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學(五)
今天林逸成的話不多,兩人在奶茶店坐了一會兒就各自回寝室了。回到寝室後, 滿滿給陳路循打電話, 聽得出他那邊很吵,過了一會兒才倏然安靜下來。應該是他找了個無人的地方。
滿滿不自覺地蹙眉,“papi, 你在哪裏, 怎麽這麽吵啊?”
“高中同學聚會。大家有幾年沒見了, 這回就都比較興奮。還沒有睡嗎?我記得你明天早上是有課的, 早點睡,聽話。”陳路循習慣性地哄她。
開學不久,陳路循就要了她的課表,只是滿滿沒有想到,他真的會去記這個。驟然聽到,滿滿心裏頭甜滋滋的。“那我先去洗澡了,你不要喝太多。”滿滿囑咐道。
“快去洗吧,晚安。”陳路循聽完滿滿那邊也道了一聲“晚安”後, 說:“嗯, 好。”然後等着她先挂斷了電話。他一轉身,就看到高中時期的同桌彭振宇笑嘻嘻地看着他。“振宇, 你怎麽也出來了?”
彭振宇笑道:“是和女朋友通電話嗎?”
“嗯,是的,”陳路循毫不否認,眉梢帶着缱绻的笑意,“她現在就在你們A大念書。”
“哦, 這麽巧?讀研?”彭振宇是B大的,讀完博後進入A大工作。
“不是,她今年剛剛大一。”
彭振宇愣了一下,随即拍上陳路循的肩膀,笑道:“可以啊兄弟!我還以為你到現在都沒結婚是因為戚筱傷你傷得太深,沒想到是因為你女朋友還小啊!”他八卦地問道:“看你的神色,不像是新交的,說吧,交往多久了?感情足夠穩定嗎?”他同時不無擔憂地說:“現在有些女孩子不肯好好努力,只想要嫁給有錢人走捷徑。路循,你要留心啊。”
“我們對彼此都是最熟悉的,我與她是最親近的人。”一想到滿滿的模樣,陳路循嘴邊浮起了笑容。“在她九歲的時候,我們就結下了深不可解的緣分了。”
“可以啊!”彭振宇為陳路循感到高興,用手肘撞撞他,問道:“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求過婚了,但是……介于她年紀還小,我們決定後年春天訂婚;她一畢業就結婚。”陳路循對于自己高中最要好的兄弟不打算有所隐瞞。
彭振宇頗為贊同地颔首,随口問道:“對了,還沒問你家的小女孩叫什麽名字呢?”
陳路循笑得有些腼腆,“滿滿。”
“不會是姓滿名滿吧?滿天星的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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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不會真這麽巧合吧!”彭振宇驚嘆道。他問一臉疑惑的陳路循:“你家小女孩讀的是什麽專業?”陳路循回答後,彭振宇用力一拍他的後背,差點給他拍出內傷來。“路循,我是你家小女孩的系主任,請多多指教。”
這下輪到陳路循驚訝了。兩人站着互盯了許久後,合掌大笑。彭振宇說:“‘滿滿’這名字與衆不同,所以我看學生名單的時候一眼就記住了,真沒想到,還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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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愈寒,聖誕樹開始出現在街邊的櫥窗裏、商場的大廳裏、公園的草坪上,校園裏的超市開始贈送聖誕帽和聖誕襪,廣場的海報區換上了聖誕舞會的海報,無不昭示着聖誕節的即将來臨。對此,林菲茹頗為憤慨,“我們中國人過年的時候,外國人會很開心地聚餐跳舞大肆宣揚——‘啊,今天中國過春節,我們好開心呀’嗎!”明天就是聖誕節了。
滿滿抱着幾大包各種口味的薯片,說:“淡定淡定。”
“崇洋媚外,中國的傳統節日怎麽不見他們有這麽起勁的?!”林菲茹邊憤慨,邊問收銀姐姐多要了一個紅色喜慶的聖誕襪。
出了超市,滿滿看着林菲茹零食上頭顯眼的兩只聖誕襪,扯了扯嘴角,“菲茹啊,你不會是打算湊成一雙襪子來穿吧?”
