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孤傲,倒像是一個溫潤的謙謙公子。
見她看他,他笑笑:“醒了?”
官子問:“我睡了多久?”
“有一會兒了,你看,都掌燈了。”
官子坐起身,不好意思地說:“那我睡得還真挺久。”
“餓了嗎?”
官子點點頭,笑道:“我可真是除了睡就是吃啊!”
燕祯道:“這樣蠻好,長得快。”
官子撲哧笑出了聲,從榻上爬起來,燕祯傳膳。
觀芷榭裏先是擺了張大桌子,然後兩隊侍女魚貫而入,手中皆是佳肴珍馐,官子都看傻了,問道:“還有誰來吃飯?”
燕祯道:“沒別人,就我和你。”
官子驚呼:“太浪費了,好可惜,哎呀我帶着星陣就好了。”
燕祯道:“本來今天就是去接你們姐弟,誰想到你不在爛柯院,星陣沉迷麻将無法自拔,我師兄說,他臉上都沒地兒貼字條了,叫也叫不走。”
官子笑道:“陳執事那麽嚴肅,往星陣面前一站,就一個字——‘走’,星陣真不能聽他的。真可惜,這麽多美味,咱倆也吃不完,”
燕祯柔聲道:“專門給你做的,就是想請你今天吃頓好的。”
官子愣住:“為什麽呀?”
燕祯笑笑:“你扇面寫得好,我大概得求上幾把。”
官子哈哈了兩聲,拿起玉箸大快朵頤。
燕祯笑着問:“十三了?”
官子先是微微一愣,也沒多想,随口答道:“啊,是啊。”
燕祯輕聲一笑,官子問:“你笑什麽?”
燕祯笑道:“十三,比十二大一歲。”
這不廢話麽?官子笑笑說:“我明年十四,比十二大上兩歲,後年十五,比去年大三歲。”
燕祯若有所思:“十五,可以嫁人了。”
官子手一頓,夾的一顆丸子差點兒沒跌下去。官子放下筷子,輕聲說:“有些事情,因為不知道結果,所以總想拒絕過程。但是過程太好了,心裏又存着些貪念。人就是這樣矛盾,以為自己認清了,其實還是迷失了。”
燕祯道:“既然不知道結果,為何不享受過程?或許結果是好的呢?”
官子拿起玉箸又開始吃:“你不也用了‘或許’兩個字,既然不是‘必定’,那就存在變數。”
燕祯笑道:“咱們不争這個。”
官子問:“世子爺不是一直住這兒嗎?怎麽沒見他?”
燕祯道:“他在這養傷,打傷我兩只鴻鹄,把天元喂撐了,臘月二十三那天非要放炮仗,差點把觀芷榭點了,我能讓他在這?”
“世子爺回安平王府去了?”
“嗯,再不許他來。”
官子笑道:“你讓着他點兒,他受傷也是因為太子之争,燕祯,還好你不是皇子,不用争皇位争得頭破血流。”
燕祯道:“我也慶幸我不是。”
官子想了想,說:“容我幼稚地做個假設,如果你是的話,未必争不過他們,到時候……”
燕祯瞥了她一眼:“那還怎麽跟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官子的臉騰地紅了,“你別撩我。”
燕祯笑問:“吃飽了嗎?”
“不是飽,”官子道:“是吃撐了。”
燕祯少有的大笑出聲,朝外面示意了一下,有兩個人手裏捧着東西走了進來。
燕祯拿起其中一件,那是一個金螭璎珞,上面八珍鑲嵌,珠翠垂縷,各樣奇珍溢彩流光。這璎珞一拿出來,璀璨奪目,滿室生輝!
官子都看傻了,她不是沒見過古董珍玩,也看到過貴重的璎珞實物,卻沒有哪一個像眼前的這般精致。這絕不是簡單的鑲嵌纏繞,這是細膩的令人嘆為觀止的工藝,是配色考究一絲不茍的匠人精神!
