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舊傷

第三十五章 舊傷

作者:傅粉何郎

敏瑜和施世範同時大驚,施世範慌忙放開攬着敏瑜的手,急的抓住璎珞胳膊問道:“說清楚,好好地怎麽就厥過去了?”

敏瑜卻似想起什麽,趕緊上前牽扯開施世範,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道:“方才奶娘報說侯爺心口疼,我就覺得不太對勁,如今倒真是應了。”又急急對璎珞吩咐,“可請大夫來了?”

那邊廂翠兒也邁步進來,聞聲忙道:“請了,請了,虧得奶奶預備及時,王大夫已經到了。”

主仆幾人說時,已經快步走到了正院海棠門外,在門口就聽到了嗚咽聲,施世範一皺眉,不由呵斥道:“誰在那裏?”

幾個從福建跟着靖海侯入京的老仆婦便都抹淚過來,垂首道:“八爺和八奶奶來了。”

施世範念及她幾人老邁,只得忍下不滿,肅聲道:“媽媽們都是積年的老人家,何等的風浪沒見過,侯爺和夫人還在房子裏,你們不去近前照應,如何學那小家子氣,就在院子裏哭喪起來了?”

其中有一個老媽子王氏,乃侯夫人送嫁時陪過來的,在府裏多少有些體面,見施世範問話,她便止了哭聲道:“是我們老糊塗,倒教爺和奶奶看笑話。”

敏瑜不欲在這等事上多言,且看媽媽們純為侯爺之故才傷心至此,料想裏頭情形不妙,遂扯了施世範的臂膀,低聲道:“我們先進去罷。”

施世範于是撇了丫鬟婆子,跟從敏瑜進了正房。

王大夫恰把脈完全,正向着屏風後頭坐着的侯夫人道:“侯爺這是七情感動,氣郁生涎,随氣上升,才致頭目暈眩,心潮松悸,眉棱骨痛。依小人之見,只需用大半夏湯泡七次,切片。到用時,每四錢配以生姜七片煎,用沉香磨水一呷,溫水送服即可。”

“那幾時才醒?”屏風後,侯夫人急不可耐道。

王大夫淺淺笑回她:“卧床一日,照小人的方子服幾次,只不經風,不動氣,不日就可大安了。”

“哦,好,好。”

聞說無甚大礙,侯夫人方稍稍寬心,正待要吩咐人送大夫出去,施世範卻進來又道:“王大夫且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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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聽見果然站住了,敏瑜跟着施世範一道進門,因不及回避,兼之這個大夫是往昔家中慣常請的,由是反而大方的立在施世範身後。

那大夫回頭不提防瞧見,唬的忙掉轉頭,只道:“姑娘見諒,非有意冒犯,實在不知姑娘也在。”

随她夫妻進來的璎珞便道:“這姑娘是我們府裏的奶奶。”

敏瑜忙攔住璎珞,卻對王大夫道:“不怪你,你且診你的脈。”

王大夫便道:“小人已經診過脈了,不知爺和奶奶要問什麽?”

施世範道:“我不問別的,既然你來了,我就問問,除卻心悸之外,我阿瑪的舊傷是否無礙了?”

“這……”王大夫面色凝重,仍是偏着頭道,“鬥膽說句不中聽的,此病之所以發作得急,與侯爺昔年所傷牽連重大。夫人和少爺都是知道的,侯爺那一箭傷在胸口,如今傷痕還在,應惜福養身,萬事宜靜不宜動。可侯爺此番進京,一路舟車颠簸,勢必牽動舊傷,小人鬥膽勸一句,往後再不要這般勞碌,安心在京裏養老吧。”

啪!屏風內,侯夫人當即色變,不意失手摔了杯子,勉強撐着椅子站起來道:“大夫此言何意?”