“這哪能啊。”林菲茹頗為滿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弄來的兩只聖誕襪,喜上眉梢,“我要把它們都挂在床邊,這樣的話後天早上起床我就能有兩份禮物了。”
“你明天晚上有什麽活動嗎?”滿滿随口問道。
林菲茹說:“有中文系的男生邀我做舞伴,我看了他的長相後拒絕了他。你呢,林逸成應該早就對你發出邀請了吧?貌似這次的聖誕舞會就是他們這夥人籌劃的。”
“嗯,他月初的時候就來問過我了。”滿滿朝林菲茹笑笑,“但是你知道的,平安夜我要和我papi一起過。所以我就告訴他,我要回家的。”
“啊”林菲茹頓時浮想聯翩,“平安夜你是不是不回來了……”說着她就笑得眼睛都彎成月牙形狀了。
“我可是好孩子。”滿滿無情地打破了她的聯想,說:“吃完晚餐就回來,十一點前大概回得來。”寝室樓周日到周四的門禁是晚上十一點。
第二天滿滿一整個下午都有課,一直上到下午五點鐘。下課後,滿滿飛奔回寝室,換上粉紫色蕾絲繡花短袖連衣裙。出門正好遇見吃完飯回來的林菲茹,她打量了滿滿一番,掩嘴笑道:“你穿上這身裙子真是美麗動人。滿滿你真行,要讓我在十攝氏度以下穿這麽‘凍人’的裙子,我非腿抖個不停不可。”
滿滿微笑地站着,呈現出一個姽婳娴靜的美人形象。
“我剛剛在樓下看見你papi了,他還跟我打了招呼。那身材、那容貌,啧啧,竟然膽敢站在女寝樓下禍害來往的男女,你可得好好管管。”林菲茹喋喋不休地說了一會兒,見滿滿一言不發,就問道:“喂,你幹嘛不說話?”
滿滿的嘴角動了動,咬牙吐出幾個字:“凍死了,我的牙齒在打顫……”
下樓果然看見陳路循就站在落地玻璃窗外,穿了一件羊毛連帽呢修身大衣,身形修長。滿滿滿心歡喜地跑出去,他臉上溫柔的笑意在看到滿滿露着的手臂後變成了無奈地笑容。滿滿一頭撲進他懷中後,陳路循無可奈何地嘆息了一聲,說:“真是越大越不聽話,讓你穿暖和點還要逞強。”說着,他輕輕推開滿滿,脫下自己的大衣蓋到她身上。
陳路循在RH景區享有盛名訂了一個西餐廳訂了包廂,兩人一起吃了一頓豐盛的平安夜大餐。酒足飯飽後,陳路循開車帶滿滿去商場挑選禮物。商場為了聖誕節,可謂是花足了心思,各色物品琳琅滿目。最後滿滿逛累了,兩人就在附近的一家小巧別致的咖啡館坐了下來。
滿滿碰了碰桌子上擺着的百合花,笑道:“papi你看,這百合花像不像是大雪。”
陳路循細細端詳了一番,然後煞有介事地說:“不像。”他穿着的是提花可翻高領毛衣,前襟的六邊形提花如同翩跹的雪花散落而下。
滿滿于是就不理他,找了兩本架子上的娛樂雜志翻看。陳路循的嘴角上揚,“滿滿,你真是個小氣的丫頭。”滿滿還是不理他,端起卡布基諾慢慢地喝奶沫。陳路循沒有辦法,只好拿出絕招,他起身俯下身子,親了親滿滿的嘴角。“真香。”
陳路循從未在大庭廣衆下親過她,她亦不曾。他這一舉動,使得滿滿既驚喜又不好意思。陳路循看着她泛紅的如蘋果般的臉頰,笑着品了一口自己的藍山咖啡,“你的卡布基諾真香。”
滿滿并未像陳路循意料中那般變成可愛的氣鼓鼓模樣,也不複方才的冷淡,而是端坐着沖他笑了笑,這笑容美好中帶了些難掩的澀意。陳路循心中警鈴大作,他将滿滿的左手握入手掌心中,關切地問出口:“滿滿,你怎麽了?”
滿滿搖搖頭,依然笑着。陳路循再三追問,滿滿才說了出來:“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中,我眼睜睜地看着你離開,卻動彈不得。”她擡起眼簾,“papi,我好怕,我怕這個夢變成現實,更怕……更怕有一天我會發現,原來你也只是我的一個夢。”
夢……陳路循的笑容褪下去,他不知道該如何開解她。此刻滿滿溫熱的體溫燃燒在他的手掌中,真實、幸福、美好。他說:“滿滿你知道嗎,papi也會害怕,害怕滿滿只是papi的一個夢,夢醒了,papi就沒有了滿滿……”
他頓了頓,想起過世多年的父親、想起天人永隔的母親、想起年少時笑靥如花的戚筱、想起非要與他同擠一個被窩的林津淮。“害怕夢醒了,papi就見不到滿滿,papi就依舊還是一個人……”
陳路循感覺到手背上驟然一暖,擡頭看去,原來是滿滿伸出了右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她嘿嘿一笑,道:“papi,我就是逗逗你,你還認真起來了啊!”
陳路循也笑,說:“我也就逗逗我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