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 翅膀

得到林家的支持以後, 周家的案子才有了轉機。

王保姆的兒子叫王龍飛, 此人不學無術，好賭成性，年近三十歲都沒有成家。

林家動用了些社會關系，很快就查了出來：王龍飛欠了某賭場兩百萬，兩年來都東躲西藏, 可是最近幾個月, 王龍飛詭異地還清了所有的賭債。

幫他還清賭債的是表弟李某。這個李某本來在工廠打工，但最近忽然辭職不幹了，還在外地買了兩套房。

同樣的, 李某的巨額財産也是來源不明。

從李某的身上入手，很快，林家取得了一些證據：林穎萍在海外的朋友, 先行在本地購置了兩套房，然後以超低的價格轉賣，将兩套房産給與了李某。而李某通過變賣房産, 幫王龍飛還清了賭債，作為報答，王龍飛便在法庭上作了僞證。

不得不說, 追查這一條線索很是困難，但李某本人卻很好突破：

最近, 李某和王龍飛進了一趟公安局。兩個人是在賣完房子後的那個晚上，喝酒喝醉了，因為分贓不均所以起了沖突的, 王龍飛打傷了李某的一只眼。

李某一直記着仇，甚至在公開場合罵表哥“過河拆橋！”

而王龍飛有了錢，又開始花天酒地起來，似乎忘記了表弟那一份的“賠償”。

很快，林正哲就通知了周源：李某這個人搞定了。

林正哲買通了李某，要求李某檢舉王龍飛做了僞證。作為報答，林家會幫李某讨回他應得的一百萬，林家再給五十萬的獎勵。

李某拿到了錢，很快就去了威武當地的法院，同時帶着那些賣房的“證據”。

威武法庭本來都要宣判了，這一下可好，第一證人被證明收受賄賂，而且矛頭直指了林穎萍。于是，周家的案子重新開庭審理……

得到這個消息，周源才松了一口氣。同時，她終于意識到了：有錢有勢是多麽的可怕。你所以為的公平，不過是他人手中的交易。

只要砝碼夠分量，結局随時可以改寫。

****

進入四月份了，窗外的陽光很明亮，一中放學的時間也一再推遲。

晚上五點半過後，天色已經昏昏欲沉。但還有一堂數學課要上完，才能熬到去吃晚飯。

秦老師在黑板上快速寫着——

含有邏輯聯結詞的命題，稱為複合命題。

不含邏輯聯結詞的命題，稱為簡單命題……

下了課，秦老師留了随堂作業，說晚自習下課以後交上來。

其實，邏輯關聯幾乎是高中數學中最好學的。可周源教導娜娜寫作業的時候，卻相當的吃力：

“4是12和16的公約數；可以分解為4是12的公約數，并且4是16的公約數。也就是說，P為真 ，q為真 ，p且q這個命題就是真的……”

可娜娜想了一會兒，才艱難地消化了這個邏輯關聯。

接下來的幾道題，娜娜做的奇慢無比，她老是搞不清楚且和或的關系。弄得周源都佩服自己的耐心了，要是換一個人來，早就扔書本走人了。

但她剛剛回到了座位，體育委員胡彬過來了。他把數學本子一攤，笑眯眯道：“班長，這個題目我不會，你能教教我嗎？！”

周源随便瞥了一眼：“哪一道題不會？”

“公約數是什麽意思？”

周源無語：“就是可以一起被整除的整數，書上不都寫着的嗎？”

“哦，我忘了。”胡彬揉了揉小腦袋，然後目光就盯着她看：“我怎麽記性這麽不好了？！”直到周源瞪了他一眼：“你還有事嗎？”胡彬才“哦！”了一聲，說：“還有這一道和這一道題。我課堂筆記沒記，都不知道怎麽解題。”

周源耐着性子教完了胡彬。

到了晚自習，胡彬又過來糾纏她了，說這個單詞不會，說那道題沒見過。

班上有些女生就開始竊竊私語了：本來周源變漂亮了以後，就有好幾個男生蠢蠢欲動了。雖然說，一中是管理嚴格的重點高中，但耐不住初春的雄性荷爾蒙分泌，這些男生眼巴巴瞅着周源這個大美人，明擺了就是想追求她。

