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周末返程人多, 下了高鐵轉乘公交再搭地鐵, 喬伊回到花城的小公寓已經是晚上十點。
她把行李收拾好, 洗完澡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空蕩蕩地發呆。
手機安安靜靜。
她把他拉黑了,不會收到消息了, 也不用期待了。
再說,他也許根本就沒想過給她發消息, 只是随口一說。那晚之後, 便把她忘到了九霄雲外。
也是, 像他那樣的男人,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 她也不認為他真的對她上了心。
這樣想着,喬伊心底莫名一酸,唇角也委屈地癟下去。
她不知道現在自己在他心裏是什麽樣的,肯定覺得她是那種很随便又不自愛的女生, 得到的太容易,然後呢?
他其實根本就不在乎。
喬伊想着想着,眼眶泛紅起來,低低地嗚了一聲, 人鑽進被窩裏, 拿枕頭悶住腦袋。
第二天喬伊左右不想回公司見他,便向貝思南請了假, 之後又把畫好準備送給拔隆達的畫掃描了一份,傳給貝思南, 托她交給那個人看。
她這一躲,就是大半個月。
臨近年末,公司事務繁多,早間封彥聽完子公司的年度彙報,從會議室出來。
貝思南走過去,“下周貝沙島簽約儀式的出席嘉賓名單已經确認,航班機位安排,酒店安排,也都确認好了。另外,這是Joey發過來的,簽約儀式上送給拔隆達的畫……”
封彥經過女孩子辦公桌,座椅空蕩蕩的,桌面還積了一層薄灰,顯然無人打理已久。
封彥接過文件,翻看幾頁,“她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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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清楚,Joey也沒有跟我說具體情況。”貝思南說。
封彥無聲磨了磨下颌,臉色略略緊繃。
行,就看這小孩兒能躲他躲到什麽時候。
喬伊把掃描文件發過去後,一上午都坐立不安。
過了好久沒等到貝思南的回複,她又忍不住主動發微信問:【思南姐,我的畫……你給封先生看了嗎?】貝思南那頭估計在忙,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給了。】消息提示音響,喬伊立刻像彈簧一樣從床上坐起,抓着手機噼裏啪啦打字:【那封先生說什麽了嗎?】貝思南:【沒說什麽,就問你什麽時候回去。】喬伊跟貝思南說自己上回感冒一直沒好,沒辦法去上班。好在她在家裏也能畫畫,不會影響正常工作。可……這個理由終歸不能拖太久。
她還沒想好要怎麽面對他,這幾天自己待在家裏,越想就越覺得那晚真是腦袋發了昏,兩人明明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上下級關系,卻發生了這種事。
她尴尬,羞恥,無顏以對。
喬伊還處在系統崩潰狀态,手機又響了下。
貝思南給她發了下周貝沙島簽約儀式的行程安排。
喬伊呆了幾秒,心底像被什麽一下一下揪着,當即想變成一只鴕鳥:【……貝沙島的簽約儀式,我能不去嗎?】貝思南回答果斷:【當然不能。簽約儀式拔隆達也在,他肯定要見你的。】喬伊:“……”
這回怕是躲不過去了。
喬伊扔掉手機,絕望地躺倒。
簽約儀式定在貝沙島新落成的六星級酒店。
拔隆達作為泰國當地赫赫有名的富商,此次與風向共同合作開發貝沙島度假村項目,兩家強強聯手,簽約儀式受邀出席的明星嘉賓,富豪名流,各大商界人物數不勝數。
喬伊和貝思南更早一班機抵達貝沙島,準備賓客接待,和當地媒體溝通簽約儀式的現場工作。
來之前喬伊偷偷查了封彥的行程,他不會和她們一起抵達酒店,他要早上還有會議要開,随後會和拔隆達一起搭乘私人飛機過來。
