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架空
第八十三章 架空
作者:傅粉何郎
到底是拗不過她,敏瑜最後只得無奈看着苁蓉将一應用品全都搬去了璎珞那裏,與璎珞同住。
前院裏守孝的衆媳婦,聞說敏瑜醒了,一時都派了人來慰問。
鄭紅纓亦是如此,不僅派了人來,還特意吩咐自己身邊得力的大丫頭春曉給敏瑜送了安神補氣的湯藥。敏瑜和璎珞翠兒忙不疊的招呼春曉坐下,春曉連連推辭。
她倒是不知苁蓉也在,驚詫之下,不覺笑道:“我們奶奶正怕八奶奶初來,府裏人照看不仔細,眼下既是有姐姐在這兒,我們奶奶足該放心了。”
“哎哎哎,可千萬別放心,我手腳粗着呢。”
苁蓉與春曉年紀差之毫厘,只是因了她是老夫人跟前兒最得意的人,府裏丫頭年紀大的只敢叫她姑娘,年紀小的倒可壯膽子叫聲姐姐。幸喜苁蓉得了老夫人的真傳,嘴皮子雖利索,心眼裏待人卻寬厚,由是衆人對她又敬又愛。
此刻聽着春曉甩手就要撂攤子,苁蓉抿着嘴笑道:“回去告訴六奶奶,我可是過來跟八奶奶學本事的,倒不是專一伺候。咱們府裏該派了誰來照應,還派誰來,萬一叫我知道這兒誰躲懶短缺了什麽,我定是去要到你們六房門口的。”
春曉忙道:“姐姐說哪裏話,借我們幾個膽子,也不敢耽誤這裏呢。才剛我們奶奶囑咐我,說八奶奶醒了,要想吃什麽喝什麽,盡管吩咐外頭人做去,把這裏當成自個兒家才是,不要遠道而來,就客氣成兩家人了。”
“要不說六奶奶最得人心呢,瞧瞧,想得多周到。”
苁蓉抱着手,面上隐隐三分笑意。
春曉卻不知為何,輕輕避開了苁蓉的眼色,将那湯藥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轉而向敏瑜道:“八奶奶,這湯藥裏加了白術、遠志、合歡皮,最是安神補氣,六奶奶囑我告訴八奶奶,讓八奶奶趁熱喝了呢。”
“有勞六嫂和姑娘了。”
敏瑜道了謝,便将藥拿起一飲而盡。
她昔年就是藥罐子裏泡大的,早已習慣了中藥的辛苦,這一碗喝下去倒沒什麽反應,眉頭皺都沒皺一下,看得苁蓉和春曉都是一陣暗嘆。
喝完了藥,春曉沒有久留,仍是回前頭聽候差使去了。
苁蓉不知有心還是無意,春曉一走,便輕笑道:“說到底六奶奶也在這個府裏執掌五六年了,裏裏外外如今都以她馬首是瞻,竟全然不顧上谕了。”
敏瑜背靠着她,正從璎珞手裏拿蜜餞吃,聞言眼皮掀了一掀,沒有多話。
苁蓉的意思她最明白不過,方才春曉來說讓她把這兒當成自家,她就明白這算是六奶奶無聲而公開的宣告了。告訴她回了福建,回了晉江,任她是新晉的侯夫人,也得在她的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原本正樂于鄭紅纓獨攬大權,然而細思苁蓉的話,卻微微覺得驚悚。
即便說她身邊沒人照顧,老夫人身邊那麽多個丫鬟婢子,使喚了誰來不是一樣,如何偏偏就使喚了‘見面如見老夫人’的苁蓉來?
難道,老夫人還打算讓她在這裏也獨當一面嗎?
她從京師來的時候,可是想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在福建靖海侯府只當自己是個過客,住上月餘,終究還會回到京師去。為了這月餘能住的舒坦,能不惹人注意就不惹人注意,已經成了她私下裏信奉的宗旨,萬萬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老夫人終究還是比她快一步。
“妹妹,煩你一件事。”
思緒輕轉,敏瑜扭過身,拉着苁蓉的手淺淺笑道:“我從京師來的時候,思慮不周,帶的衣服全是棉綢子做的,看這裏的天氣,紗衣或可穿的,綿綢就穿不上了,妹妹可否尋一二件衣服給我換一換?”
苁蓉不疑有他,忙道:“這有何難,為了這次舉喪,府裏剛采買了一批素面府綢,奶奶衣服短缺了,我讓她們趕一匹出來,好歹給奶奶做一身內襯,免得外頭穿了斬衰,再熱出事來。”
“那就好。”
敏瑜張望着看苁蓉出去命人做衣服,這裏才一關門,将璎珞拉至身邊道:“你跟我的時間最久,說的話我也最信。我問你,這兩日我躺着,府裏除了辦喪事還有什麽動靜沒有?”
“動靜?什麽動靜?”璎珞微蹙着柳眉,半偏過臉頰反問敏瑜,“我這兩日一心照顧着姑娘你,可沒往外打探去。姑娘想知道什麽?”
“哎呀。”敏瑜郁悶的戳戳璎珞發髻上的珠花,“就是說……府裏六奶奶掌事後,老夫人還說過什麽沒有?”
