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杜君棠的下巴朝旁邊點了點,示意江帆坐下。
這是不用跪的意思嗎?
江帆更緊張了,害怕杜君棠否認他們的關系。可杜君棠的指令,他不敢不從。
章昭歪着頭看江帆坐下,除開眉眼間那點焦慮,江帆的動作倒是很從容,仿佛在場三個經驗豐富、氣場十足的S裏,能帶給他真實壓力感的只有他身邊的杜君棠。
這種認定的态度,具有很強的私人感。
章昭隐約覺得對面那位和從前杜君棠調過的那些狗不太一樣。可一時又說不上來個一二三。
“人民教師在群裏直播被捆——哪兒能有您能耐?”杜君棠給自己倒了杯酒,唇角輕陷,擡手向章昭做了個敬酒的姿勢。那笑怎麽說,有點進攻性不強的嘲諷,更多是一種兄弟間熟絡的調侃。
江帆那根粗神經也察覺到了杜君棠面對這二人時的放松,看來是關系不錯的朋友。他喜歡這樣的八六,很生動。他于是強迫自己修正對章昭那點不怎麽好的印象。
“得了得了,你丫準備念叨一輩子呢,”章昭假模假式伸出手晃晃,神态挺別扭,“再揭我短我扇你啊。”
坐在一旁寡言的肖男隔着眼鏡片兒,挺不屑地瞥了章昭一眼,冷冷開口道:“扇巴掌,還扇我甲方巴掌?行,我幫你預定下周項目。”
章昭聞言,輕佻地捏起肖男的下巴尖兒,腦門上寫着“登徒子”三個字。他壓低了嗓子,在嘈雜的背景音裏,一句話讓人聽得模模糊糊的,“是幫‘您’,要用敬語啊寶貝兒。”兩人的距離縮小到了一個足夠暧昧的範圍。
江帆聽他們你來我往地打暗語,摸不着頭腦,他正猜測那二人究竟什麽關系,就看見章昭一只手拉了拉肖男外套的後領——他還納悶為什麽肖男在室內這麽久還不脫外套。
脖子後面時一截麻繩,看樣子是貼身綁的,江帆不确定。只見章昭勾着那截繩用力拽了幾下,藏在裏面的麻繩不知綁成了什麽樣,像牽扯到了什麽,肖男的神情登時變得有些不自然。
“下周還不一定誰輸誰贏呢。”章昭當衆耍着流氓,一點兒沒有不害臊,“賤奴,先親親你主子呗?”
江帆憑口型辨認出肖男說的話。
那位生物工程學博士頂着張儒雅的臉,端的是沉穩的架子,來酒吧穿的都是正裝,此時卻面色微紅,揚着下巴輕聲罵了句: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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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昭的手好像又搗鬼了,肖男擰着眉頭,大概想揍人,不知為何又忍下來了。他紅着耳朵尖,歪着腦袋湊近章昭,特純情地用嘴唇碰了下章昭的臉頰,轉瞬分開。
“您牛逼。”肖男咬牙切齒地說。
章昭一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鳥樣,瘋狂上揚的嘴角被杜君棠扔過來的靠枕砸歪了。
江帆趕緊把八卦的眼神收回來,端坐一旁,盯着杜君棠的鞋尖,目不斜視。
“要搞你倆回家搞,”杜君棠手裏轉着酒杯,“真越老越不正經。”
“噢,”這話是章昭回的,他好像跟江帆杠上了,又用眼神點了點江帆的位置,“敢情你是越老越正經?”
他就想随口試試杜君棠是不是轉性了,奈何杜君棠并不理會他這一句,轉口道,“那說點正經的,”杜君棠看着肖男,“——樊沛的事兒。”
肖男看杜君棠表情有七分認真,他下意識觀察四周,又收回目光,“和中心醫院扯上關系了?你之前不說不管那事兒了嗎?”
“沒,中心醫院不用那玩意兒,”煙抽了一半,杜君棠在煙灰缸沿兒上彈煙灰,眼睛盯着煙頭那點紅光,“屠越的消息,五院又死了一個,”他似乎想順暢地帶過這個話題,可語氣不免沾了些沉重,“加上之前咱們知道的,這是第四個了。”
酒吧裏的歡聲笑語像從另一個空間傳來的。江帆在沉默裏數自己的心跳聲。原來白天那些話,不是他聽錯了。
肖男擱下手裏的酒杯,一臉正經,擺出談工作的架勢,“選擇靶向藥的很多都是身體虛弱的癌症晚期患者,基因檢測技術對靶向藥藥效發揮也不是百分百能打包票,加上腫瘤本身過于複雜……”他沉吟片刻,才續了一句結論,“我們沒辦法确保患者的死一定是由藥物造成的。”
“但一定有藥物在推波助瀾。”杜君棠定定地說。他确實有過糾結,因為生意場上,多管閑事不是個好習慣,可他又不能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那玩意兒連三期臨床都沒過,藥監局竟然就敢蓋章。那可是靶向藥,他們以為自己在過家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