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二天早上喬伊迷迷糊糊地轉醒, 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個身, 腰脹腿酸, 心裏暗暗記恨這男人的精力好得叫人發指,她渾身上下每根骨頭簡直像被拆散了又重組一遍。
喬伊伸手在被窩旁邊摸了摸,空落落的。
封彥已不在。
她看了眼時間, 早上十點。他習慣早起,這點數應該已經起了好一會兒了。
喬伊原本還想賴一陣子床, 可閉上眼, 心頭便記起昨晚被記者圍堵的事。
她怎麽也無法入眠, 翻來覆去好幾回,睡意徹底沒了, 索性爬起床洗漱。
喬伊換好衣服出來,繞去書房,看見封彥的手機和公文包還在,他應該還在家裏。
她滿屋子找人, 樓下到一半,會客廳那邊傳來交談聲。
男人坐在沙發上,側顏清寡冷淡,不帶任何情緒起伏地說:“今天之內, 不管用什麽方法, 我不要再看見市面上任何一家媒體對有關當年之事的報導。”
陸沉說:“最早傳出消息的是新馳、銳夢、每日爆刊這幾家。貝沙島簽約儀式安排的媒體全都是與風向相熟的,通稿早就由內部定好。現在照片洩露, 一定有人刻意安排。”
“新馳和銳夢都是近年新興的公司,背後控股的是越南那邊的財團;每日爆刊和鐘衡有私下合作, 這件事估計和石鐘瀚脫不了關系。”
封彥說:“鐘衡想搶在風向之前将7G推出市場。現在7G已經進入最後一輪測試,他想借助輿論動搖股民對風向的信心。”
陸沉頓了幾秒,道:“但他怎麽知道大小姐就是——”
陸沉聲音滞住,餘光留意到樓梯下來的身影。
喬伊腳步也是一頓,看見封彥朝她這邊望來。她意識到自己打擾了他們談話,原地踯躅幾秒後,尴尬笑笑,說:“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
喬伊腳底打了個旋,一溜煙鑽進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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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彥收回視線,緊蹙的眉心稍稍舒緩。
陸沉沒把剛才的話題繼續下去,聲音有意識地壓低:“新馳和銳夢那邊,怎麽處理?”
封彥說:“新馳和銳夢是小公司,業內口碑一般,不足為患。至于其他跟風報導的,找人放話,誰再宣揚此事,一律封殺。”
喬伊坐在餐桌前,拿起三文治咬了口,男人的嗓音平靜冷淡,卻叫人脊背一寒。
違背指示者封殺,也符合他一貫的行事作風。
風向在國內企業穩坐龍頭地位多年,得罪風向,等同于得罪了一衆與風向有合作關系的企業鏈。
風向想壓下一條新聞不算什麽難事,畢竟誰也不想和封家對着幹,省得吃不了兜着走。
陸沉準備離開,剛動身,想起件事,“上回在貝沙島讓宋淩跑了。最近我收到消息,有人在國內見過他浮頭。”
喬伊下意識朝客廳方向望去。
封彥擡眸,與她目光在半空交觸,有幾秒停滞。不知他想到了什麽,清黑的眸中是她讀不懂的幽深。
随後,封彥視線淡淡從她臉上移開,說:“把宋淩抓回來,我要親自處理。”
“明白。”陸沉說。
陸沉離開了,喬伊吃着早餐,微微出怔。
剛才他的聲音真是冷透了。上次在貝沙島,封彥已說過不會輕易放過宋淩。即使宋淩僥幸逃脫,也不代表封彥會任由宋淩繼續對風向造成威脅。
市面上與風向産業高度重合的企業,要麽被收購,要麽在興起之初就被扼殺在搖籃裏;對于阻礙他決策的人和事,一貫只有妥協和被妥協兩種選擇,宋氏的收購案就是很好的例子。
任何會對風向産生威脅的存在,下場如出一轍。
有那麽一瞬,喬伊覺得他始終是那個站在風向最高位置的男人,殺伐果決,沒有憐憫恻隐,也不會夾帶絲毫個人情感;而那個與她輾轉纏綿于床榻之上的男人,溫柔得像是一個幻覺。
喬伊還在咬着三文治發呆,腳底忽然懸空,封彥像抱一只小玩具那樣将她輕松抱起,一整兒撈進懷裏。
她神情怔怔的,滿臉懵樣地看着他,唇角沾了一點面包的果醬汁。
封彥忍俊不禁了,用指腹替她抹去,“有那麽好吃?都吃到嘴巴外面了。”
喬伊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把三文治遞到他唇邊,“喏,給你嘗嘗。”
封彥低頭吻了吻她的唇。帶着一點香甜溫軟的,草莓果醬的味道。
“這個更好吃。”他說。
等喬伊反應過來時,他已抱起她往樓上走,她雙腿在半空尋求支撐地攀住他的腰,像只小考拉一樣挂着。
封彥将她放在卧室床上,牽着她柔軟的小手松開自己的領帶和衣扣。
男人的身軀緊實修長,傾覆上來。
她指尖不禁攥緊床單,越過他起伏的肩膀線條,看見窗外天光流瀉穿透紗簾,彼此交織的身影投映在白色羊絨地毯上。
親昵,纏綿,叫人心跳如擂。
喬伊別開臉,急促地大口喘氣,餘韻叫她連腳趾也蜷緊。他太過熟悉她的身體,總能輕易讓她潰不成軍。
喬伊混混沌沌地躺在床上,腦內是一陣巅峰過去後的空茫。這男人是越來越過分,原先她只覺得在他那張清冷禁欲的表象下,對欲望的索求比她想象中更重……最近他不僅沒有克制,還有更加變本加厲的跡象。
早餐,中餐,下午茶,晚餐,宵夜……每餐還不僅限于一次。
她連滾動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了,幽怨地盯着男人在全身鏡前換衣服的身影。
喬伊問:“你要回公司嗎?”