哦對了，七班的男生私下裏一致認為：班花該換成周源了，唐藝浜人品不行。

“胡彬是不是在追求周源啊？”

“不知道，聽說隔壁六班的班長也來打探周源的消息？”

“長得漂亮又有錢，還有霍昀那麽個保送K大的表哥，啧啧啧，某人的命就是好啊……”

一片的“緋聞”聲中，那邊，周源卻爆發了，她本來就因為和霍昀吵架，心情超級不好。這會兒胡彬煩她，簡直煩得要死，就把胡彬教訓了一頓：

“你晚自習往我這邊跑幹什麽？！你自己沒有課桌課凳可以自習嗎？！”

“連ho這個單詞你都不會？！你中考怎麽考到一中來的？！”

“胡彬，你再打擾我學習，我就要跟秦老師談一談了。”

罵完了，周源才望見——周圍一片男生都愣着神兒看着自己。而面前被罵的胡彬，一點都不覺得沒面子，反而臉上興奮地紅了。

到了放學的時候，一群男生都圍上了胡彬：

“被班長罵的心裏爽嗎？！”

“爽啊，你不知道，班長那眼神簡直像放電一樣。”

“老實說，你打算怎麽追班長啊？！我看她的眼光不是一般的高。”

“是啊，班長的前任是蘇楷，表哥是霍昀嘛。我說你根本沒戲了，你連人家霍昀的小拇指都不如。”

胡彬卻毫不氣餒：“可周源畢竟是我們班的班長，我這叫近水樓臺先得月！”

第二天，語文課代表王露露也找到了周源。她平時和周源合作比較多，所以關系也還好，出于善意就提醒了下她：

“班長，班上好多人說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什麽不一樣？”

“他們說，你變漂亮了以後，也就變得特別驕傲，好像是看不起別人。”

周源看了一眼遠處的女生團體：“是不是昨天晚上罵胡彬的事兒？”

“……是的。她們說你以前的時候，從來都對同學客客氣氣的，不會那樣罵人的。”

周源卻笑了笑。

她就說嘛，人紅是非多。

現在，憑借這幅新面孔，她搖身變為校內的大紅人了。三千多個學生，那麽多張嘴，平常也沒其他發牢騷的地方，就開始八卦她的上上下下。

其實這沒什麽可八卦的：

“露露，你想想啊，這些男生明顯心懷不軌，我如果對他們和顏悅色一點。他們會以為我好欺負呢！所以我索性把胡彬罵跑了，就算是殺雞儆猴吧。”

王露露無言以對。

周源說的不錯，男生們還不是看她變漂亮了，所以才來搭讪的。要是從前那個醜小鴨周源，男生們根本瞧不上她，甚至在背後嘲笑她。

但王露露若有所思：“班長，你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太好啊？”

“嗯，家裏有些事情。”

蘇博青跑了二十幾趟法院，還是沒能保住自己的監護權，林小茹判給了林穎萍家族。同時，和林小茹一起被判定的，還有蘇博青賠償給林小茹五千萬元。相當于那個寶石公司十分之一的淨資産，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但昨天晚上，霍伯伯和霍昀兩個商量了此事，覺得案子很蹊跷。