官子輕聲道:“翠玉新呈瑞,寶珠帶風垂。太美了!”
燕祯笑着給她戴上:“璎珞在身,無限光明。”
官子愣住:“給我的?”
燕祯道:“那還能給誰?”
“太貴重了,我不……”燕祯将食指壓在她唇上,笑道:“看這件。”
說着從另一名侍者手上拿起一件白色貂裘,披在官子身上。
官子已經懵了,伸手摸摸,只覺得入手順滑,再細看看,覺得這貂裘色澤純粹,美不勝收!
“也是給……我的?”
“知道你怕冷。”
“我……”
“我什麽都想給你好的。”
官子咬咬嘴唇:“燕祯,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誰,你是不是可憐我?”
“不,”燕祯很肯定地說:“是傾慕。”
官子正要說話,只聽“砰”地一聲響,有流火升騰,複又四散開來,照亮夜空。
燕祯拉着官子跑出觀芷榭,在湖對岸,在水中央平臺上,不斷傳來轟鳴聲,素澹園上空滿是燦爛煙花!
官子開心地大叫,燕祯對她說了句話。
官子大聲說:“什麽?!聽不清楚!”
燕祯一把将她拉過來,伏在她耳邊說了六個字:“姑娘,生辰吉樂!”
官子腦中一片空白,瞪着大眼睛傻乎乎地望着燕祯。
燕祯笑了,把她的小手握住,放手心裏焐着。
官子更傻了。
“你……你怎麽知道?”
“但凡我知道,就會放在心上。”
官子傻乎乎地點點頭。
燕祯又道:“正月十五那天,一早我去接你,帶你去賽寶會。”
“賽寶會?我去……賽寶?”
燕祯道:“這次有一件珍品,你一定很感興趣。”
143我姐姐生氣了
官子回到爛柯院,先回粹美居,不出所料,蔡青荇不在。
官子把燕祯送的貂裘璎珞妥善放好,又披了原來那件鬥篷,去找丁酉同窗。
果不其然,原本用來授課的教習室歡聲一片,麻将聲不絕于耳。官子進門一看,我滴個天!這幫人是一整天沒消停啊,臉都貼不下了,又往領子袖口上挂條條。
官子一時間有些恍惚,我這是進了丐幫嗎?
官子問:“你們吃了嗎?”
“沒呢,顧不上吃!”金井欄百忙之中答應一聲。
官子搖搖頭,這得多大瘾啊,沒彩頭都能玩兒成這樣!她走出門去了飯堂,晚餐時間已過,大廚以及灑掃執事們正在收拾,官子說明來意,後廚趕忙又給弄了幾個菜。
“小官子啊,”大廚伯伯笑道:“到飯點兒你們丁酉一個都沒來,我還以為他們上外面吃去了,鬧了半天是玩得顧不上。這些孩兒,平時下棋太累,難得打一次麻将。”
官子氣道:“等我回去收拾他們!”
幾位灑掃執事幫着官子把晚飯拿到教習室,官子道:“差不多行了,都來吃飯。”
衆人嘻嘻地笑,沒當回事兒,繼續打着麻将。金井欄抽空朝這邊說了一句:“小官子謝謝你啊,先放那兒,我們一會兒再吃。”
官子道:“你們先吃飯,吃完的可以到我這兒領一份題,別跟我說大年初一不勞作,在我這兒,大年初一用了功,這一年都事半功倍!想要繼續玩兒的,我也不攔着,我就問一句,沒上烏鷺樓的着不着急?上了二層的不想更上一層樓?”
星陣嘩地把牌推倒,擡手往臉上一抹,把字條都抹掉,然後老老實實過來吃飯。看大家還愣着,星陣急得大喊:“還等什麽?我姐姐生氣了沒看出來嗎?”
哦哦哦,丁酉生們恍然大悟,趕忙推了牌。
官子問:“麻将金井欄買的?”