封彥微仰頭系上領扣,說:“去趟深圳。今晚回來陪你吃飯?”
“噢。”喬伊應着,心想真是太好了,您可趕緊的走吧,再不走我身體都要被你掏空了。她說:“封先生祝您一路順風。”
她眨眨眼,乖巧道:“我會好好在家等你回來的哦。”
這話怎麽也聽不出真誠祝福,還頗有幾分盼望他快點出門千萬別順風回來的意味。
封彥眯起眼,瞧着那光溜溜的一小只裹着被子下床,在沙發邊上四處翻找她的內衣褲。
一俯身,喬伊忍不住捂着自己斷了一半的老腰哀嚎,羞憤地回頭瞪他。
封彥心情莫名就好得不行。
她換好衣服,封彥把她攬進懷裏,“這陣子事情多,我沒辦法經常陪你。外出我讓老劉給你安排,不要自己一個人亂跑,知道麽?”
“噢。”喬伊抱着他的腰,問,“我不用回公司麽?”
封彥說:“事情平息以前,暫時不要回去。”
昨天的新聞鬧得滿城風雨,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的關系了。風向上下即使不當着她的面說什麽,背後議論聲肯定也不會少。
不說現實身邊的人,網上的輿論已經很難聽。
他不讓她這個時候回去,也是不想她去面對那些瑣碎的聲音。
喬伊有幾秒出神,想起他剛才和陸沉的談話,下意識問:“那宋氏——”
手機鈴聲打斷。
是深圳研究基地打來的。7G上市前核心技術高度保密,大概是顧及她在屋內,封彥按了接通,走到陽臺。
只是例行的彙報确認,不過幾分鐘他便進來。
“你要出門了麽?”喬伊問。她突然又有點舍不得他走了,鑽進他懷裏,用臉頰親昵地蹭蹭他的頸脖。
封彥撫摸着女孩柔軟的發,“我今晚回來。”
喬伊點點頭,“那你早點回來噢。”
NO.8 HOST
白球撞擊的聲響清脆,将摞好的桌球一擊而散,碰到邊角後滾落停下。目标球穩當入袋。
石鐘瀚直起身,用巧粉在球杆皮頭摩擦,“聽說你之前在餐廳和封彥碰上了?”
韓嫣點煙的手頓了頓,只是一瞬,很快便恢複如常。
她汲了口煙,道:“我去見個客戶,恰好碰到。”
“他去應酬?”
“不是,和他女朋友。”
石鐘瀚聽到女朋友這個稱呼愣了幾秒,随之像是聽到什麽極為有趣的事,大笑起來。
韓嫣擡眸看他,淡淡問:“笑什麽?”
石鐘瀚把球杆交給旁邊侍應,走到她面前,眸光幽冷玩味,是在打量。
兩人咫尺之隔,男人強健的身軀和女人的纖細窈窕貼在一起。呼吸也與她若有似無地交纏。
韓嫣紅唇微啓,慢悠悠地在石鐘瀚臉上徐了一啖煙霧。
尼古丁的味道混合着女人身上成熟性感的香水味,撩人于無形。
石鐘瀚攫住她清冷的下巴,眯起眼:“他看不上你?”
韓嫣笑了下,“石總太看得起我了,我不是人民幣,做不到人見人愛。”
包廂內燈光迷離,水晶的碎光在女人美麗的面容上閃爍。這個女人,明明眉眼間有過遍千帆的風情萬種,眸光卻冷淡疏離,偶爾透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倔強,叫人難以把握。
而男人天生喜好站在主導地位,越是難以得到的,便越是想要追逐。
石鐘瀚細細打量她,喉結上下滾動了一道,忽然覺得口幹舌燥起來。大抵是昏暗的燈光和煙霧熏染加持了她的美貌,看着這張美得動魄驚心的臉,他一時竟也心癢難耐。
下一秒,石鐘瀚欺身将她壓在牆上,捏住她下巴的手向下移,粗暴地扯開她的領口,埋頭貪婪地吸吮女人細致如瓷的頸脖。
韓嫣身體一顫,眼中滑過一絲厭惡,可轉瞬只剩一片意料之中的空茫。她閉上眼,長長眼睫顫抖着,沒有推開男人的動作。
肖楠從外面進來,看見石鐘瀚抱起韓嫣壓進沙發裏,先是一頓,開口道:“石總,有人找你。”
石鐘瀚撩起女人的裙擺,朝裏探去,韓嫣低低地悶哼一聲。聽他頭也不擡地道:“沒他媽看見我在忙着?”
