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橫生（一）
一年後，X市。
X市風景旖旎、民風淳厚, 埠頭系舟, 石橋跨渡，人家盡枕河。滿滿與半年前在這裏住下，開始雲水般的生活。但是, 這天她去上班, 在同事們的熱議中聽說公司來了位英俊的副總。
滿滿現在工作的這家公司是家做廣告的小公司, 在業內可以說是基本上沒有什麽名氣, 一直靠着接簡單的雜志廣告維持公司的正常運轉。滿滿看着聚在一起的幾個同事，笑道：“別想了，你們不都已經出嫁了嗎？簡姐，你兒子都四歲了，難不成還想帶着拖油瓶投入上司的懷抱中啊？”
簡欣瞪了她一眼，然後跑過來笑盈盈地問滿滿：“昨天和小吳處得怎麽樣？”簡欣一直熱衷于為滿滿的婚嫁大事而操心，這個小吳已經是她為滿滿物色的第四個男性了。
滿滿笑了笑，沒有答話。昨晚她和小吳一起吃了頓晚飯, 對方挺腼腆的。滿滿本就沒想着相親相出個結果來, 就比他還少開口。飯後，小吳約她去看電影, 她找了個托詞推掉了。
“看你害羞的。”簡欣顯然理解錯了滿滿的笑容，擠眉弄眼道：“我老公剛才打電話對我說，小吳對你的印象很好，還問起你的喜好呢！”
滿滿打開電腦，“簡姐, 我現在真的不想考慮婚姻的事情。我真心覺得我現在一個人挺好的。”
簡欣拉了旁邊的椅子坐下來，語重心長地開導她：“你們這樣的小姑娘的心思我還能不懂嗎？只是滿滿，你年紀實在是不小了，找個差不多的把日子過了就好。難不成還抱有不切實際的想法？”
滿滿簡直想去撞牆，求饒道：“簡姐我錯了，我年輕不懂事、不該沖撞你，您老大人有大量……”
“滿滿，”簡欣打斷她，“我學着韓劇裏的歐巴桑說說臺詞不可以嗎！”說完，她又說：“你不會是想要對新來的副總下手吧？”
滿滿想翻着白眼告訴她，我壓根連人家長什麽樣子都沒有概念。她鼓了鼓腮幫子，底氣十足地說：“是啊是啊，我喜歡上那個新來的副總了，我滿滿這輩子非他不嫁，除了他，其他人都給姑奶奶靠邊站。除非海枯了、石爛了，不然磐石無轉移，此心可對日月！”
“副總。”簡欣忽然站了起來。
“你丫少糊弄我了。”滿滿還想繼續說什麽，看到陸經理走過來，笑呵呵地喊道：“副總。”滿滿轉過頭望向身後——她的位置靠門，所以她身後就是門口……她看見了含笑看着她的秦垣，他的笑容暧昧不清。
她站起來，不知為何有些慌神，手腳無措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怎麽會是你？”
秦垣仿佛就是在等她開口，但是在她開口後就卻不置一詞，直接轉身走了。陸經理走之前狐疑地看了滿滿一眼，就跟在秦垣後頭走了。
一時間，辦公室裏的同事面面相觑。半分鐘後，大家蜂擁到滿滿的辦公桌周圍，簡欣率先開口：“說，你是怎麽勾搭上副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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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女同事糾正她：“你沒看滿滿的反應嗎，這明顯是故人相見的狀況啊。”
簡欣一把擋住她巴掌大小的臉，湊上前再次質問：“滿滿，趕緊從實招來。”
好不容易撐到下班，終于擺脫了簡欣那一幹八卦同事，滿滿步行到離公司五百米的公交站臺上等215路公交車。不出所料，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開到了她面前。車窗搖下，秦垣的腦袋露出來。他看了她一眼，說：“上車。”
滿滿系好安全帶後，秦垣發動引擎。滿滿靜默了許久，才開口問道：“是菲茹告訴你我在這裏的吧？”以前認識的人中，她只與林菲茹和韓燕華保持有聯系。
林菲茹是滿滿在X市塵埃落定後打電話去聯絡的，林大罵了她一頓，然後逼問出她的住址，第二天就趕過來面對面又将她臭罵了一頓。而韓燕華，滿滿還在麗江旅行的時候就打給了她，讓她不要擔心。
秦垣與韓燕華八竿子打不着一塊兒，所以十有八九是林菲茹故意洩露出去的風聲。“真是想不到會在我們這樣的小公司裏遇到你，你……”滿滿一時找不出合适的措辭，只好讪讪收了話。
秦垣轉動着方向盤，車子右轉彎。“本來想準備好之後再出現在你面前的，但是我迫不及待了。”
滿滿嘆了一口氣，說：“你來幹什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毀了你自己的大好前程？”
秦垣露出一個笑容，“我只是想賭一把，贏了，就能帶着你回H市，從此幸福美滿；輸了……至少沒有遺憾。”
秦垣見滿滿不說話，就問道：“晚上去哪裏吃？你在這裏有段時間了，有什麽推薦的嗎？”