金井欄道:“我就是尋思着帶大家夥放松放松。”
“若是随意放松一下,該吃吃,該睡睡,除了這個也能玩兒些別的,那我不攔着。可你們這麽廢寝忘食的,我要是不管管,能一直玩兒到明天早上。我看大家再這麽放松下去,明天連棋盤都不認識了。”
金井欄趕緊認錯:“我錯了,明天就把這玩意扔了。”
“缺心眼兒不?”
“缺!”
正說着,門外有人道:“蘭公子、阮公子回來了!”
啊?大初一的他倆怎麽就跑回來了?不是應該在家過年嗎?
兩位公子一起走進來,阮輕裘大聲道:“大初一的你們就在教習室用功,幸虧我們機智,趕回來做題,不然還被你們落下了呢。呃……沒用功啊,呃……臉上都挺熱鬧啊。”
大家默默把臉上的字條都扯下來,一個個都覺汗顏。人家蘭澈阮輕裘成績好得不得了,是丁酉屆大學霸,人家過年還惦記着回爛柯院做題,而俺們呢,在打麻将……
差距啊!
金井欄站起身:“吃飯吃飯,吃完飯做題!”
大家趕緊都來到桌前,暗暗在發誓,以後一定要聽從學神的領導,緊跟學霸的腳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大夥都坐到桌前吃飯去了,官子便過去給他們收拾打麻将的桌子,蘭澈走過去也幫她收拾,突然問道:“官子下午去了君坐隐?”
“蘭澈哥怎麽知道的?”官子沒打算對他隐瞞,笑着問:“難不成你也去了那裏?”
蘭澈笑道:“被池魚和故淵驚到了,再不敢怠惰,趕緊回來用功。”
官子抿唇一笑,二人心照不宣,再不提此事。
“姐姐,”星陣跑過來拉住官子的手:“我畫了張畫,你一會兒看看好不好。”
官子道:“呦,畫畫啦,啥時候畫的?”
星陣道:“昨晚上本來睡了,突然想作畫,爬起來熬夜畫的,今天打麻将忘了拿給你,嘿嘿。”
官子牽着星陣的手走出教習室,一路走到惠風居前,星陣跑進去取了畫,塞進官子手裏。
官子展開畫,眼睛驀地濕了,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那幅畫筆觸稚嫩,畫了一個小女孩,手裏牽着一個更小的小男孩朝着遠方走去,在畫的旁邊,寫了六個字:姐姐生辰快樂!
年初二,阮青缇回到爛柯院;年初四,沐雲笙沐琪回到爛柯院;年初六,李追小荷花也回來了。還沒到初十,丁酉十九人全部到校。
爛柯院還在放假的執事們都大吃一驚,說好的二月初二開學呢?這還差好多天呢,怎麽一個個都來了?
梁觀陸韻也曾問過學生,說法都差不多:在家沒意思,提親沒心情,還是來上課舒坦。
于是,在丙申生們還懶散着放假的時候,丁酉生已經自發的提前開課了,其中還混着一個小星陣,經常揪住哥哥姐姐不放,讓別人陪他下棋。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一大早,大夥就開始準備晚上的燈謎會。官子阿笙還有蘭澈阮輕裘圍了一張桌子,沐雲笙和阮輕裘裁紅紙,官子和蘭澈寫燈謎。
官子道:“我一會兒要出去,不知道多早晚回來,有可能不跟大家一起玩耍啦。”
蘭澈問:“要去做什麽?要不要幫忙?”
官子嘿嘿笑道:“有人要帶我去賽寶會。”
“有人。”大家會心一笑,既然“有人”,那就不需要幫忙了。
沐雲笙揶揄道:“哎呦,原來是賽寶會,官子你挺會玩兒啊!”
官子道:“別取笑我,我連賽寶會是咋回事都不知道。”
蘭澈笑笑,耐心地給官子解釋:“每到正月十五,熹京城的會珍閣會舉辦一年一度的賽寶會,朝中的文武百官、王公大臣、熹元名士都可以參與,是開年一大盛事。”
原來是這樣。官子點點頭,又問:“既然都可以參與,咱們都去玩兒呗?”
