人衣服,将他也拉倒在草地上滾圈。
跟着有好幾個團子也去湊熱鬧,盡管團子們年歲尚小,可權貴人家,尤其是皇室宗親,免不了規矩束縛,一言一行皆要受到長輩或嬷嬷們的管束。
以往在宮裏幼兒學堂是他們難得放松的時候,漂亮的娘娘先生每天總會帶他們做游戲,少說有一堂課可以在外面的沙地上玩。
學堂裏沒家裏那些人管得着,小團子們可以可勁兒地玩兒,以至于那些送了團子進宮上學的爹娘都在抱怨說孩子自從進了宮上學,都不樂意回家了。
每天一大早不用人喊,自己就爬起來要穿衣服,說要早點去學堂,那積極性比當爹的上朝還積極。
聶珑也沒管,任由他們在那鬧騰,等鬧完了該學習該畫畫還是得畫。
也不是所有團子都去滾草兒了,有好幾聚集在先生身邊。
緊緊挨着聶珑坐,褚景西和盛多這個卷毛團子,兩只團子個子小,身手靈活,最先占據了有利地方,一左一右靠在先生兩旁。
聶琥晚了一步,就坐到自家姐姐對面,跟着身後又有不好動的俊秀團子褚文煊,連冷着臉戾氣十足的團子褚遠也默不吭聲站在聶珑身後。
幾個團子賊精,心裏再癢癢也沒跟着去滾草,早早就把屬于自己的位置占好了。
等褚稷出去一趟回來,發現自家寶兒前後左右全是團子,竟沒有他落腳的地兒了!
褚稷:……
他擡起腳走過去,鞋尖踢了踢坐在地上擋路的幾只團子,團子們背對外面,正對着聶珑做的,伸出小胖手摸了摸肥屁股,左右看了眼,“誰踢我!?”
聶珑正在鋪畫板,準備等會兒寫生課用的東西,随意擡頭看了一眼,面對黑沉沉的目光,她沒忍住勾了勾唇。
褚稷嘴角抽了抽,又踹了踹小崽子們下,這下可不得了了,幾個團子跳了起來,叉着小肥腰,“誰、誰這麽大膽!大……”
小團子們跳得再高也只到來人大腿,微微退後了幾步,又短又圓的團子仰得脖子都快斷了,才看到來人的臉。
團子們:……
幾只躲到聶琥身後,因為他們知道聶琥是先生的弟弟,是皇上的親小舅子,這麽小的團子已經懂得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動作麻利得很。
聶琥扯了扯肥臉,皺成一團,“皇……”
男人皺了眉頭,“喊什麽?”
“姐、姐夫。”
褚稷往小胖子身後看了看,“沒事都坐着幹嘛?擋路?一邊兒玩去。”
小團子們面色為難,遲遲不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