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煥然

瓊林間,一架馬車正悠閑地趕往九溪城。

雨過天清,空氣被清刷得格外鮮活,連日來的燥熱瞬間煙消雲散,掃卻了烈日下不得施展的陰霾。

“那郭蒿,竟是宣王的人?”餘風問道。

“嗯,”季辰遠應道,“原是門下省的左相。還有那個戴帷帽的叫曾京瑜,是郭蒿的一個門生,季辰闵只見過他一面,故見了只覺眼熟,卻又記不起是誰。”

餘風了然。

季辰遠接着又說:“當初季辰闵奪嫡,郭蒿在他背後出的力不少,朝中站季辰闵一派的大臣多是由他拉攏了過去。後來五弟當上太子,郭蒿不久也告老致仕了。誰知道他竟還來這麽一出。”

餘風:“那現在要如何處理。”

“這些留給季辰闵去做便是了,用不着我操心。”季辰遠說着,把手搭在了餘風肩上,順勢讓他靠在身上。

“可那郭蒿不是與宣王有舊情麽,不用避嫌嗎?”餘風不解。

“唉,這事他都大半個身子插進去了,還避什麽。他要是不把這件事處理幹淨,那上面的才不放心呢。”季辰遠道。

餘風歪了歪身子,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你們的皇帝老兒還挺會折騰人的。”

“嗯?”季辰遠坐直了,将餘風扶正,“皇帝老兒?你還真是口無遮攔,也不怕被人聽了去。況且,今上乃是我五弟,他是老兒了,那我豈不是太爺了。”

餘風看着季辰遠,問道:“那你今年多大了?”

“過了葭月便而立,怎麽,你是嫌我大了?”季辰遠質問道。

餘風面色有異,“你竟也奔三了。”

瞧着餘風是這樣一副表情,季辰遠頗為惱怒,“你還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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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餘風看着季辰遠陰沉的臉色,瞬間求生欲爆棚,“我是說,你這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十七八呢。我最喜歡比我大的,比我大的才好。真的!”

季辰遠不為所動,嘴角一勾将餘風壓了下去,“我倒是要你好好看看,什麽叫我比你大。”

餘風聽了,腦海裏迅速爆出一大波黃色廢料,面上不自覺地爬滿了潮紅,“你幹嘛啊,外面陳小他們駕着馬呢。”

“那你記得小聲點。”季辰遠說着就要霸王硬上弓。

餘風半推半就,就……

地牢裏,季辰闵冷冷地往深處走去。

在盡頭的一間牢房裏,一個身着僧衣,體态削瘦的老者安逸地靠在牆上盤坐着閉目養神。他亮敞的腦袋上赫然點了兩顆戒疤,像極了兩顆圓溜溜的王八眼。

“你以為你每天吃齋念佛的,就能化解你做的那些腌髒事嗎?走私鴉片,還買賣民女。我的左相,你還真是能者多勞啊。”季辰遠打開牢門,走到郭蒿面前。

郭蒿幽幽睜開眼,“二皇子,好久不見。”

季辰闵:“哼,還真讓餘風說對了,你這些人,十足的貪得無厭。當初予你良田百畝,就是想讓你好好養老,你倒好,盡做些缺德事。”

“餘風?上次被京瑜傷了手臂的那個?那次聽說他暈倒,怎麽,身體不好?呵,三皇子還是不會疼人。”郭蒿不以為意地說道。

季辰遠捏住郭蒿的下巴,逼他面對自己,“你那日都對他做了什麽,他怎麽就暈了!”

郭蒿看着季辰闵,“二皇子可別冤枉人,我只是派了京瑜去瞧瞧罷了,別的事可什麽也沒做。”

“你休要裝模作樣,別想再整出什麽花樣!”季辰遠甩開郭蒿。

郭蒿一時沒撐住,栽進一旁的枯草堆裏。他攀扶着牆壁坐直,“我的罪孽二皇子不是都查得清清楚楚了嗎?哪還會整什麽花樣。二皇子想怎麽處置便怎麽處置吧,不用顧念那些虛假的情分。”

“你別自作多情了,我與你哪還剩什麽情分。”季辰闵睥睨道。

郭蒿低頭笑了笑,“想當初,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竟想不到,現在連一絲情分也沒有了。”

“這些話,你留着跟九泉之下被你禍害過的人說吧。”季辰闵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郭蒿看着季辰闵離去的背影,喃喃道:“死了好啊,死了好。”

案子辦完也到了葭月,季辰遠的生辰也過了。

最終郭蒿被株了九族,賜了白绫懸于西市半月,已致百姓們見了禿頭的和尚,都不住地想起那具飄飄蕩蕩的身體,身上一陣寒顫。

而曾京瑜,陸章,周潮生,瑪塔裏等與郭蒿案有關的人,個個都賜了死刑,稍遠些關聯的,則流放至漠河,全家淪為奴隸,不得脫罪。

南越的冬天匆匆地就來了,秋天似乎轉瞬即逝,摸不着半分影子。

餘風披着接了白狐皮的鬥篷,和季辰遠依偎在秋千上,“現在案子也已經了結了,是就沒別的事了嗎?”

季辰遠想了想,說:“現在将近年關,京城那邊來了書信,要我回去,順便将郭蒿的案子上報朝廷給整理了。也想我去過年。”

“去京城過年!”餘風有些興奮。

季辰遠用下巴蹭了蹭餘風的腦袋,“你很想去嗎?其實也沒什麽,皇宮裏拘謹得很。怕你要不自在了。”

餘風也往季辰遠懷裏鑽了鑽,“我沒去過,想去見識見識。順便要看看,什麽人比你還厲害,還能當皇帝,坐龍椅。”

“你這話真是大不敬。不過,他可沒有比我厲害,這皇位是我幫他搶來的,你以為就他那點勢力,能摸得着龍椅麽。”季辰遠抱着餘風說道。

“那我們什麽時候啓程,京城這麽遠,得花好多時間吧?”餘風歪着頭問。

“大約是兩個月的路程吧,若走水路,約是兩旬。”季辰遠說。

餘風又問:“那我們如何去?”

季辰遠:“你可暈船?倒是不用太急的。”

“我倒是不暈船。”餘風說:“走陸路也很好,權當是郊游。”

季辰遠笑道:“這麽些天的路程,可不是郊游,到時只怕你累得說不出話來,可就沒心思郊游了。”

餘風也笑了,“不是不急嗎?那皇帝也不必急着去見。”

“這話也就你敢說。”季辰遠擁着餘風起身,“外面太冷了,還是回屋裏去,你瞧你的手都冰成什麽樣了。”

餘風将手探入季辰遠的鬥篷裏,“這樣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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