阮輕裘笑道:“那可不行,咱們又沒寶物去參加賽寶。凡是能進去的人,都是早一個月将準備好的寶貝申報,賽寶會準許之後才能入場。小官子,你當我們都像你,有人帶着進去?”
“阮毛毛,你跟阿笙學壞了,動不動就取笑我。”官子瞪了眼阮輕裘,又道:“我是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你們給我說說,都啥樣的寶貝能參加賽寶會啊?”
144賽寶會
沐雲笙道:“都是些苦心收集、重金購買、或是代代家傳的珍稀寶物,能拿去的都是傳說中的世間極品,一般的東西可進不了那場子。寶物品類不限,可以是名人字畫,也可以是玉器古玩、藝術珍品。官子去了就知道,什麽新鮮玩兒意都有,琳琅滿目,五花八門。不過有一樣,賽寶會之前,可不考證寶物的真僞,都是當天有專人判定。每年都有人拿了贗品當寶物去,結果鬧了大笑話,不過,這也是賽寶會一樂,好多人就等着看這個。”
官子笑道:“送寶貝去的人也會事先考證一番吧?要不然多丢人。”
阮輕裘道:“那是自然,誰都怕出醜,不止找一波人來看。不過,就怕來品鑒的人也是半吊子,花了銀子還丢人。”
沐雲笙笑道:“即便這樣,達官顯貴們還是樂此不疲,每年都尋了寶貝來參加。”
官子大致明白了,又問:“那些參加賽寶的物件,是陳列在那裏讓大家看嗎?可以摸嗎?”
“不能摸,”蘭澈道:“是一件一件拿出來展示,官家會邀請名人雅士、鑒寶大師等高手組成品鑒團,來鑒定寶物真僞、存世年代、是否珍品等,來确定價值幾何。”
官子笑道:“原來是賽寶會也是個鑒寶會,我以前看過類似的,有趣的很。有些人祖傳的寶物,一經鑒定是贗品,說砸就給砸了,我也挺替他們心疼。你說在家裏擺着吧,哪怕是個假的也挺好看,砸了就什麽都沒了,期待和希望也沒了。”
蘭澈說:“說的是,賽寶會上看熱鬧的人不覺什麽,拿寶貝去的可都是驚心動魄。”
官子道:“聽你們這麽一說啊,這賽寶會這麽大陣仗,必定是官家名義舉行。負責賽寶會的人,估計也夠累的。”
蘭澈眸光閃動,了然笑道:“想問就告訴你,前幾年的賽寶會都是雪雍王負責,今年換成了三皇子燕堂。”
官子紅着臉笑笑,下棋的人啊,都是玲珑心思。咱不好意思直接問,拐彎兒問了一次,瞬間就被看穿了。
阮輕裘笑道:“別看賽寶會只是文化活動,是風花雪月的雅事,但是會上有各國使節莅臨觀摩,是展示大熹元堂堂國威煌煌氣象的絕好時機。今年特地換了三殿下擔此重任,其實也說明聖上心意,呃……我一個下棋的人,還是不要枉談國事的好。”
沐雲笙把手中寫了燈謎的紅紙折好,接口道:“反正啊,這賽寶會的規格至高無比,小官子好好玩兒,回來仔細給我們講。”
蘭澈笑道:“如今賽寶會已經演變為熹京一大文化盛會,參加的寶物一年比一年多,各方人士展示的珍寶,将在品鑒團的鑒別後評出等級,都盼着當魁首呢!”
阮輕裘道:“我們弈司也送了寶貝去,聽說是個扇墜,估計三等也評不上,也就是個末等。”
沐雲笙道:“小官子你不知道,參加賽寶會的人啊,都盼着能評個好等級,最好拿到魁首,回頭進獻大內也是美事一樁。他們都盼着寶貝入了皇家法眼,換一個豐厚回報呢!”
