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
巍峨的金麟殿,燈火下的人似如鬼影。鄭國侯輕撫着壁上的龍雕,指腹仿佛帶着留戀,淌過歲月的斑駁。燭光照在他的臉上,不知是想起了什麽樣的過往,那冷硬如冰的雙眼溢出一絲溫柔,如此地醉人。
“如以一來,少年無極總算得到了他汲汲于求的東西。”那一頭的話音停頓片霎,卻又改口,“——不,并沒有。”
那撫着龍目的手掌一頓。
随即,那低沉的聲音響起來道:“?為什麽?”
僧人說:“欲望。”
鄭國侯緩緩放下手,暗墨色的長袖曳地,邊緣用金線勾勒出龍紋映着冷芒。仔細一看,這一身缂絲君袍已經有些年頭。鄭國集天下之財富,以國主之尊,怎連一身嶄新的龍袍都沒有,可這二十年來,鄭侯一直披着這件王袍,每一日,宮人都會用數十種調制而成的沉香熏着衣裳,将它仔仔細細地打理着。不僅是這一件袍子,當年無極率大軍攻入臨缁,取齊國而代之,齊宮裏的一切卻保留得完完整整,甚至是秋陽宮裏的一件微不足道的擺設,都不曾變換過。
“人的欲望,只會越來越大,而從不會被填滿,弱者尚如此,強者更如斯。”只聽,僧人道,“所以,齊王永遠不可能滿足得了無極。”
——無極之所以忠于齊王,是因為欲望。而無極之所以背叛齊王,同樣地,也是因為欲望。
年初,白雪未化。
臨缁郊外,一雙人騎着駿馬,沿着蜿蜒的山徑騎向山頭。他二人服飾相仿,一人戴着帷帽看不清相貌,另一個俊朗少年則是生得無雙姿色。蹄印印在白雪地,由山麓延至山上,漸漸挨近,到了山頂,放眼看去,壯麗山河上披着鋪天蓋地的白紗,只見,一雙馬兒用繩索系在樹下,而那一對人隐于梅花影下。
少年掀開帷帽,微微屈頸含住那兩瓣薄唇。原只說淺嘗辄止,卻好似他人在嘴上抹了蜜糖,吮了吮就用舌尖去頂着齒關。季容少時在繇奴的逼迫下,也曾領略過那些妖人惑人的手段,縱是定力十足,竟也抵擋不住無極的莽撞熱情。少年就像是一團烈火,将他困在方寸之間,那雙手捧起季容的臉龐,小心得像是捧着一塊瑰玉,動作卻急迫得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剝一樣。直到分開時,二人皆氣息微亂,胸口鼓噪難耐,尤其是無極,他年少氣盛,欲念驚人,原來只想着一親芳澤,就覺得死也無憾,可連日下來,他看着王上的目光越發露骨,一旦無人便糾纏上來。季容寵愛無極極甚,何能拒絕,倒讓無極得寸進尺,四目相視片刻不到,少年便又悄聲無息地壓住王上濕潤的嘴,找到那藏着的軟舌,沒完沒了地絞纏,漸漸地滑至雪地,在白茫茫之中翻滾一圈。
兩人的發梢上都沾着點點的白星子,無極驀地覺得頰上一冰,凍得他把臉一擡,就看季容咧嘴笑着,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手掌又抓了一把地上的雪,想用它去抹無極的臉之前,被少年一手擋下。
無極壓住齊王:“原來,王上也會使詐。”季容微微地籲着寒氣,臉上笑了一笑,執起袖子要去擦無極的臉。無極反手将他的手腕扣住,将唇印在齊王的手心上。季容只覺掌心熱癢,而比起這個感受更分明的,是那抵在他身下的微硬之物。二人又厮磨一陣,季容緩緩推開無極,少年兩眼緊鎖在他的身上。
“回宮。” 季容整理好裝束,手輕撫了一下少年年少的眉眼,留給他無限的遐念。
——自齊王同少年表白心跡,時至今不過一陣時日,而季容對無極的縱容,就已經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這世間情愛,并無分寸一說,季容對無極之寵愛,大大逾越了君臣之禮。有傳武陽君自由出入禁宮,長宿君王寝宮,一連數日不歸家。不僅如此,季容厚賞無極親族,借此提高無極的身份,這使得朝中大夫大為不滿,數次上奏疏彈劾。長安侯乃帝王親師,見不得季容對無極的放肆寵愛,在殿上直接斥責齊王。他激動地說道:“難道王上已經忘了先王的前車之鑒了麽!”
這句話像是紮在季容心中的一根刺,季容突然暴怒,将奏疏全掀翻在地,喝道:“先王先王——你們總拿先王來壓寡人!你們要寡人做明君,要寡人事事聽你們的話!”長安侯難以置信地看着王上,季容紅着眼,逼問他們:“你們這一個個‘忠臣’,究竟還想擺布寡人到什麽時候?”季容坐下來,喃喃道:“寡人已經受夠了……”
他的目光漸漸變得強硬,語氣執拗地說:“寡人是天子,寡人要寵愛誰,要相信誰……豈是爾等可以置喙的!”