“沒有啊,就說了讓二奶奶偕同辦理。老夫人一路回來也累得夠嗆呢,左右都不願理事,事兒一分派完,就回房歇着了。”
璎珞說得極是誠實,敏瑜左眼皮子卻驀地突突直跳,唬得她忙用手掐了一掐。
璎珞從旁看見,将她手一拍,道聲“毛病”,便要伸手幫她。
敏瑜匆匆避開,卻道:“這一災橫豎都是我來受,不與你相幹,我自己破了災就是。”
這是她從現代帶回去的毛病,因聽信了人家說“左眼跳災,右眼跳財”的話,此後每逢左眼跳,敏瑜便自個兒用手掐一掐,好使災難因這一掐而免去。又聽說左眼跳時,倘或旁人掐了,災難便會轉嫁給那個人。
她信以為真,從不叫璎珞和翠兒沾手這晦氣的事。
這會子屋裏沒人,敏瑜又多問了幾句關于前院子辦喪事的話,正說時苁蓉回來了,主仆兩人只當無事,就同苁蓉談起別的來。
至晚,婆子來房裏叫敏瑜去前廳用飯,敏瑜下午見了各房派來的人,已是不好再推脫不去,只得帶了璎珞和苁蓉去應個景。
老夫人聞說敏瑜起了,恰也到前廳裏來,衆人一時手忙腳亂,紛紛站起來伺候老夫人坐下。
鄭紅纓捧過一雙烏木筷子遞給老夫人笑道:“額娘專一會作弄我,剛剛才使喚了人去問過額娘,說您老人家不來,我們才敢恣意吃個痛快。眨眼,額娘卻到眼面前兒了,您瞧,我這一碗粥都喝不完了。”
老夫人笑着接過筷子,用筷子一端輕敲了一下鄭紅纓的手背,道:“你吃你的飯,不要理會我這個老婆子,有丫鬟呢,讓她們來豈不更好?”
“只怕她們還不如我仔細呢。”
鄭紅纓一面說一面屈膝挨着老夫人坐在繡墩上,她們女眷單坐一屋,男丁另有吃飯的地方。
老夫人眼珠轉了一周,看着衆人連日哭喪,多少都有點神色慘淡,心裏亦覺凄涼。又看敏瑜和三房媳婦馮玉鏡并肩坐着,妯娌兩人都是一樣的素裝銀裹,玉面朝天,一時大為恻隐,不由得對衆媳婦道:“看看老三家和老八家的,原是兩樣面孔,這幾番辛苦,可憐見的,倒是瘦弱成一般模樣了。跟着的人都不是個仔細的,主子們或有心情不好吃得少的時候,你們就該多勸勸,多哄哄,也不至于主子們都瘦成這樣。”
一時跟着馮玉鏡的人都低下頭,連聲告罪。
跟着敏瑜來的璎珞卻一早讓她打發去吃飯了,只有苁蓉不願走開,站在敏瑜身後像模像樣的當個貼身婢子。這會兒一聽老夫人打起連坐官司,好笑起來道:“可不幹我的事,我今兒過去才見得八奶奶的面兒呢。”
“多嘴。”
老夫人原是沒瞧見苁蓉,見她一出聲,方知也在,便道:“虧得你說話,我正要找人尋你去。正經的叫你和你們八奶奶學點規矩,你要是貪懶耍滑,我可饒不了你。”
“那怎麽敢呢。”
苁蓉大膽的與老夫人說玩笑話,鄭紅纓陪在老夫人身側,看一眼敏瑜和苁蓉,想起下午春曉回的話,方知不是虛言。
老夫人果真把苁蓉攤派到八房那裏了。
在這個府裏,人都知苁蓉是施世範的奶胞妹,是老夫人心頭上的義女,見苁蓉便如見老夫人。她被指派到敏瑜身邊去,由不得她不猜測老夫人的心思。
哼,幸而敏瑜昏睡了一路,府裏還是她做主,她就不信,過了舉喪日子,還能有什麽大事讓敏瑜在這府裏豎起主子威風。
吃過了晚飯,自然各回各房,老夫人正房離前廳最近,自然最先回去。
敏瑜後來,又因老夫人吩咐讓她靜養,是以住到了最靠後的廂房裏去。
施世範和前頭幾位兄長亦是早早用過晚膳,定下了輪流守夜的規矩,這才趕回房裏。
福建規矩,三年守孝中,孝子夫婦不能同房,否則經人告發就要辦罪。
敏瑜和施世範皆不敢破壞規矩,兩個人便隔了一個落地罩分開住下。再往外一個紗櫥裏,則住着璎珞和苁蓉。
夫妻兩個沒了耳鬓厮磨的機會,只好清清靜靜睡個好覺。
經此一覺,天亮醒來,敏瑜的精神越發的好了。換了粗粗趕制出來的一身府綢襯衣,罩了孝服,便将散下的發髻用篦子盤起,沒用小兩把頭,随了福建的風俗,只是在腦後盤了個圓髻,帶了孝帽,額上簪一朵白花。
施世範也由苁蓉和璎珞伺候着穿了衣服,同敏瑜說不上兩句話,就往前面應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