官子問:“能換啥回報?”
蘭澈道:“我知道件事:曾經有一年,有位官員偶然得了一件腹大口小的古代器物,圓口方耳,古樸拙重,一看就是上了年代的古物。經過賽寶會的精英品鑒團鑒定,确定是古戰國的器物盎,可謂世間罕見,價值連城,當仁不讓得了當年賽寶會的魁首至尊。這位官員也着實懂事兒,把這珍品古物獻給先帝。後來便平步青雲,仕途亨通。當然,這傳說也有渲染誇張之處,當不得真。”
阮輕裘道:“我也知道一件,有位被剝去名爵的開國名将後人,托人将祖上傳下的墨寶字帖在賽寶會上展示,被鑒定為珍品孤本,得了當年魁首尊號。這位後人也因為獻寶有功,恢複了家族的爵位。當然,這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真假難辨。”
官子笑道:“總之,哄得聖上高興總歸是不錯的。其實我對別的不是太感興趣,能看看字畫就好。”
阮輕裘道:“字畫肯定有啊,聽說今年又有書聖的真跡現世,官子一定要好好瞧瞧!”
官子寫了手上燈謎的最後一字,放下筆笑道:“我去收拾收拾,你們晚上好好玩兒。”說着擺擺手,回住處去。
沐雲笙追上來,朝官子眨眨眼:“說,是誰?”
官子道:“燕祯。”
好沒趣!沐雲笙氣道:“官子你到底會不會害羞?你跟男子私會,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的!”
官子道:“也紅啊,也跳啊。”
沐雲笙無奈道:“我服了,我認識的人裏面我最服你。”
————
官子拿了貂裘璎珞,去竹裏換上。陳執事來喊她,居然沒從爛柯院正門走,而是自竹裏後面繞出去,有一道側門,燕祯的馬車就停在那裏等她。
官子心道,怪不得他在爛柯院來去都沒人知道,原來是走的另一條路,想來也是,竹裏雅舍差不多是爛柯院最裏面了,難不成讓王爺步行過來?還是側門方便。
陳執事一路沉默不語,等出了側門,突然說了一句:“這一身漂亮。”
官子立刻變得好開心好開心:“謝謝陳執事,您誇我一句,勝過別人誇一百句,我今兒一天都開心!”
陳執事點點頭,居然跟官子擺了擺手,又朝馬車下站着的燕祯點點頭,轉身走了。
燕祯瞧見官子,緊走幾步迎了上來,問道:“冷不冷?”
官子笑道:“你都給我穿的這麽厚了,哪裏還冷?”
————
會珍閣就在皇宮外,玉樓珠殿,飛閣流丹,極盡奢華精巧之能。閣外車馬粼粼,華蓋如雲;閣內富麗堂皇,座無虛席。王孫貴胄、熹京名流、文人雅士、外邦使節齊聚一堂,歡度這場盛會。
在一層大廳最最角落處,坐着七個姑娘,正是熹京七美。
她們咋湊到一起了呢?原來霍泥兒不甘心從七美隊伍離開,便想了個主意,特地從她爹那兒要了件寶貝,在會珍閣登記,以此為由邀請其他六人參加這次賽寶會。
145出場
霍泥兒覺得,熹京七美的名頭是靠着自己打響的,不能因為王爺訓斥一次就被其餘幾人踢出來,便宜了最後加入的席相知。現在自己在熹京城已經沒了臉面,更不能被這幾位孤立。所以借着這次賽寶,一來修複友誼,而來找回丢了的顏面。
她花了這麽一番心思,另外六位倒也沒拒絕,畢竟自己家今年的寶貝沒被會珍閣看上,想進來看熱鬧都是妄想,剛好霍泥兒伸出友誼的小手,看在賽寶會的面上也不能拒絕。更何況霍泥兒還特意做了七套衣服,在衣服上也花了一番心思,每人身上繡着一樣珍寶,暗合賽寶會的寓意。
這七人也知道如今不好太招搖,便坐在最角落的地方,拿出淑女的姿态。漂亮的姑娘本來就惹眼,七個漂亮的姑娘在一起,就算在角落裏,也是可以吸引許多目光的。
有些年輕公子說:“看那七位,都是熹京城有名的才女,你看她們身上繡着些花樣呢,珍珠瑪瑙砗磲翡翠金銀,相互輝映,多麽有趣。”
又有人說:“聽說那個霍泥兒在林公子的雅集上,被雪雍王趕了出去,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這事兒啊傳了有一段時間了,傳聞而已,無從考證!如果是那樣,其餘的姑娘怎麽可能跟她在一起?我看這事兒十有八九是亂傳的。”
上面這些話都是男人說的,賽寶會上還有許多名門閨秀、豪門貴婦,都對熹京七美極其不屑。
“還七美呢,穿那些花哨玩意像什麽樣子?一看就不是正經的,真正端莊的小姐,哪有那麽嘩衆取寵?”