肖楠說:“是宋淩。”
石鐘瀚動作滞住,神情有被打擾的極度不爽。他看着身下女人,說:“你先回去。”
韓嫣面無表情地理好剛才被他扯開的衣領,起身離開。
石鐘瀚坐進沙發,仰頭望着天花板上懸挂的水晶燈,悠長籲了口氣,不耐道:“讓他進來。”
宋淩被保镖壓進來,臉上青紫,唇角帶血,慌亂道:“石總,你幫幫我,你一定要幫幫我!”
石鐘瀚心情煩躁,不想多看他一眼。對保镖說:“放開他。”
宋淩被松開,立刻撲到他面前,抱住石鐘瀚的腿,“石總,你在泰國的時候答應要幫我的!你要說話算話!”
石鐘瀚皺眉,仿佛剛才撲上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惡臭的狗屎。
“好好說話。”他的耐性已經快被耗完。
宋淩顧不上了,更加驚慌道:“你幫幫我!你一定要幫幫我!”
“操!”石鐘瀚忍無可忍,情緒暴躁到了極點,把自己的腿從宋淩懷裏拔出,一腳踹開他。宋淩頓時像皮球一樣朝後翻滾撞在桌角。
“聽不懂人話?讓你好好說話不明白?”
石鐘瀚抽出紙巾擦拭皮鞋,厭惡道:“弄髒老子的鞋,你賠得起嗎?”
宋淩神情痛苦,剛才那一腳正中他要害。他滿嘴是血,“封彥手下的人把我在國內藏身的地方告訴債主了,我現在被放高利貸的追殺……他們說我這禮拜要是再還不上錢,就要我一只手!你之前不是說過可以幫我解決債款——”
石鐘瀚冷笑,“你當老子開善堂的?事情還沒辦成,就問我拿錢?”
宋淩如同喪家犬一般,頭發神情淩亂着,跪爬到他面前哭求:“你要我做什麽,我都聽你的!只要你肯幫我!”
石鐘瀚終于聽到了滿意的答案,伸手一下下拍着宋淩的臉,“剛才進來的時候用這個态度跟我說話多好?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說是不是?”
宋淩匆忙點頭:“是,是,石總您說的是!是我不會說話!”
石鐘瀚懶得多看他,重新倚回沙發,“話是你說的,我要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石鐘瀚閑懶地揚了揚下巴,對肖楠道:“讓保镖過來,打斷他的手。”
兩個保镖同時沖上來,将宋淩壓住,拉開他的胳膊反扣在桌面。
宋淩猛烈掙紮,動彈不得。他驚恐尖叫:“你要幹嗎?!”
“噓——聽話一點。”石鐘瀚被他高分貝的噪音吵得皺起眉頭,語調卻異常溫柔,“知不知道風向現在22.3%的股份折合現金值多少?”
“讓我告訴你,不是幾千萬,不是一個億,而是幾十個億。”
保镖重拳砸落,骨頭發出斷裂的聲音。宋淩痛苦低吼,手臂被折成詭異的扭曲,無力墜下。
石鐘瀚捏住宋淩滿是冷汗的臉,悠然道:“做戲要做全套,不然讓姜家那位大小姐怎麽相信你?”
喬伊回了趟自己的小公寓。
上午梁姨讓人把她的行李送到房間,收拾一番後,她發現自己那只玻璃小熊落在公寓了。
工人在搬東西時弄亂了屋內擺設,小熊歪倒在書桌上,蓋子沒擰緊,裏面折好的幸運星散了一地。
她走過去,一顆顆拾起,重新放好。
小熊身材圓滾滾的,臉上還飛着兩團小紅雲,面帶嬌羞地看着她。
裏面的糖果早已被她吃完,取而代之的是滿滿一罐的幸運星。
是她悄悄給他準備的禮物。
喬伊用指腹擦掉它腦袋上的灰,想起這是封彥第一次送給她的,像是兩人之間小小相連的秘密。
她心裏甜絲絲的,忍不住低頭嘿嘿笑了下。
她把小熊放進包內,然後拿出手機用軟件叫車。
出門時老劉恰好有事,梁姨也提過給她安排其他司機,但她想着交通方便,自己也沒什麽其他事,便沒有開口麻煩。
剛走到小區路口,喬伊感覺眼前黑影一閃,有人從小樹林裏猛地沖出。
她吓得大叫,手機摔在地上。
宋淩面容青紫難分,一只眼被打得紅腫如球,拖拽着折斷晃蕩的右手,驚恐地道:“喬小姐,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