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上

太醫院的醫正都被傳了過來,闵後守在齊王的床側,心疼得不住掉淚。季容已經服下了湯藥,身上的燥熱已經褪去,出了一身大汗,他的身子本就不是個結實的,這樣一攪和,瞬間就被抽幹了底子。闵後細細地擦着季容額頭的汗珠,跟着厲聲道:給本宮好好審審那個毒婦,她究竟是跟誰借的膽子,膽敢謀害王上!

祁夫人想是太過害怕,連大刑都沒用上,被人一逼問,就全盤托出——正當內侍監總管因病休息,祁夫人買通了王上身邊的一個內侍,在醒酒湯裏加了補藥。誰知道補藥性情如此燥烈,季容難以消受,血氣翻湧,差點兒厥過去。此話說出來,衆人面色都閃過一絲尴尬。

在王後的治理下,後宮的女子向來安分守己,不敢妄為,祁夫人入宮也有十幾年了,這一回居然幹出這等糊塗事。後宮争寵在所難免,祁夫人畢竟陪伴自己也有些年頭,季容想到自身頑疾,向來對這些後宮女子多有愧疚,虛弱地命人處置那個內侍,而将祁夫人先收押,之後再商量如何處置。

無極卻大步踏出,一雙冷眼盯着祁夫人。祁夫人瑟瑟顫抖,一直躲避無極的眼神。無極突然冷道:把她身上的袍子扒下來。侍衛一怔,祁夫人神色大變,緊抓住衣服,嘶聲哭求着王上,莫讓一個臣子羞辱她。衆人不知武陽君此為何故,只看無極揪住了祁夫人的衣裳,季容臉色微變,欲要出聲阻攔無極,女子的尖叫聲伴随刺耳的撕裂聲響起。祁夫人狼狽地摔在地上,十幾雙眼睛都清楚地看見,夫人的小腹微微隆起,竟然是有了身孕。

衆人神色各異——祁夫人有孕,莫非是王上的龍種?

祁夫人由地上掙紮爬起,她看着衆人淩亂慌張地尖聲說,你們誰敢對我不敬!這是王上的皇子!

王後不知內情,也驚訝地看向季容,卻見季容臉上僅剩的血色消褪殆盡,撐在床上的手激動地顫抖着……

無極看着她的肚子,那眼神惡毒得像是要将祁夫人盯穿一樣,可他随之冷笑一聲,你說你肚子裏的是皇子?祁夫人雖是半瘋半明,卻極是害怕眼前這個男子,只聽無極接着問,夫人身懷龍種,那可是件舉國歡慶的大事,臣看夫人已經顯懷,想來也有數月,此事竟瞞得滴水不漏,究竟是為何?祁夫人一個字都答不上來,只曉得往後退縮。

無極一步步走近她道,後宮懷子,卻遮遮掩掩,為了得到王上的臨幸,而要機關算盡……

真相已經接近水落石出,明眼人都知道,祁夫人這肚子裏的,定然不是正經的龍脈。祁夫人驀然越過無極,沖向季容,抓住他哭道:求王上看在妾陪伴王上多年的份上,寬恕妾身!妾是身不由己啊,王上從不看妾一眼,王上可知這後宮的日子有多麽難熬啊!王上若無意,當年為何又要納妾做夫人,妾會如此,都是王上逼的啊——

季容臉色慘白,尤其聽到祁夫人所說的那番話,身子也跟着顫抖起來。侍衛上前來欲将二人分開,祁夫人死死糾纏着季容,指甲嵌入季容的血肉,一片混亂之中,一柄利劍直穿祁夫人的胸膛。季容怔怔地看着女子倒下,那雙眼到死都沒有合上,他緩緩地擡眸,看到了無極那雙深暗的眼眸,那眼底深處映着一抹殘忍的血光,季容猛地想起,他在何處看過這樣一雙同樣的眼——是先帝辛夷的男寵繇奴!繇奴嗜殺暴戾,草菅人命,常常動不動在年少的太子面前拔刀殺人,滾燙的鮮血潑到季容身上,繇奴還會笑着問他,這樣的血色,美是不美?

無極瞧見王上身子微晃,想要抱住他,季容看見他靠近,卻一副極是驚恐的模樣,他用力擺手,失聲道:出去……出去!

無極以為季容是因為自己殺祁夫人而發怒,欲要強辯,季容卻猛地失态大吼:滾!給寡人滾出去!

無極睜大着眼看着他,眼裏泛着猙獰的血絲,之前方和季容重築的溫情瞬間消泯。他用力地攥緊了雙手,含着嘴裏的一股血腥氣,咬牙道:那無極……告退!

無極轉身大步踏出秋陽宮,就在他将要跨出門扉時,裏頭傳出了王後的驚呼:“王上!”無極立時回頭,想要追回去看看季容,卻被侍衛用長槍擋住。侍衛低頭說,王上有令,不見武陽君。無極唯有含恨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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