時間上比她要晚好幾小時,至少兩人不會在飛機上碰見。
喬伊偷偷松了口氣。
安排好抵達入住的賓客,喬伊回到酒店。這地方屬于熱帶,一年幾乎沒有四季之分,中午氣溫很高,沒一會兒身上便出了一層薄汗。
她拉開窗簾,外頭嵌着一方露天泳池,遠處椰林綠蹤,海水清澈如碧。
有風拂過,海面波瀾萬頃,陽光鋪灑,仿佛碎金閃閃。
喬伊簡單沖洗後換了一套小禮服,看了眼時間,這個點數,該去簽約儀式那邊了。
不知道他到了沒……
喬伊給自己化了個淡妝,在梳妝鏡前戴耳釘。盒子裏那枚栀子花小巧而精致,花朵瓣瓣分明,尖梢點綴着一點兒淡粉,流光剔透,逼真宛若真花。
她有幾秒出怔。
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只能慶幸等下現場賓客媒體繁多,他肯定要忙于應酬,倒也顧不上她這邊。
反正……就是一夜情,一場游戲,有什麽大不了的。
喬伊努力地自我暗示。
她深呼吸,壓下心頭那絲躁亂,手腳利索的把自己收拾好,給貝思南回了條消息,走去電梯口等電梯。
顯示板上的紅色數字緩緩減降,電梯向下運行無聲。
陸沉道:“之前鐘衡競标貝沙島項目失敗,以為石鐘瀚會因此識趣點。簽約儀式沒給鐘衡發邀請函,石鐘瀚居然還有臉不請自來。”
封彥低頭慢條斯理地整理袖扣,“他想來就來吧,貝沙島項目已成定局,即使他出席也改變不了什麽。”
陸沉:“聽說石鐘瀚最近和東歐那邊的科技公司在私下接觸,有意和他們簽訂7G戰略合作,想搶先風向将7G推出市場。”
封彥手上頓了一秒,繼而淺淺擡眸,冷淡道:“石鐘瀚最近和東歐那邊的聯系,讓人留意着。”
“明白。”陸沉說。
電梯到了某一層,門打開,門口愣愣地站着個小人兒,裏面原本的交談聲霎時停了。
喬伊眼睛瞪得老圓,壓根沒想他這個點數居然還在酒店裏,更不想兩人會在這麽私密的空間裏撞見,大腦完全不知該怎麽反應。
她手指揪着衣角,緊緊張張地盯着電梯裏的人。
陸沉幹咳一聲,擡腿朝外走,“我去抽根煙。”
喬伊求生意識強烈,大腦嗡嗡亂叫着,腳底立馬打了個旋想溜:“我、我有東西忘了拿……”
她還沒跑出半步,身後男人卻是不吃她這一套了,冷冷清清地開口:“你是想在這兒談,還是去你房間談?”
喬伊:“……”
喬伊知道自己是躲不過去了。她現在一提到“房間”兩個字就頭皮發麻,想起那夜她和他在柔軟大床上糾纏撕扯,她還在他懷裏嘤嘤地哭求……
喬伊臉憋得通紅,無路可逃,垂着腦袋慢吞吞地挪進電梯。
封彥擡手摁了關閉。
電梯門合上,繼續向下行駛。
時間好像過得異常慢。
每一層樓,仿佛都花費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銀色的小空間內只有他們兩人,逼仄擁擠,燈光白得叫人眩目,喬伊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餘光看見男人矜貴的黑色皮鞋朝她這邊轉了方向,踏近一步。喬伊登時頭皮都揪了起來,眼睛圓睜着,盯着那人。
封彥一手落在兜裏,姿态随意,有種富家公子哥兒特有的纨绔閑懶。幽幽燈光泛進他清黑的眸子,清冷寒意,說不出是什麽神情,危險,不爽,侵占,霸道……
他沒那個耐性再給她逃走的機會,人朝她逼近,一步一步。
哐。
手穿過她的耳側,摁在她身後的門板。
喬伊退無可退,脊背靠着冰涼的電梯門,男人身材高大,頃刻便将她逼迫在角落,寬闊的肩膀擋住了所有的光。
封彥把她圈束在身前,垂眸瞧她,“鬧了大半個月的脾氣,就沒什麽想跟我解釋的?”
喬伊心髒跳得飛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脫離胸腔。她害怕不敢看他,可心裏也委屈,賭氣別過臉,“我沒有鬧脾氣。”
封彥顯然不信她的鬼話,細細端詳她臉上神情,“沒有?微信電話全線拉黑,幾個意思?”
喬伊壓下鼻尖那絲酸澀,撇撇嘴,強硬道:“我知道的。”
封彥眯起眼,“你知道什麽?”