王大夫便道:“侯爺這兩日還需仔細照應,雖可大安,但舊傷難防呀。”

登時敏瑜和施世範的臉色都難看起來,這個王大夫原是宮廷禦醫,因那一年在宮裏診治小阿哥未能痊愈,給人暗裏使了絆子,說是診治不當,遂被逐出了太醫院。出來之後為謀生計,就在街心盤個鋪面,當起了坐堂醫。

敏瑜知曉他過去,又知在宮裏當過差,內府治病,首重療效,禦醫皆須小心翼翼,謹慎從事,但又難于奏效,如此一來,前去診脈的太醫往往輕則遭到申斥,重則受到嚴厲懲處。是故但凡壞事總留三分餘地,時常報喜不報憂,如今王大夫既是隐晦提及了侯爺的舊傷,想來兇多吉少。

他二人尚年輕,白着一張臉都不知如何是好,侯夫人卻已自噩耗中定下心神,在後面吩咐施世範道:“老八,你送大夫出去,再叫人按方子抓藥來。”

“是。”施世範應了,忙着人看賞,親送王大夫出了門。

敏瑜便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侯夫人跟前,低聲叫了一句“額娘”,就不知要怎麽說下去了。

侯夫人豈不知他們的擔憂,就搭了她手道:“活到這麽樣的歲數,該享的福也享夠了,你們有什麽好擔心的?去吧,不要在這裏忙活了,去瞧瞧藥拿來後放在那裏煎,晚膳知會廚房裏做些清淡的菜肴。你們也不必過來,就在前頭吃罷,送些來到房裏與我和侯爺吃便行了。”

“哎。”

敏瑜都答應着,知道侯夫人此時心裏必是十分難過,又不欲他們做兒女的知道,就一面出來,一面悄聲叮囑翠兒,不教她別處去,只讓她在正房聽喚,若有意外就即刻通知她和施世範。

藥取來後,煎服了兩日,侯爺果然日漸大安,也可起身走動走動了。衆人惦記王大夫的話,不敢讓他出門經風,便都極力哄他在屋裏歇着。

這日又值侯爺吃過藥,施清遙幾日不見靖海侯和侯夫人,纏着施世範非要過正房裏來,施世範讓她鬧不住,只得帶她來給靖海侯和侯夫人請安。

侯夫人哄了小丫頭一起去吃早膳,屋裏便只剩下靖海侯和施世範爺們兩個說話。

施世範因問他情形如何,靖海侯笑道:“都是舊疾,這兩日将養将養,總算有點精神了。”又見他身上穿的袍子衣料嶄新,有處針腳卻稍顯別扭,遂道,“哪裏做的衣裳,也太不仔細,往後襲爵也這樣,徒讓人笑話。”

施世範讪讪而笑:“是內子的手藝,自小拿得動筆墨,卻拿不動針線。那日同清兒玩耍,教她不仔細撕了一處,敏瑜便就着燈下縫補了。”

他這樣一說,靖海侯卻也失笑了:“怪不得……昔年你舅舅同我們往來時,曾因你的婚事,提過幾次,都道你媳婦是百裏挑一的人物,精于筆墨,擅丹青,猶在外來書籍上所學過人,只婦功聞說不佳,而今可見所言不虛。”

施世範倒是頭一回聽他父親如此贊賞敏瑜,他心內十分歡喜,面上猶謙虛道:“是舅舅過譽了。”

靖海侯看得見他眼裏的得意之色,越發好笑,暗道他夫妻二人感情卻不似外界傳言,便說:“我同你額娘這一趟上京,該辦的事也都辦齊全了,想必不日就會回福建去。你們一家照舊留在京裏吧,福建山高路遠,清兒那麽小,只怕經不起奔波之苦。”

施世範忙道:“阿瑪這就急着回去嗎?大夫可說了,你這身子現在最經不得舟車勞頓,依兒子的意思,福建那裏既是有三哥六哥他們在,阿瑪和額娘不如同我們在京裏多住些時日吧。”他掂量侯夫人勢必沒有将大夫的話全然告知靖海侯,自己亦不敢全盤托出。

靖海侯卻不知他們的打算,仗着這兩日精神好,竟不把施世範的話放在心上,只道:“你三哥六哥雖在,到底不能堪當一面,我還有好多話要囑咐他們,再不回去,可就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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