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二十九天
Chapter.29吃糖
“崽崽,電話。”屋裏,時奶奶一邊盛粥一邊揚聲喊到。
“馬上!”
時淺套了個棉質的睡衣,半蹲在花壇邊刷牙。
細軟的牙刷毛被咬在牙齒下,濃烈的薄荷香在口腔中彌散開來。
含了口漱口水,還來不及吐掉,時淺就聽見奶奶又催道:“崽崽,別磨蹭了,再磨蹭電話要挂掉了啊。”
“來了來了。”吐掉漱口水,時淺接了電話。
昨天半夜下了場雨,早上的空氣十分清新,濕潤中透着股冷,花壇邊的泥漬印在白瓷壁上,顯得有些髒。
“喂?”那邊聽電話接通,試探着喊了聲:“淺淺。”
不冷不熱的。
聽到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時淺有一瞬間的不适應,不知道開口喊什麽,只嗯了一聲。
伸手折了一根花壇裏花枝的梗,時淺蹲在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把泥漬從花壇的白瓷壁上刮了下來。
“考完試了?”
“嗯。”
“你們老師把成績發給我了,我也看了,你化學是怎麽回事?雖說名次沒有降低,可是怎麽才考那麽點分?是不是最近沒有用心學習?淺淺——”
那邊還想說什麽,被一個女聲打斷:“哎呀,女孩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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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太早,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四周灰蒙蒙的,有些冷。
時淺瑟縮了一下,垂着頭默默聽着,身後的屋裏開着燈,燈光暖黃暖黃的,米粥熱騰騰的濕氣順着燈影慢慢往上蜿蜒。
奶奶早就坐下來,等着她吃飯了。
“你一個女孩子,也不小了,快十八了吧?別老是讓人操心,花錢供你讀書不是讓你去玩的。”
十八?
時淺握着枯樹枝的手用了點力,枯樹枝粗糙的紋路磨着手掌心,微微發疼。攤開手,看着掌心泛紅的地方,又回了一句輕到不可聞的嗯。
其實,今年她滿打滿算也不過才十六歲啊。
挂了電話,時淺蹲了一會,揉了揉手掌心,整理好情緒才進了屋。
時奶奶給時淺拿了個奶黃小饅頭,又準備去剝茶葉蛋。
茶葉蛋圓的那頭敲在桌子上,發出咔嚓一聲,時奶奶問:“是你爹媽不?”
“嗯。”時淺小口小口地喝着米粥,說:“奶奶,以後你別起這麽早了,我早上自己自己熱粥吃。”
她們學校早讀早,冬天天亮的又晚,天不亮的時候奶奶就要起床。
“奶奶年紀大了,睡也睡不着,還有兩年,等以後崽崽去上大學了,奶奶想燒早飯都沒機會。”
時淺被粥燙了一下,揉啊揉眼睛,說:“我就在N市上大學,奶奶。”
“那感情好啊。”時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時淺,“奶奶就喜歡女孩子,你看我們家崽崽長大了,又好看學習又好,以後肯定比你爹有出息。”
“我們崽崽這次又是第一,再吃個雞蛋,補充點營養,上學可辛苦了!”
時淺又乖乖吃了一個茶葉蛋。
時淺到學校的時候,離早讀還早。
楊懷寧正靠着晏辭的桌子啃三明治,嘴裏塞得鼓鼓的,一邊拼命往下咽一邊打招呼:“喲,我們大班長早啊。”
晏辭正趴在桌子上,跟沒骨頭似的,懶洋洋的,聽到聲音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閉上了。
“晏辭,你那個同學真的是生滅予奪的幫主嗎?那可是個毒.瘤.幫啊。”
“嗯。”晏辭閉着眼睛嗯了一聲,說道:“他就是個毒.瘤。”
楊懷寧被噎了一下,嗆住了。
“讓你吃慢點吃慢點,你跟個餓死鬼投胎的一樣的。”
“共.産.黨你懂嗎?要發揮一定的精神,組織軍事化,行動戰鬥化,生活集體化。”
“您蒙誰呢?您就直說□□精神不就行了,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懂不啦?”
“不懂,還請組織明示。”
“走開,早讀了。”
時淺抽了本文言文必備的小冊子,攤開,随手翻了一頁開始背。
這些必背的文言文她放假沒事的時候早就背完了。
那邊還趴着的晏辭終于直起了身,抽了本和時淺一樣的小冊子,攤開,問:“背哪邊?”
時淺:“……”
“《離騷》。”
晏辭大概是沒睡醒,過了好久才嗯了一聲,頭頂的兩根白毛毛翹起,聲音含含糊糊的,眼皮耷拉着,剛耷拉下去又猛的睜開,盯着攤開的書看幾眼,複又耷拉下眼皮,沒幾秒又強撐着睜開。
時淺抿了抿唇,心底的沉悶一掃而空。
“你要不睡一會?我幫你看着。”時淺實在看不下去晏辭點頭搖頭的樣子,小聲問到。
“我不困。”晏辭說完,不可抑制地打了個哈欠。
時淺:“……”
這打臉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猝不及防。
“算了,困是有點困,不過早讀課我不會睡覺的,畢竟好學生。”
時淺:???
這位大哥您沒睡醒在說什麽騷話呢?
兩節早讀課,很快下了。
晏辭果然沒睡,強撐着跑完了全程。
鈴聲一響,班級裏瞬間倒了一大批學生,頓時安靜了下來。
晏辭很頑強,沒倒。
“你不睡?”
“不睡。”晏辭盯着時淺看了一會,緩緩閉上了眼睛,說:“早讀課我沒有睡覺。”
時淺點頭,本着鼓勵為主的原則,誇到:“嗯嗯。”
兩聲很真誠的嗯嗯之後,沒下文了。
晏辭等了半天,只等到兩聲嗯嗯,睜開眼,問:“沒別的了?”
“別的什麽?”時淺聽得雲裏霧裏。
晏辭:“……”
前面一直在偷聽的楊懷寧聽不下去了,直接笑了出來,說道:“這哪成啊,我們小晏哥哥早讀課竟然沒睡覺,這不得弄個五百響的炮仗放一放,以示慶祝?”
“敲起我滴鑼兒來,打起我滴鼓兒來。”
晏辭:“滾。”
孫菲菲:“你騷話怎麽這麽多?同是九年義務教育,您去哪補的課?哪個駕校畢業的?”
時淺沒忍住,彎了下眉,對上了晏辭有些涼的目光。
晏辭半靠着牆,挑着眉就那麽看着時淺。
時淺在抽屜裏摸索了好一會,說:“來,伸手。”
語氣像是在哄鬧脾氣的小朋友。
晏辭支着下巴,不為所動,垂着眼看着時淺攥緊的手。
“伸手啊。”
“昂?”晏辭伸出另一只手。
“攤開手掌。”
扯了扯唇角,晏辭到底聽話地攤開了手掌。
時淺握緊的那只手放到了晏辭攤開的手掌心上,随後慢慢地松開,“吃糖。”
她握緊又松開的手掌心裏是空的,并沒有什麽糖。
她的手上有保濕霜香香的味道,又軟又綿,就那麽軟趴趴地搭在他的手掌心上。
吃糖?
“是這樣吃的嗎?”晏辭笑,伸手毫不客氣地反捏住了時淺主動遞過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