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買馬車

“吃吧,吃完我們就一起回家。”穆濱城将手裏的包子放在琉夏面前的桌子上。

現在天剛蒙蒙亮,太陽還沒有出來。穆濱城跟着趙大去東市買了一輛能架在馬上的車,跟趙大在東市随便吃了幾屜包子,回來時給琉夏帶了兩個大肉包。

穆濱城從京城一路到歷城,是騎着一匹馬的,也不是什麽寶馬良駒,就是一匹軍中的普通棗紅馬,他可不想太過招搖。

至于他當大将軍時,一直跟随他的坐騎,是一匹全身烏黑的大宛良駒,穆濱城叫它作麒麟種,将軍都已歸田,馬放南山才是它應得的命運。

實際上那匹馬的年紀已經老了,是穆濱城十三歲時他父親送給他的,在穆濱城率軍回京城的半路上,穆濱城就以送它去養老為由,讓人送它去護國公受封的食邑之地去放養。

那時穆濱城已經由其他渠道,得知父親亡故的消息,也是那時他就已經生出來歸隐山林的心思。

穆濱城從京城到歷城,一路上可謂馬不停歇,所以昨天他找到客棧之後,就讓馬在客棧的馬廄裏休息,自己步行出去辦理文書,反正客棧離府衙也不遠。

今天早上,趙大第一次看到穆濱城的馬,就圍着這馬轉了幾圈,嘴裏不住的稱贊道,“神駿,威風…”

趙大在軍中就很羨慕那些騎兵,可惜他只是一個步卒,平常就是去摸摸那些騎兵的馬都不容易。只有一次,設陷阱抓到一只兔子,他硬是忍住滿包的口水,将那只兔子送給一個騎兵,才好不容易騎了一個時辰的馬。

他很早就覺得穆濱城不簡單,經過這一天的接觸,這個想法就更加确定了。現在讓他再說,叫穆濱城跟他一起混的話,他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趙大帶着穆濱城去了東城的集市,天還沒亮,可是集市裏已經有許多的人了,這是一個販賣牲口為主的市場,因為天亮之後,官府覺得牲口集中的地方太髒太醜,歷來都不允許他白天做生意。

還有幾個賣包子饅頭的小販,另外還有一些賣農具的,不過他們來的比較晚,走的也比較晚。

穆濱城他們先後到是看到幾個賣馬車的人,可是他們都不願意單獨賣車。

要買的話,就得連同他們的馬一起買。而且他們賣的大多是板車,最高級也不過是用竹條編一個車頂。

穆濱城不太看得起他們的馬車,不說車如何簡陋,就算是馬,也矮小的很,買來也不堪用。

穆濱城沒有買到馬車,他牽着馬走在市場上,到有人對他的馬感興趣。

一個臉盤寬大,肚子微凸的中年男人攔住了穆濱城,他穿着暗紅色薄綢衣服,青緞的褲子,手上兩只金戒指體量巨大。

看得出此人雖然品味堪憂,可是一定也是小有錢財。他對穆濱城說,“這馬不錯唉,三十兩銀子賣給我怎麽樣。”

“不賣。”穆濱城說。

他伸手似乎打算要摸這匹馬的馬鬃,手才剛剛擡起來,就被趙大擋住了,“都說了不賣,你瞎摸什麽,快走開。”

趙大很難得看到這樣的好馬,剛來的時候,穆濱城還大方的讓他騎着慢慢的走了一段,他可把這馬看的很重要,絕對不願意讓別人來摸。

他先前看穆濱城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才敢開口就說要買馬。可趙大一出來,那買馬的人看他一張黢黑的臉,一副五大三粗的身材,就覺得趙大不像善茬兒。那人不敢招惹趙大,于是收回手讪讪的走了。

穆濱城到沒說什麽,只是牽着馬繼續往前走,直到快要走到市場的末尾,這裏幾乎沒有賣大型牲口的,甚至又兩個賣小雞仔的小販。

就在這時,他終于看到一個賣車的人,就是沒有牲口牽着的一個單獨的車架。

賣車的人是一個少年,十二三歲的樣子,一身衣服材質倒是細棉布,只是很舊了,倒也幹淨。

他看到穆濱城在打量他的車,就睜開那雙沒睡醒的大眼睛,甕聲甕氣的說,“我這車是楠木的,只要五兩銀子,就便宜賣給你。”

這架車身上雕刻着一株梅花樹的花紋,做工還非常精細,車輪上還有細細的金漆,不過有些剝落了。穆濱城掀開車簾看了看,那車簾也舊了,可是幹淨,裏間的座椅上有墊子,也很幹淨。

“到還真是楠木,五兩我買了。”穆濱城準備掏銀子。

那少年聽到這話,臉上已經忍不住泛起笑容了。可是趙大勸穆濱城道,“剛才那邊,連車帶馬統共才要三兩銀子。這光是一個木頭盒子就要五兩,實在太貴了。”

那少年聽了趙大的話,急得整張臉都皺緊了,可是因為實在不擅言辭,許久憋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他一步步将車拖到這裏來賣,就是想多賣一點錢,現在被趙大一頓貶斥,他心裏一下子就慌了。

穆濱城将五兩銀子放到那少年的手裏,少年不敢置信的擡頭望着穆濱城,剛才他都快要急哭了,沒想到這車還能賣出去。

他迅速把錢收起來,同時小聲的感嘆道,“又有錢給娘買藥了~”

穆濱城聽到了他的話,不免想起自己早逝的母親,于是詢問道,“你娘生病了嗎。”