喬伊仰頭看他,身側的手捏緊裙角,目光倔強:“封先生,我也是成年人。你們那個圈子的游戲規則我清楚得很,不過就是睡了一覺,有什麽大不了的,你不要以為我就真的對你動心了。”
她硬氣說完,想從他胳膊底下溜走,封彥快她一步,攥着她手腕把她拉回,摁在牆上。
封彥臉色緊繃,漆黑的眸子沉沉盯着她,人也朝她逼得更近,“誰教你說這些話的?”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壓迫感極強,喬伊脊背僵硬,不甘示弱地回瞪:“本來就是,我說錯什麽了嗎?”
封彥瞧她良久,冷冷勾了下唇,“現在懂得跟我玩這個了?”
他唇角弧度半分諷刺半分輕浮,兩人間隔極近,呼吸緊緊交纏。他的眸光太過銳利,刺得她心頭一緊。
喬伊不肯服輸,幹脆豁出去了:“我就是玩玩的!怎麽樣?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幹嗎要糾纏我,不就是陪你睡了一覺,有什麽了不起的!”
封彥擡手攫住她的下巴,雙眸眯起,冷哼,“我看這游戲你是得接玩下去了。”
喬伊臉憋得通紅,她實在是口不擇言,專挑氣人的話說,偏偏他卻不吃激将這一套,幾句話便鬧得她羞恥心大作。
見她支支吾吾再也說不出話,嘴唇咬得死緊,眼淚都快落下來,封彥不知怎的忽然覺得異常煩躁。
他直起身與她分開距離,沉氣松了松領結,人已恢複平日的清寡冷淡,只是臉色還稍有緊繃。
到了一樓,電梯外有媒體等候,他已邁步離去,沒再理她。喬伊怔然靠在牆角,大腦有一瞬空茫。
那股壓迫感消失,她本來應該覺得輕松的,此刻心頭卻像塞了一塊大石頭,悶得難受。
封彥從簽約儀式下來,循例接受幾家媒體拍照采訪。碰見了韓嫣。
韓嫣走過來,笑道:“恭喜封總今天簽約儀式順利。”
鐘衡雖然沒能拿下貝沙島項目,但拔隆達作為泰國當地數一數二的富商,近幾年又有意留在中國發展,日後還有長久合作,石鐘瀚決不會錯過和他結交的機會。
石鐘瀚今天在現場,封彥碰上韓嫣自然也沒覺得意外。
他極淡颔了下首,算作禮貌回應。手落在褲兜,保持着給媒體拍照的姿态,眸光冷淡疏遠,笑意不達眼底。
石鐘瀚今天算是不請自來的,但以韓嫣在時尚圈的影響力,她要出席這樣的場合,即使背後沒有鐘衡,她的身份也足夠配得起。
韓嫣沖媒體微微一笑,美麗動人,頓時謀取了不少快門閃光。
她人明明與他站得近,但這男人骨子裏自帶疏離,縱使咫尺之隔,也讓人覺得遠在天邊。
況且他今天心情明顯不佳,連應付媒體都不願多付精神。人在這頭拍照,心思卻在那頭。
韓嫣看了眼不遠處那個穿梭于賓客之間的女孩子,她似乎比上次見時更加漂亮,卻說不出具體是哪裏不太一樣了……眉眼清澈秀麗,幹淨得像一抔清水,仿佛玻璃櫥窗裏被保護得太好的洋娃娃。
她耳垂上的那枚耳釘……韓嫣認出,是意大利某個奢侈品牌,全球限量版發行,只賣給貴賓,國內沒幾個人能收到。
就連她也沒這個資格。
韓嫣有些意外,又似乎不那麽意外,上次他大庭廣衆之下就那麽護着,她總該想到有些事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韓嫣側身,換了個角度給媒體拍照,一身亮眼紅裙,人沐浴在閃光燈下,美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可身旁的人卻目不斜視。
她忽說:“那女孩和封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以為封總會比我更懂這一點。”
封彥淡漠道:“韓小姐似乎對我的私事很感興趣。”
韓嫣說:“不過是好意提醒罷了。”
封彥極淡一笑,“多謝韓小姐的好意。”他語調平冷,“不過韓小姐既然清楚,我這人想要的,一貫沒有得不到的。也應該知道,我想要的人,我也必然會得到,不會喜歡有人背着我暗地作梗。”