“聽說那個霍泥兒抄了別人的話本子,就是燕擁雪那個,那本子可一直都沒寫完呢。”
“霍泥兒說是她寫的,她倒是把結局補上啊。衣服上繡的都是些啥呀,俗氣死了,要是我,可沒臉穿在身上。”
“別人的本子說成自己的,不要個臉了,以前還挺喜歡她的,現在一看,哼!”
“不單是她,其餘六個也沒瞧着有多好。你看邊上那位,那是抱樸館的席相知,今年她可出名了,爛柯院入院考的時候在門口被撕了舉薦函,他哥哥又遭遇挑戰,把爛柯令都丢了!”
“呵呵!原來熹京七美就是這種貨色,誰要敢拿我跟他們放在一起比較,那就是對我最大的侮辱。我得囑咐我弟弟,千萬別招惹這種女人,到時候全家都跟着丢人。”
這些話,熹京七美只能假裝沒聽到,其餘五人再嫌棄霍泥兒席相知,現在大家也是一條船上的,只有熬過這一段,再把名聲打響才是正理。她們故作輕松,在低聲讨論霍泥兒帶來的珍寶能評個幾等,哪家的公子可以結識。
她們羨慕地望着二樓,那裏坐着的除了各國使團,還有真正的貴胄。有貴婦倚着欄杆朝下面望,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樣。一層這些人說三道四,不也得老老實實在一樓坐着?如果能到二樓,也這麽倚一下欄杆,最好手裏拿個望遠筒,這才會令別的女子羨慕!唉,以前看見世子爺還能打個招呼,現在倒好,生怕世子爺看見霍泥兒痛罵一頓。
就在這時,有人通報:“雪雍王到!”
會珍閣裏樓上樓下所有目光都集中到門口,正要一睹雪雍王風采,就聽通報者緊跟了一句:“爛柯院官子到!”
!!!
官子?一進爛柯院就上了烏鷺樓四層那個?和雪雍王一起來的?真的不是偶遇?
有些人腦子轉得快,就算是偶遇,如果不經王爺允許,哪個敢這樣通報?再說了,若不是和王爺一起來的,誰敢随便往前湊?确定以及肯定,爛柯院官子一定是王爺帶來的,一定是!
随後,他們的猜想得到了證實。看那雪雍王,身姿挺拔,俊美無俦,一身黑色貂裘金尊玉貴;再看她身邊的姑娘,眉目如畫,身姿窈窕,穿一身白裘,似仙子下凡塵。這姑娘雖看着不大,可是卻有種說不出的端莊,這通身的氣派,絲毫不遜于王孫貴胄。
衆人忙給雪雍王行禮,有人驚覺,官子姑娘穿的那件貂裘,純白純白的沒一絲雜色,跟雪雍王的黑色貂裘正好相配。大家看在眼裏,心裏都在琢磨,誰要說這倆人不是故意這麽穿的,我就把傻缺倆字送給他!