那個剛剛因為得到銀子而有點高興的少年,在聽到穆濱城的訊問後,臉上又變得晦暗起來,他聲音低低的說,“前年我爹生病,家裏花了很多錢醫治,去年人還是沒了。今年我娘又病了,家裏已經沒錢了。”

穆濱城又拿出十兩銀子給他,“其實楠木是很值錢的,就算拆了做家具,也值十五兩。”

他看着錢,很想收下,可是嘴裏卻說道,“可是這車已經很舊了。”

等到穆濱城用命令式的口吻說,“拿着。”

他才将錢收下了。趙大就站在旁邊,這次看到穆濱城平白無故給這少年錢,他反而沒有說什麽。

東西買貴了,他會說。可是仗義疏財,他卻除了敬佩,不會說出什麽反對的話。像他這樣走南闖北的人,最講究的就是一個義字。

“謝謝。”少年聲音發啞。

他接着說,“我叫葛斌,家住在南城麻縷街倒數第二家。不知恩人尊姓大名,家住何方。現在我娘病着,我不便離家,等我娘病好了,我願意供您驅使,以報恩情。”

穆濱城已經招呼趙大一起來将車套在馬上,葛斌一直追問,穆濱城卻說,“你不必知道,快回家去吧。”

葛斌站在一旁,看到穆濱城将馬車套好,還想上前訊問,

穆濱城卻嚴肅道,“回去。”

那少年看穆濱城實在不願意告知他姓名,便跪在穆濱城面前,磕了一個頭,方才起身,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這邊本就人少剛才穆濱城給錢的過程,沒人外人看到,到葛斌磕頭的時候,才引來了幾道目光,後來葛斌又起身走了,那些目光也跟着走了。

買完車之後,穆濱城并沒有馬上回客棧,而是跟趙大兩人架上馬車,去取回琉夏分數會夾帶出來,藏起來的財産。

琉夏昨晚睡覺之前,悄聲告述穆濱城,“你給我買衣服的時候,我就想,我也應該送你一點東西。”

“你不是買了一匹布,打算要給我做衣服嗎。”穆濱城說。

其實給穆濱城買的那塊布,是所有東西裏邊最貴的,要三兩銀子。

“是我這些年存的錢。”琉夏說。

穆濱城閉着眼睛說,“你的錢,你自己放着就行。”

琉夏說,“在外面呢,你要去幫我取。”

穆濱城說,“好。”

琉夏把藏錢的地方詳細告訴穆濱城,“李家院牆後面,有一座倒塌的房子,那房子西北面一百步,有一口被雜草蓋住的枯井,井口上有一個三角形的标記,在那個标記下面的第三塊石頭是松動的,我的錢全放在裏面。”

穆濱城說,“好,我明天早上就去幫你取來。”

琉夏看着閉着眼睛的穆濱城,看了許久,聽着他平穩的呼吸,以為他睡着了。

“戲文裏負心的男人,拿了女人的錢之後,就要把她抛棄了。”琉夏自言自語道。

穆濱城睜開眼睛,轉頭看向琉夏。黑暗裏,琉夏也能看出他臉上的苦惱,還有縱容。

她不知道,穆濱城現在已經是極度忍耐了。他不想跟自己妻子的第一次,發生在這樣一個簡陋的客棧裏。

可是琉夏睡在旁邊不老實,總是動來動去,還湊近他的耳朵低聲的說話。無論如何,穆濱城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美人在懷,還要坐懷不亂,這讓他很難受。

可是他又不能讓琉夏離開這個房間,雖然剛才出去的時候,他已經把下午就一直跟着他們的人,打暈,綁起來了。可是這半夜三更的,也不能換房不是。

現在聽到琉夏提起負心之類的問題,他幹脆坐起身,将貼身攜帶的一個軟布包,拿給琉夏,“我的東西都給你,現在睡覺。”

琉夏也沒看有些什麽東西,猜到大概是錢財一類的東西,就将它放在自己懷裏,乖乖的睡覺了,然後她就睡着了。

琉夏早上醒來,穆濱城不再身邊,他才有機會将穆濱城給她的布包拿出來仔細查看。

這一查之下,反而把她驚住了。

琉夏也算是将市面的人,卻從未見過如此純淨溫潤的玉佩,拇指大的珍珠就有三顆,紅綠寶石,珊瑚貓眼,數量雖然不多,卻各個是有價無市的瑰寶。

琉夏知道,自己的那三百兩銀子,跟這些東西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雖然震驚,可是琉夏很快就回過神來,将東西貼身放好,覺得要好好保管,這可是他們家的財産啊。

穆濱城回來,給琉夏帶了兩個肉包子,現在天氣熱,包子放了許久,還沒有涼掉。

琉夏拿起桌上油紙包裹的包子,穆濱城又将一個木盒子打開遞給琉夏看,“趙大跟着跑上跑下,我拿了一個金镯子給他,讓他以後給他媳婦帶”

趙大當時看到琉夏竟然藏了那麽多錢財,還打趣穆濱城,“還是兄弟眼光好,娶老婆這麽多嫁妝。”

趙大雖然這麽說,但他也知道,他可沒有穆濱城的能力,敢跟李家做對。

沒想到穆濱城拿出一個金镯子來給他,他臉色馬上就沉了下來,覺得穆濱城看不起他。

可是穆濱城說,“我以後住在鄉下,你結婚的時候,我怕是來不了,這當是我提前随份子,給未來的嫂子戴。”

這次趙大沒有推辭,将镯子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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