韓嫣臉色一白。
他顯然是知道了上回在休息廳內,她私下找那女孩說的話。
他此刻面上還維持着待客禮貌,實則話語已經是生生威脅,他這樣的男人,想得到什麽太過容易,即使得不到,也不會輕易讓旁人得手,更不容許有人從中破壞。
封彥算是給她留了三分薄面,不至于在媒體衆目之下給她難堪。等記者散去,他開口道:“韓小姐有事不妨直說。”
韓嫣神色凝滞。捉摸不透,在心底判斷他話中含義。
封彥道:“你身後那位,費心思做了這麽多安排,想必不只是為了讓你來對我說聲好意提醒。”
這男人心思缜密如此,韓嫣知道她那點想法瞞不過他的眼。她雖然在時尚圈中有一定影響力,但想要踏足商界,她還遠遠不夠格。石鐘瀚大費周章安排她過來,無非是看中她的美貌。可她太清楚,自己根本入不了這個男人的眼。
她還在思忖他對自己到底究知到何種程度,對方卻已沒了和她耗下去的耐性。
“鐘衡也許是一塊很好的踏板,但并非一座長久牢靠的靠山。韓小姐向來不願多涉足我們商圈的事,以你的能力,即便沒有鐘衡,也未必沒有發展的餘地。我想,這一點韓小姐比我要更清楚。”封彥說。
韓嫣無聲,舔了舔幹燥的下唇。
封彥說:“而韓小姐的真正目的,也不會是為了成為我的女人。”
韓嫣心底倏然顫動,被一覽無遺地拆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緊了緊拳,“你知道了多少?”
“你藏得很好。但我想知道你的過去,也不算太難。”封彥看着她,目光平淡,“我說的對嗎?韓思桐小姐。”
他叫出了這個名字。
韓嫣臉色煞白,雙唇驚愕地微啓,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封彥對她的私事并無興趣,沒在這個話題深究,點到即止。
“石鐘瀚的處事手段你很清楚,算不上是一個可靠的合作夥伴,即使你能替他達成目的,他也不一定會讓你得償所願。”他若有似無地笑了下,語氣寡淡,“只要你對他來說,一天還有利用價值。”
韓嫣眼裏閃過一絲悲哀,她其實比誰都清楚,石鐘瀚早年在越南靠走。私軍。火起家,什麽龌龊事都幹過,又怎麽會是個言而有信的商人。
她不過是被人捏住了把柄,沒得選擇。
而面前這個男人,會主動提點她這些,也絕不是因為純粹的善心大發。
她揣摩着他話中意義,抿了抿蒼白的唇,細聲試探:“你能幫我?”
封彥淡笑道:“說幫太客氣,只不過我向來不喜歡別人同我争搶我想要的,有些人過于礙眼,早晚得除。”
韓嫣猶疑不定。
封彥說:“你當然也可以選擇拒絕。但我這人不大喜歡給自己留後患,要麽是敵,要麽是友,要麽不做,要麽斬草除根。韓小姐是聰明人,一定懂得如何選擇。”
韓嫣脊背發寒,他與人交談始終禮貌平淡,但話語間鋒芒畢露,明白至此,其實根本沒有留給她選擇的餘地。
他得不到的東西,毀掉也不會贈予對手,同樣,與他為敵的人,也只有死路一條。
她不知道這樣的選擇是對是錯,面前這個男人,未必就是會比石鐘瀚更加安全的存在。
但除了他,國內已沒有幾人敢和石鐘瀚硬碰。
與其一直活在別人的控制之下,不如賭一把。
韓嫣沒說話,緩緩松懈的雙拳已然表明了她的态度。
封彥眼眸淺淺一彎,對她伸手,“那就,合作愉快?”
韓嫣掌心滲了一層微涼薄汗,猶豫遞過去。
對方是極有分寸之人,不過輕輕一握,一如任何一場平淡無奇的點頭之交,淡薄如水,随即便松開。
縱使像她這樣姿色的女人,他也沒有絲毫留戀。
韓嫣看着自己的手,有幾秒失神。她忽然很想知道,這男人是否任何時候都如此清醒理性,算計分厘不差,包括對待那個女孩的感情……也是如此?
一會兒的功夫,陸沉走到封彥旁側,低聲道:“大小姐那邊,出了點狀況。”
封彥問:“怎麽回事?”