“中山路的日本料理不錯。”
結果，秦垣随便找了家湘菜館把她拉下了車。剁椒魚頭、麻辣子雞、臘味合蒸、豆椒肉絲、清湯火方草茹，說實話，色香味俱全。吃完飯後，秦垣問了她家住址，滿滿說：“林菲茹會沒有告訴你？我才不信！”秦垣于是就開着車載着滿滿在街上晃蕩。
車子在曲折平緩的小河流水邊停下，路邊的歐式路燈散發出的幽情的光芒灑進車裏，狹小的空間內升騰起旖旎的氛圍。
滿滿覺得這個時候她有必要說點什麽，于是她就清了清嗓子，深情款款地說：“秦垣，外頭月色不錯，我們不如下車走走吧。車裏空氣不好，我怕你……會把持不住……”
秦垣默默地別過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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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的時候韓燕華來看她，說起滿函：“他交了個女朋友，那孩子樣子不錯、瞧着也乖巧，但是看上去就是嬌氣的。她家裏是做房地産的，我怕小函結婚後會被那邊看不起。”
“小函喜歡就好，只要那個女孩子人品還行、對小函好，其他的，都不重要的。”滿滿說：“我們家小函有的是才華，又不是不努力，早晚會做出一番成就來的。”末了，滿滿還笑嘻嘻地補充一句：“說到底，我們老滿家的基因就是好。”
韓燕華本來心裏發堵，被她這句話逗樂了，笑道：“你們姐弟就這點上像，老愛把你們老滿家誇得天上地上絕無僅有似的。”
滿滿問道：“小函決定去哪裏留學了嗎？他學的是計算機專業，去美國深造倒是不錯。嗯……其實去歐洲也挺好的，我當年有想過去英國留學來着。”
“他決定去加拿大，那個女孩子也一起去。”韓燕華嘆了一口氣，說：“那女孩子喜歡加拿大。他們能在那裏定居也不錯，我……”她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
滿滿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媽，我知道這些年你不容易，小函自然也知道。他像極了爸爸，所以你不用擔心他娶妻生子後會與你疏離了。就算小函成家後移民去了加拿大，他一定也是會把你接過去的。況且，你還有我呢！不是嗎？”
韓燕華看着滿滿，眼角隐約有了濕意。她反握住滿滿的手，連嘆了好幾口氣。滿滿以為她還是無法釋懷，正要進一步開解她，哪想她卻是說：“滿滿，媽真沒有想到，你對陳路循用情如此之深。”
這樣沒來頭地忽然來了一句話，滿滿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麽接。
韓燕華倏然收回手，面色中露出悔意，“滿滿，媽對不起你。”
滿滿一頭霧水地望着韓燕華，不解其意。
韓燕華說：“七年前，我不止一次找過陳路循。我知道你們在戀愛，但是……”韓燕華深吸了一口氣，“陳路循的年紀都可以做你父親了。我自知不能好好照顧你，又因為我丈夫的原因不得已将你托給了他照顧，但是我又怎麽忍心看你跟着這麽個大你這麽多年紀的男人呢……”
“我請他離開你。他還是一貫的文氣，他一開始的态度是很堅決的，他向我信誓旦旦地保證，會守護你一生。但是，我不信他。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他，如果他真的是為了你好，就應該離開你。你還有大好的人生，不能被他毀了。我請他多為你想想，我求他放過你。”
滿滿默默地端起咖啡杯輕抿了一口。
韓燕華繼續說着：“我和他一起去你父親的墳墓前，我當着你父親的面指責他。我說了很多我以為的義正言辭的話。但是他依舊不為所動，他甚至還在你父親墓前對我說，如果你父親在世的話，也會同意他與你在一起的。”
說到這裏，韓燕華停頓了稍許，“但是後來又過了兩年，不知道為什麽，我又一次找他談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竟然答應了。他說，我說得對，他不應該一直糾纏着你。我一開始以為是你們兩個吵架了，他說着氣話呢，但是沒想到……聽說了他出國的消息，也聽說了……你們分手了。”
滿滿聽後，神色如常，仿佛只是聽了件不相幹的事。
韓燕華說：“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哪想到你這孩子一根筋，這麽些年都不開竅。”說完，她又嘆息了一聲。“希望你可以原諒我。”
滿滿垂下眼睫毛，過了一會兒，淡然地說：“媽你知道嗎，我今天上午答應秦垣的求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