有些男子覺得那官子姑娘姿容甚美,有心多看幾眼,瞥見雪雍王冷冷的目光,便再不敢多瞧。直到他們走過去了,才敢在後面望那姑娘背影。
更多的人心裏贊嘆:這就是和天家雪雍、沐風野狐齊名的九禾官子,真真不是普通人物!傳說中她棋力非凡,勝百濟王子,登烏鷺四層,原來生得也是仙姿佚貌,難怪能得王爺如此器重。
看着官子在燕祯身邊款款前行,角落裏站着的霍泥兒她們臉都綠了。霍泥兒恨得把自己的小指甲都掰斷了,酸溜溜說道:“官子要不要臉了?上次跟王爺騎在一匹馬上,現在連賽寶會都要跟着,還敢穿和王爺一樣的貂裘!”
席相知刻薄說道:“那能是真貂裘嗎?假的吧。”
“你開玩笑呢?”上次雅集穿酒壺,這次穿珍珠的姑娘說道:“跟在雪雍王華身邊的人能穿個假貂裘?這種窮酸話千萬別跟別人說,讓人笑掉大牙!”
席相知心裏這個恨啊,又妒又恨,眼裏飛出無數把刀,刀刀紮在官子身上。
她們幾個心裏是無窮的嫉恨,而其他的姑娘少奶奶看着官子又是一番心思。
“這就是九禾官子?她早就名聲在外了,聽說四大道場去爛柯院想要一見,爛柯院統統拒絕,原來是這等人物。看樣子不到十四,卻有端莊沉穩勁兒,哪像那邊的熹京七美,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小家子氣。”
“能站在王爺身邊,咱們應該趕緊跟她做朋友啊。”
“本姑娘就想知道她那貂裘哪弄的,我要是有這麽一身兒,也往雪雍王身邊站着去,別人看起來也是一對兒。”
這些人眼睛都死死盯着這兩位,燕祯面上不動聲色,卻拒絕一切寒暄,直接帶官子上了二樓。
婉娘幫官子脫了貂裘,又帶着丫鬟沏茶。官子問:“我們在二樓呢,一會兒賽寶看得到嗎?”
燕祯道:“看不到。”
官子覺得蠻遺憾的:“那還不如在一樓呢。”
燕祯笑笑,遞給她個望遠筒:“拿着。”
146挑釁
官子驚喜地拿在手裏,問道:“你連這東西都有!”
“嗯,”燕祯說,“上次就是用它看你蹴鞠。”
“哦?那我踢得好不?”
“你問過了。”
官子道:“再誇一遍呗。”
燕祯笑道:“好,好得不得了。”
官子這才滿意,拿着望遠筒坐到欄杆旁的椅子上,朝着一層中間的臺子望,想試試這望遠筒好不好用。
官子不知道,她這一看,樓下又炸了。
啊呀,那姑娘脖子上戴的是什麽?那璎珞好好看!好想借來瞧瞧啊!不過那東西看着金貴得很,若是不小心碰掉一兩個珠子,應該很難配上同顏色同品質的。
那姑娘手裏拿的是啥?哎呀這望遠筒都可以當成寶貝在這裏賽寶了,她居然就那麽拿着!
熹京七美此時的心吶,簡直了!剛剛羨慕人家二樓倚欄,這官子就來了個倚欄,剛剛還幻想着手裏能拿個望遠筒,她手裏就拿上一個!故意的是不是?我們做夢都無法企及的事情,她随随便便就做到了,會下棋了不起嗎?我們也有會下棋的隊友!……呃,我們這邊是席相知,還是算了……
官子正玩兒着望遠筒,燕闕走了過來:“皇叔今天來得早啊,怎麽着小官子,見了本世子也不拜年。”
官子收了手裏的東西,笑道:“我給世子爺拜年,世子爺有壓歲錢嗎?”
燕闕道:“瞧瞧,瞧瞧,一點虧都不肯吃,有沒有人管管了?皇叔,你今天拿了什麽寶貝來?”
