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曲終
餘風撐着水泥地站了起來,這才發現屋裏還有一人,不,應該是兩人,如果那個憑空吊起,面色發青,一臉死相的東西是人的話。
屋裏十分空曠,高牆上只有一方小窗,如果沒開門,那便是唯一的光源了。牆角的通風扇幽幽地轉着,一坨蜘蛛絲跟着飛舞。
這裏,應該是個倉庫。
屋裏那人一身漆黑大袍,臉上紋着詭異的旋形波紋,手持一根花椒木法杖。他像是在擺什麽陣,不知道是什麽陣,但肯定不是什麽好陣。
只見被吊起的人手腳上被紮了好幾個口,血不住地往下流淌,滴落在下面的六個骨灰盒裏。空氣裏彌漫着血腥味和一些腐爛的味道。
“你是誰!”沈擇塵沖魏所思喊道。
魏所思沖進來,二話不說就将那幾壇骨灰給掀了,又掏出腰間的一葫蘆的黑狗血往骨灰上一潑,“嗞”,灰白的骨灰化作青煙,消失在空氣裏,地上只餘一攤暗紅的血跡。
沈擇塵揮起法杖向魏所思掃去,“你哪來的狂徒,壞我好事!”
魏所思一欠身,躲過了一棍,随後又從後腰上抽出拂塵,“什麽好事,你害人性命,做的都是豬狗不如的腌臜事,天也要收你的!”
“廢話少說,既然是來砸場子的,那便出招吧!”沈擇塵轉動法杖,口中念念有詞。
餘風不自覺地躲到魏所思身後,“到底什麽情況,那些骨灰是誰的?”
魏所思頭也不回,“你全家的。”
“什麽!”
“現在沒空說這個,先把他給解決了!”
魏所思從背着的布袋中抽出了一張符紙,沾了那吊死鬼的一些血液,往符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了些什麽,再念了一句咒。
符紙騰空飛起要往沈擇塵身上壓,沈擇塵舉起法杖一擋,符紙止在半空中,時而前進,時而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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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實力相當,如此僵持,終不是長久之計。
餘風悄悄在魏所思耳邊問道:“現在怎麽辦,我要怎麽幫你?”
魏所思一面施加法力,一面小心示意餘風,“那吊死鬼,砸死他。”
餘風了然,偷偷移到吊死鬼的身旁。
他用力将那身體一扯,身體整個壓了下來.
老天,怎麽這麽沉!
餘風晃晃悠悠地扛着身體,再到沈擇塵身後,猛地将身體甩過去。
“我砸死你,我砸死你!”
只見餘風拿着身體當鐵棍似的,毫無章法地往沈擇塵身上砸,身體被砸在了地上,腦袋開了花,滿地血花四濺。
魏所思趁其不備,挑起拂塵将符紙往沈擇塵的天靈蓋上一壓,頓時爆開一大股黑煙。
餘風被那黑煙迷了眼,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扔了吊死鬼後,踉踉跄跄地攀扶在牆上。
魏所思又摸出一張符,“風魂,破!”
黑煙迅速被符紙吸去,周圍景象又明朗了起來。
餘風趕緊走到魏所思身邊,看到沈擇塵蜷縮在地上,變成了個人幹,吓了一跳,“我去,他怎麽變這鬼樣。”
魏所思念了句咒,指間燃起了一小團火,将那符燒了去。“他本就該死了,這麽些年來,到處殺人給自己續命,我可找了他好久。”
餘風有些詫異,“那,我的家人都是他殺的?”
“算是吧,”魏所思指了指那吊死鬼,“那個人,叫李現,他殺了你叔父和你嬸子,剛還準備殺你來着。”
“殺我!可這兩個人我都不認識啊!”
“啧,反正都是你們家那些破事。”
在十一年前,餘孟文所管轄的一家房地産公司發生了一起惡劣的拖欠工資的事件。施工隊中,為首抗議的有三人,分別是阿離,□□和吊死鬼李現。他們組織工人,到總集團,到政府那拉橫幅抗議,但屢屢遭到打壓。漸漸地追随他們的工人也一個個離開了。
某天,三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
阿離:“姓餘的這不是東西,真想殺了他們全家。”
□□:“就是,要是我有車,我準撞死他。”
李現:“不管他們躲到那,我都想把他們找出來!”
碰巧,沈擇塵從他們身邊經過了,他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這麽可口的怨氣了。于是,在他的操控下,阿離開了車将餘哲林撞了,獲得兩條魂魄。□□撞了餘父餘母和餘海,獲得四條魂魄。李現撞了餘孟文和他的妻子聶慧娴,獲得三條魂魄。
而此次設的陣,就是要應了那三人的要求,将餘風召回來,再殺掉。
真是家門不幸啊。
而餘生集團也在餘孟文的帶領下,走向了破産。
聽了這些悲慘故事後,餘風久久說不出話來。
魏所思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吧。”
“所以你剛剛把那些骨灰搞到哪去了。”
魏所思楞了楞,“這,就是沒有了。唉,這個不要緊的,剛剛沈擇塵已經把他們的魂魄放出來了,還是可以去投胎的嘛。”
“我殺了你!”