陸沉咳了聲,“LR集團那位公子哥兒想請她跳舞,她看起來不大情願。”
“知道了。”封彥說。他目光投向韓嫣,略一颔首,“失陪。”
韓嫣勉強笑了笑。
男人的身影漸行漸遠,方才兩人離得近,陸沉的話,她多少也聽見一些。
不過是有人想請那個女孩跳支舞,他便如此緊張……恐怕那個女孩對他來說,比她想象中要更加重要。
又或許,那個女孩的重要性,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喬伊現在哪哪都不大爽快,像是出門不小心被瘋狗咬了一口,煩躁到了頂點。
她拿着骨瓷碟在餐桌假裝挑選,目光卻時不時遠飄到會場旁角站着的男人身上。
她原本在和貝思南招呼賓客入座,卻不想擡眼就看到了韓嫣。
她本來就不喜歡韓嫣,看見她心裏就堵得慌。現下還看見他們兩人在一起交談,貌似還挺愉快的樣子,她心裏頭就更加不爽了。
喬伊夾了只布丁到盤子裏,用小叉子一戳,憤憤道:“一天到晚拈花惹草!湊不要臉!”
她無處發洩,戳了那只無辜的布丁幾下後,一把叉起塞進嘴裏,咕咚吞下。
喬伊氣得不想看他,扭頭往遠處走,沒留神身後有侍應經過,兩人撞在一起。
侍應手上沒抓穩,盤子裏的雞尾酒杯翻到,酒水嘩啦倒在她手臂上,一片冰涼。
喬伊被吓了一跳,對方也是。
侍應神色匆忙,沒說抱歉便匆匆走遠。
喬伊微微皺眉,總覺得那人有點說不上來的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她低頭在包裏翻找紙巾,東西太多,找來找去也沒找着。人正慌亂着,眼皮子底下遞來一只年輕男生的手,還有一方質地柔軟的手帕。
喬伊一怔。
男生對她禮貌一笑,“用這個吧。”
喬伊來之前背熟了今天受邀出席簽約儀式的賓客資料,認出面前這位年輕男生是LR集團的太子爺。不過二十三歲,情史卻豐富得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和各大女明星交往登上娛樂頭條更是家常便飯。
喬伊不知道該不該接,男生又抖了抖抓手帕的手,“拿去吧。”
喬伊這才猶豫接過:“謝謝。”
太子爺平日裏跟女明星撩騷慣了,自然不喜歡被老爹抓着強行出席這種商業場合,舉杯寒暄,應酬無聊,看見個漂亮小姑娘在這兒手足無措的,就上來幫個忙,順便再搭個話。
他問:“你也是受邀賓客嗎?”
喬伊趕緊擺手:“我不是……”
她話沒說完,男生打定主意她肯定也是某富商的女兒,被抓來應酬的,和他同病相憐,态度愈發熱絡起來。
男生說:“不知道我今晚有幸請你跳支舞嗎?”
“啊?”對方太過主動熱情,喬伊懵了一遭,看着他遞來的那只手,本能便往後退。腳下高跟鞋踩到凹地,一歪,人也不受控制地朝後倒。
有人在身後扶了她一把。
男人的手臂緊實有力,從後背環住她的肩,大半胸膛給她依靠,像是從後面輕輕抱她的姿勢,親昵又暧昧。
那絲清幽木香在夜晚的海島若有似無,撩入心扉。夜幕下沉,夕陽染紅海面,一縷紅光穿透椰林綠叢,從男人寬闊的肩膀斜落。
封彥垂眸看她,“我看你這路是學不會好好走了。”
喬伊臉頰頓時一燒,倉促想從他懷裏起身,他卻不讓,攏在她肩頭的力度加深,宣誓主權一般。
封彥冷冷淡淡地掃了面前那人一眼。
男生頓時慫了,磕巴道:“對不起,不知道她是封總的……”
他意識到自己撩了不該撩的人,吓得不輕,夾着尾巴一溜煙跑遠了。
封彥目光重新落回懷裏的人,“扭着哪兒沒?”
喬伊心裏那口氣還沒順,推開他的手,從他懷裏掙脫,臉頰愈發羞恥滾燙,“不要你管!我跟你又不是什麽關系!”
“不是什麽關系?”封彥沒想她脾氣硬到這種地步。冷笑,人逼近她,指尖纏了縷她的長發,一路沿着她的臉頰滑至耳後。
嗓音壓得低緩暧昧: “現在是長大了,學會翻臉不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