燕祯道:“随便拿一件就是,這是三殿下的場子,不好喧賓奪主。”
燕闕嘿嘿地笑:“皇叔,你這也太不走心了,都不如小官子這璎珞走心。小官子你不知道,他為了湊齊上好的八珍,都上我那兒劃拉去了,看你這個瑪瑙,還有這顆珠子……”
燕祯道:“離遠點。”
燕闕撇撇嘴,還真就離官子遠了些:“皇叔,上次去給星陣挑小馬,那小紅馬是不是挑錯了?後來我才知道,那原本是給絮絮留着的。”
燕祯道:“無妨,再給她留一匹好的就是。”
“皇叔,那匹白馬我可看上了,你給不給吧?”
燕祯回了四個字:“看也白看。”
燕闕立刻苦了臉,官子忙打圓場:“世子爺今天也來賽寶?”
燕闕懶洋洋坐下:“可不是,我老爹近日體乏,可三殿下的頭回主持賽寶會,安平王府豈能不捧場?本世子這不就來了?”
正聊着天兒,燕堂走了過來:“皇叔,那件寶可還成?”
燕祯笑道:“那件若是不成,也沒有成的了。”
燕闕站起身行禮,道:“殿下,您準備了什麽寶?皇叔知道我卻不知道,能不能先讓我看一眼?”
“那是皇叔幫我找到的,他自然知道。”燕堂笑道:“世子爺就先別看了,那東西金貴,不能随便拿出來。”
燕闕氣得直嚷嚷:“誰家裏沒有一堆寶貝?有很多不就是架子上擺着的?”
燕祯冷聲道:“給你看一眼都是糟蹋。”
燕闕一拍大腿:“得!我不必看了!有皇叔這句話我就知道,三殿下這寶貝,必是字畫無疑!”
燕堂朗聲大笑,看到官子在一旁站着,問道:“小官子的貂裘穿着可暖?”
官子答道:“可暖可暖了。”
燕堂笑道:“我一邊尋找寶貝,一邊還得幫着皇叔尋找沒一根雜毛的純白貂皮,最後他集了上好的皮子做了這麽一件,當然是暖的。”
官子抿唇一笑,踮起腳湊到燕祯耳邊說:“謝啦。”
燕祯笑了,擡手捏了捏官子的臉蛋。
燕堂燕闕全看傻了。
燕闕對燕堂說:“殿下,我是不是瞎?我咋沒早看出來呢?參加雅集那天,在皇叔雪茗苑裏我還提皇叔選妃的事,還說要給小官子找婆家,我現在覺得,皇叔當時沒揍我,當真是手下留情了。”
燕堂忍俊不禁,正要說話,只聽後面有人道:“呦,皇叔,來賽寶會把寵物都帶上了,”随着說話聲,燕晟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衆人臉色一變,燕祯臉上更是布着層冰霜,冷冷的看着燕晟。
燕晟嘩地抖開扇子,瞥了眼官子,譏諷道:“白貂裘、八珍璎珞、望遠筒,她身上每件都是寶貝,難不成這都是皇叔拿來賽寶用的?而這位姑娘,實際上是盛放寶貝的架子?”
不等燕祯說話,官子道:“二殿下眼拙了,這些是我穿的戴的玩兒的,王爺怎麽可能拿來賽寶?殿下,您眼力堪憂啊,可別拿了贗品來,那可就是笑話了。”
燕晟哈哈大笑:“皇叔養的貓可真厲害。”
燕祯淡淡道:“小心被撓了臉。”
燕晟搖了搖扇子,看了燕堂一眼,說道:“皇弟主掌賽寶盛會,緊張得半夜都睡不着吧?”
燕堂道:“彼此彼此,本皇子只是有壓力睡不着,皇兄恐怕是因為沒能阻止而睡不着。”
燕晟笑道:“聽說皇弟這半年來都在苦尋鎮場子的寶貝,一會兒亮了相,可別是什麽不值錢的物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