“哎喲,小夥子,怨氣這麽重可不行啊!”
……
愚海別墅
“你确定還可以回去?”餘風質疑道。
魏所思甩了甩拂塵,說:“可以的,你可別小瞧了我的修為。”
餘風又問:“那要不你也和我一起去,我讓你當個國師。”
“免了。”魏所思将餘風推到陣內,“我一個人逍遙自在的,找那種苦做什麽。你快點,我幫你搞完還得去喝喜酒呢。”
餘風只得乖乖閉上了眼。
……
待餘風恢複清醒時,他又回到了郕國。
他感覺有人在緊緊抓住他的手,悠悠睜開眼。是季辰遠趴在床邊,抓着他的手,睡着了。
剛經歷了一場起伏,現在又回到心愛的人身邊,餘風感覺一股洪荒之力充斥着全身。
他将手猛地抽了出來,雙手将季辰遠扶起。
季辰遠還沒來得及驚喜餘風醒了過來,就被人用嘴堵了去。
餘風緊緊摳住季辰遠的衣襟,瘋狂地侵略着對方,不留任何餘地。
半刻後,餘風氣喘籲籲地敗下陣來,耷拉在季辰遠胸前。
“你這回光返照,可真是厲害。”季辰遠一邊喘一邊說。
“還來嗎?”
“來。”
季辰遠向前将餘風壓住在床上。
天翻地覆,綿延一生。
完。
☆、番外
直到了四月,季辰遠才又駕了馬車領着阖府上下回南越,宣王季辰闵則帶着幾個小厮去了雲南。此去一別,倒也是各生歡喜。
要安度晚年的人差點把晗王府都掏了個空,只想帶着情郎去日夜逍遙。想去浪跡天涯的人也不留下一絲挂記,只盼着這海闊天空是否還有一處他的溫柔鄉。
這樣看來,京城那一攤子事,就都剩給了皇帝季辰永。
只是這世間所有莫不變幻莫測,眼前的或許并非就是永恒的。
雖是過了立夏,但天到底還是沒真正地熱起來。陽光和碩,院子裏的石榴花都開了,紅彤彤的一大片。
餘風抱着風雞躺在院子裏的一張貴妃榻上,嘴角微微揚起,夢裏眼瞧着晗王就要脫了衣裳上演一出美男入浴的好戲,可突然鼻尖一癢,不知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一直往臉上糊弄着,硬是被鬧騰得醒了過來。
“什麽東西!”
餘風惱怒地睜開眼,也還沒看清就伸了一腳,吓得懷中的風雞炸了毛給跑了。
“夫人這起床氣可真大。”季辰遠伸手将一朵石榴花別在餘風衣襟上,“不過是朵小花罷,不是什麽東西。”
見是季辰遠,餘風的氣倒也消了些,只幽怨道:“你倒是壞了場好戲。”
“是什麽好戲,都夢見什麽了?說與我聽聽。”季辰遠挨着在餘風身邊坐下。
“嗯……”餘風想了想,說:“倒也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每天也總能見着。”
“那便是夢到為夫了。”季辰遠笑着說。
“才沒有。”
“那你臉怎麽紅了?”
“是……是日頭大了,曬到了。”餘風不滿地說道,“說正事了,事情怎麽樣?”
季辰遠伸了伸腰,雙手枕在腦後,躺了下去,“好着呢,人都安排上了。這山高皇帝遠的,你就好好在這當個土皇後吧。”
“宣王守西南,聽說那邊盛行巫術蠱蟲什麽的,倒不知道這玩意是不是真的這麽邪門。”餘風說。
“巫術蠱蟲的倒不知道,只知那邊的女子別有風情,他在那邊定是樂不思蜀了。”
“你很羨慕嗎?嗯?”餘風轉頭微笑地看着季辰遠。
“沒有,怎麽會!”季辰遠拉住餘風的手,“說起來,倒是有件喜事。”
“什麽喜事?”
“伍若林家的小女兒後日要出嫁了。”說着,季辰遠往懷裏掏出一團小紅紙包,“喜糖都送來了。”
餘風接過紅紙包,“這與那雲南女子有什麽關系嗎?”
“她們都是女子嘛,”季辰遠幫着将紅紙包打開,“你快嘗嘗。”
餘風放了一顆進嘴裏,“嗯,還行。我們也能去看嗎?”
“自然,皇後做什麽都行。”
翌日,餘風和季辰遠在一片紅紅火火的祝福中送走了新娘子。
伍若林問:“王爺可要一同赴楊府去飲宴。”
“伍大人既是挂念女兒就先去吧,宴席本王就不去了。”季辰遠說。
“多謝王爺體諒,小官告退了。”說完,伍若林就趕緊追上了迎親的隊伍。
“不去喝喜酒麽?”餘風疑惑地問。
“不去,我帶你去個地方。來,上馬。”
季辰遠小心地扶着餘風上了馬,“是哪,你一會就知道了。”
綿長的古道上,一騎雪白的馬兒在奔跑着。
向往着落不盡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