群臣跪下來,大呼“不敢”。長安侯頹然地退了幾步,手裏的玉笏掉在地上。
季容眼神麻木地看着遠處,直言長安侯荀啓已然年邁,令長安侯致仕享清福。長安侯嗫嚅道:“你……你……”長安侯乃是三朝老臣,又有從龍之功,萬萬沒想到季容今日會為了個佞臣對自己下刀。他不顧齊王的顏面,痛心地道:“王上不愧是先王的血脈……當初,是老夫看走了眼!”
季容身子一晃,之後做出了令群臣極意外的事情——他命人将荀啓拿下,投入大獄中。
齊王下令退朝,不顧衆臣勸谏,拂袖而去。
秋陽宮裏燒着地暖,厚重的沉香仿佛夾着一絲膩人的甜意。
溫熱的浴池裏,熱水潺潺流動,白霧彌漫于室。宮人跪在外頭,宛如一根根木頭。
池子邊,兩具身子緊緊交疊在一起,濕漉漉的頭發纏繞在一起,濕透的衣裳緊貼着肌膚,二人交頸纏吻,吮吸的聲音隐約響着,極是纏綿。少年的身子滾燙如燒紅的鐵,那雙眼底邪火四竄,他在齊王的頸項留下密密麻麻的紅印,卻仍舊不敢貿然進犯這日思夜想的身子。
兩人分開時都氣喘籲籲,鼻頭相抵,季容兩臉漲紅,手掌微顫而急促地在無極的背上用力地撫摸着,他将無極的情欲盡收眼底,總是點到為止的親近,已經成為了無極的痛苦。然而,齊王的愛卻發無可發,只通過撫摸和親摟的方式,也同樣讓季容越發難以滿足。他看着少年迷亂的神情,喉結無聲地一動,将手掌沿着他腰腹緩緩滑下……
“唔。”無極呼吸一緊,十指猛地攥緊季容,喑啞地說:“王上,打算如何處置長安侯?”
季容翻身将他壓在身下,難耐而急促地啄吻少年的臉龐:“——不要提他。”
無極捧住他的臉,像是安撫地說:“不提他。”
一時之間,裏頭只有紊亂的喘息和窸窸窣窣的聲響。
忽然間,無極一震: “……唔!”
“王、王上……!”
無極的聲音驀地拔尖:“放……放——放開,王上!王上!”
淩亂而舒适的呻吟之間,混插着粗魯的咂吸聲。宮人将腦袋低低垂着,個個皆面無表情。
缭繞的香煙之中,便看那坐擁天下的男人于另一人的腰下。無極的手緊抓着季容的腦後,既像是要将他扯開,又似是要将他摁向自己的雙腿間。他睜着猩紅的眼,看着王上用嘴吞吐自己的性器。那紫紅色的肉具被軟滑的舌頭舔得粗壯濕亮,青筋猙獰地勃發着,在季容的嘴裏一遍遍進出。
齊王季容為人方正,仿若聖人。這樣的畫面,無疑帶給無極極大的沖擊,他的胸腔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爆裂開來,他想将自己從王上的嘴裏抽離,前所未有的激情卻驅使他緊緊扣住季容,一次次地在将自己越頂越深。
最後,他全部射在了齊王的嘴裏。
接着,無極翻身起來,猶如猛虎般撲向王上,對着王上又啃又咬,真愛得恨不得生吃王上才好。他想效法那床笫間的手法,好好伺候王上,可碰到季容身下時,王上卻擋住了他,只看季容兩頰殷紅如滴血,微喘地道:“……用不着。”
無極滿心也想讓王上嘗到那銷魂蝕骨的滋味兒,實在不知季容為何不肯。
季容攥緊拳頭,隐忍不語,之後支起身,強吻住無極的嘴。
沐浴後,無極為季容篦發。兩人閑話家常,卻有一種旁人所不能及的親昵,便是從不和闵後說起的話,季容也都告訴了他:“寡人自小驽鈍,書總背不好,老師一問,就更加記不住,可沒少吃板子。”
無極說:“不知王上的老師是誰?”
“你問這個做什麽?”
無極放下篦子,執起一撮王上的頭發摸了摸,輕聲說:“要是還活着,就上門去把老東西給端了。那要是死了,就去鞭他的屍。”
季容失笑,之後又咳了起來,令無極取來參片後服下。無極摸着他斑駁的鬓發,問:“王上是不是,想放了長安侯?”
季容不語,靜靜地将腦袋靠在了少年的肩頭上。他聞着無極的氣息,輕道:“寡人近日,常夢見身後之事。”又說,“若寡人時日無多,那任性幾回,又有何妨……?”
無極聽他語出不祥,皺了皺眉。跟着,眼神微暗,他伸手摸着季容的頸項,指腹從他脖子背後的梅花胎記上撫過,溫柔地低聲說:“王上放心,若王上先棄無極而去……無極便是忤逆鬼神,也會找着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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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比較粗糙,應該還有三四章能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