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兩人半月沒見, 見面自然是直奔主題。
喬伊雙臂環住他的頸脖, 以尋求安全的倚靠。男人的氣息熨落在她的額間, 眉心,眼睛,小巧的鼻尖, 輾轉落在她的唇,異常有耐心卻不容拒絕。封彥深深看着她, 眸光猶如月色下幽暗的海, 凝視她此刻面上的每一絲神情變化。
喬伊對上那雙極為好看的桃花眼, 他亦垂眸看着她,将她深深膠在了眼中。她在他的眼裏能夠清楚看見自己的模樣。
她害羞想別過臉, 下巴卻被他攫住。
封彥指尖一擡,她便也随之仰頭,薄唇噙住她的。
他慣于是占據主動權的那一方,不會給她任何逃避的機會。她是完完全全屬于他的, 為他聲嘶吶喊,甘願屈服。
夜晚的小區寂靜無聲,窗外一點月光灑落,越過男人的肩頭。
她暈乎乎的, 像是化作了一葉飄搖的小舟, 落入波瀾大海,随波逐流, 颠覆搖晃,忽而有狂風掃過, 海面波濤呼嘯而起。
她仿佛墜進了一個不真切的夢裏,這個夢走過了滄海桑田的颠覆,走過四季的更疊,走過日夜星辰的變幻。
她被溫柔包圍,久久不願醒來。整個人像是踏在虛無缥缈的雲上,随着風吹浮動。到了天間盡頭那段,她看見清晨雨後彩虹架過雲端,劃出一道瑰麗的彎橋。
她跌宕着,又忽而從天堂掉入凡間,落進身旁濃霧一片。
偶然,她闖入青煙籠罩的叢林,她像一個茫然無措的孩子,伸手撥開眼前遮擋的雲霧,雲霧被風吹散,逐漸逐漸,抽絲剝繭般地,眼前大地的初貌開始顯露。
那是她見過最美的景色。是春風吹拂過荒野不生的高原黃土,青澀嫩芽相争鑽出荒蠻的土地,添上亮色。
然後白色栀子花突然大片大片在心間盛放。
她看見山川,看見河流,看見萬物磅礴綻開。
不遠處海天連接成一片,寬廣海平面上有鯨魚躍起又落回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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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唇無意識地輕輕呢喃他的名字,細細碎碎,聲音好聽得像是輕靈的彈奏,如同在彼此相擁而眠的夜裏,她夢中本能依賴的呓語。
女孩子額間碎發被汗水打濕,鼻尖也凝了一層薄薄細汗,臉頰紅緋緋的像三月的櫻花。她的長發在枕巾上千絲萬縷地鋪散開,宛如林間瀑布淌瀉。
忽地,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這邊是舊式的居民樓,一層四戶,左右間隔很近,加上隔音太差,一點點聲響都能聽得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鄰居開鎖的聲音明顯頓了頓,仿佛像撞破什麽驚天大秘密害怕被殺人滅口似的,鑰匙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然後手慌腳亂地撿起,噼裏啪啦一陣搗鼓後進了屋內,砰地摔上了門。
喬伊絕望地把臉埋進枕頭裏。
完蛋,她以後鐵定沒臉出去見人了。
喬伊腦袋裏暈眩了好一會兒,漸漸回過神來,扭頭看了眼時間,被他抱上床時是六點,現在已快八點。
足足兩個小時,中間幾乎沒有消停。
她有一瞬覺得封彥很奇葩。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工作安排,因為國內外時差,他在洛杉矶出差,同時還要和深圳分部保持聯系。這人昨天幾乎連軸轉着開了二十個小時的會議,算算時間,他應該結束沒多久便上了飛機趕回來的。
連續兩天沒怎麽休息,還能有這麽好的精力。
封彥拿毛巾給她擦拭,她太累了,像一條擱淺的小魚般任由擺弄。幽怨的小眼神直盯着他。
封彥撥開她額間汗水涔濕的發,低頭親吻她,“起來換身衣服,帶你去吃飯?”
喬伊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動了動身子想下床,整條腿酸得不行,剛才被他壓得太厲害,合攏都成了困難。
腰也疼,小腹也漲,整個人好像要碎掉一樣。
喬伊握着小拳頭在他肩膀錘了一道,哀怨地說:“我好疼,我覺得你想殺了我。”
封彥說:“疼?我看看。”
封彥說着便認真要掀被子,埋腦袋進去瞧她。喬伊臉霎時紅了,裹在被窩裏往旁邊一滾,兩條纖細小腿收進被窩裏,連腳趾頭也藏得嚴嚴實實。
被子蓋過腦袋,只剩下一雙烏黑眼睛瞪着他:“不準看!”
封彥說:“也不是頭一回看。”
“啊啊啊你不準說!”喬伊羞得跳起來撓他,像只被踩着尾巴的小奶貓,急洶洶的,“不準說!不準你說!”
封彥饒有興致地瞧着她這副羞憤的神情,百看不厭。他無聲彎唇,摸摸她露在被子外邊的小腦袋,溫聲道:“下回我輕點。”
喬伊抱着被子,将自己一點兒不露地遮遮起來。她聲音透過厚厚的被子,悶悶傳出來:“我去洗澡換衣服了,你轉過去。”
封彥覺得好笑,剛才那陣子早已看了個精光,這人每回都後知後覺的開始害羞回避,也不準他多說一句,不然保準炸毛。
封彥覺得她真是無奈又可愛,沒再多說,轉身出了客廳。
夜晚八點多的時間,月色皎潔如劇院裏的燈光,越過窗棂流瀉進來。
書桌上的玻璃小熊裝了滿滿一兜的小星星,還有一些沒折好的,随意散落在桌面。
紙條上有新墨的痕跡,像是寫了些什麽。
封彥走過去,拿起一顆在手裏端詳。還未來得及拆開,浴室裏的水流聲停了,就見女孩子裹了條浴巾,便一陣風似地從屋內沖出,奪過。
“不準看!”喬伊說。
封彥直覺這星星裏有鬼,“這是什麽?”
喬伊撈起桌上的小熊罐子藏在身後,瞪圓了眼,支吾道:“還沒準備好呢,不告訴你。”
封彥眯起眼,總覺得她有事隐瞞。
喬伊轉移話題,伸出一只手心在他跟前抖了抖,道:“我的禮物呢?”
她有事瞞着,他便也學她裝傻充愣那一招,“什麽禮物?”
喬伊兇巴巴的,“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麽節日嗎?”
封彥眼裏笑意更深,順着她的話,慢悠悠地問:“什麽節日?”
喬伊鼓着臉地瞪他,他果然忘了。氣憤地跺了下腳,轉身往卧室走:“算了,不想理你了!”
她沒走出幾步呢,被他從身後抱起,放到書桌上。
男人幽深的眼眸中有月光流瀉,清潤波紋滌蕩開,浸水般柔軟。
“生氣了?”封彥問。
喬伊別開臉,努嘴道:“不高興!”
她每次氣鼓鼓的樣子就像個鬧脾氣的三歲小孩,不聽進任何道理,偏得給顆糖好好哄着才能開心。
封彥也樂意哄着。
他低頭親吻她嘟起的唇,她負氣扭頭避開,他便好脾氣地追上;她往後躲,他便朝前傾身;男人的薄唇纏綿依戀,觸碰到她的,一下一下,輕輕如點水,卻叫人心酥難耐。直到她也被他吻得沒脾氣了,臉頰爬上一絲羞紅,慢慢開始回應他的吻。
封彥把她往懷裏攏得更深,得到女孩子柔軟香甜的回應,他便想要更多。他以前絕不是欲求很深之人,現在卻覺得有些克制不住自己了。
他的吻開始沿着她的下巴向下游移,落在她的頸脖上。這像是某種特殊信號的打響,讓喬伊腦子裏一個激靈。
她渾身還痛着呢。
喬伊趕緊摁住他的手,剛才兩人親吻過,她的聲音也被吻得酥酥軟軟的,聽起來有種嬌豔欲滴的輕:“沒、沒套了……”
“剛才那一盒,全給你用完了……”
她可憐兮兮地望着他,輕軟嗓音裏帶着被他過度索要的哀弱控訴。她現在渾身跟散了架似的,是真不能再來一回了,不然明天非得爬着出門不可。
看她這副模樣,封彥莫名心情很好。他抱着她,女孩子軟綿綿的像一只小布偶,乖巧地落在他懷裏。
他仿佛哄個孩子般輕輕拍撫她的後背。
封彥松了松領口,深吸了幾口,調整氣息。
過了會兒,他說:“都收拾好了?出去吃飯?”
喬伊從桌子上跳下來,跑進房間随便找了條裙子穿上,然後又到玄關穿鞋。
她綁好鞋帶,直起身,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空空的耳垂,想起來道:“我耳釘沒戴。”
梳妝臺上的那對栀子花耳釘被很仔細地放在首飾盒裏,花瓣流瑩剔透,如水般的清澈,花尖上染着一點淡淡的粉,是初春盛開的嬌意。
他當時決定要買,只是單純覺得她戴着會很好看。後來事實證明也的确如此。
封彥拾了那枚耳釘,指尖摩挲過那朵花瓣,出神不知在想什麽。喬伊歡快蹦到他面前,把腦袋伸過去,“幫我戴。”
她唇角彎彎的,笑得狡黠嬌媚。
他指尖捏住她的耳垂,為她親手戴上耳釘。他的動作像盛住一朵嬌嫩易摧花般輕柔,讓喬伊不禁想起他在耳畔用微啞性感的嗓音呢喃的情話,他溫柔安撫的唇吻。
栀子花仿佛在女孩身上鮮活綻放,飄逸着清淡的幽香。
她擡眸,對上男人清黑溫柔的眼。明明兩人已經有過最親密的關系,可她在面對他時,耳尖到臉頰還是忍不住微微發熱。
喬伊把發絲別到耳後,眼裏亮晶晶又鬼靈精怪,故意考察他道:“你覺得我今天有什麽不同?”
封彥細看她半會兒,問:“換了新香水?”
喬伊抿着唇笑:“嗯,聞起來甜不甜?”
封彥說:“甜。”
她說:“那你要不要嘗一口?”
女孩子看着他,雙手調皮地收在背後,清瘦纖細的肩膀讓人忍不住想一攬入懷。眼睛眨一眨,清潤閃耀,像灑滿了碎星。
封彥心弦微動。俯身,吻了吻她的臉頰。
“嘗起來更甜。”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