蹊跷的不是蘇博青的賠償問題，蘇博青本來就繼承了林又南的股份和家産，折算變賣一下總資産，五千萬已經算是很客觀的了。

然而，賠償的協議書全部是林穎萍拟定的。

所以說，林家內部關于這次的賠償，可能也存在着什麽問題……

但撇開蘇博青的賠償問題不談，其實她最煩的還是霍昀。

這幾周裏，霍昀沒有主動來和好，他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而且不打算原諒她。

所以，她已經開始好好反思自己的錯誤了：究竟是從哪兒開始，變得如此的自我了，甚至顧及不到霍昀的感受？！

還是說，她越是想僞裝得聖母，其實內心就越來越自私了？！

人真的有陰陽兩面，一面朝陽，一面向惡。

***

隔日下午，高二年級有兩節體育課。

從課堂裏解放了出來，同學們都像籠子裏的小鳥。

周源拒絕了胡彬的邀請，自己去了籃球場看高二和高三年級的籃球比賽。

場下，兩支比賽的足球隊分別是由高三的“清華隊”，和高二組成的“北大隊”。

周源找了個安靜偏僻的角落坐下。

她平常不來看比賽的，但今天例外，昨晚霍伯母洗了一件球衣，說是霍昀今天要代表班級比賽。

她從未看過霍昀比賽，所以特地過來觀摩一下。

高三“清華隊”的五名男生一出場，就是衆人的焦點了。不少女生搖旗呼喚着“霍校草加油！”“霍校草必勝！”

霍昀今天穿的是藍色的球衣，藍色對襟的領口上，露出曲線優美的脖頸線條，五官立體的仿佛雕像，看起來就像是一副性感的畫。

哨子聲一吹，比賽就開始了，霍昀注視着籃筐，她注視着他。

不得不說，霍昀的運動細胞相當好，他擔任了大前鋒，和中鋒，小前鋒的兩個哥們互相配合，很快就接到了球。然後，三步上籃，修長白皙的手腕托着球。像是舉行一個虔誠的儀式——投籃——頃刻命中，看臺上立即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周源的目光漸漸離不開他了。

——逆着陽光的時候，霍昀那行動幹淨漂亮的一舉手，一投足，倘若目不斜視的話，總能讓哪家少女的心跳慢了一拍。

比賽以高三清華隊12分領先結束，霍昀一人獨得32分。

打完了比賽，場上還有女生在拼命吶喊：“霍昀我愛你！”“霍昀男神嫁我！”

但霍昀擦了擦汗水，潇灑地走入了休息間，一次都沒有回頭。

周源看了下手表，心想下節課遲到就遲到吧。這書上說，人一疲勞，就不容易發火，而且脾氣也會變得很好的。她好不容易，等到了霍昀勞累的時刻，本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霍男神精力充沛的概念，所以這種機會實在來之不易的。

她潛行進入了清華班的休息室。

但一打開休息室的門，直覺有些不對勁——裏面實在安靜的要命。

實際上，清華隊的隊員都注意到了：從前幾周開始，隊長霍昀的臉色就很不好看。

昨天晚上，霍昀要他們去籃球場練習投籃，一練就是兩個小時，這簡直就是要了老命了。雖然說，校內比賽是沒幾場了，是應該好好打。可大家都是寶貴的高三學生，你沒必要這麽拼命吧？！可霍昀就不，遣散了隊員以後，霍昀還獨自投籃投了半個小時。

乃至今天贏了，霍昀也高興不起來。

“隊長是不是失戀了？！”

“不可能吧？！隊長他怎麽可能失戀？！”

幾個男的還在暗自嘀咕呢，門一開，一個小姑娘竄了進來。

“你，你們好，我，我是霍昀的表妹周，周源。那個，請問他在哪裏？”

周源左看右看找不到霍昀，沒辦法，只好現身說法了。哪知道話音剛落，更衣間裏就走出來一人，霍昀瞥了她一眼，就到旁邊去拿水喝。

“霍昀……”

某周怯生生地喊了一嗓子。

“哦，隊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對對對，我下節課沒有請假，我也走了……”

聞風而逃的四個人全部都走了，這裏，只剩下她和霍昀了。

霍昀在仰頭喝他那一罐百事可樂，燈光以一種極其順暢的方式，劃過少年的臉頰。

周源鼓起了勇氣：“霍昀，我有一件事想問你：蘇伯伯的案子判下來了，林家拿走了五千萬。但是我聽霍伯伯說，這筆錢不是歸屬林小茹的？”

霍昀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們分析了下林穎萍的協議書，她設了一個陷阱，将來林小茹的資産很有可能被轉移掉。”

“你的意思是說，林穎萍想通過一些手段，将林小茹繼承的財産化為己有嗎？”

霍昀點了點頭：“你以為，林穎萍真的在乎她這個堂妹？”

日日相處的人，到頭來都不信任你。更別提這空降的親戚，到底圖的什麽心了。

周源低着頭：“那，霍昀，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兒：我想跟林小茹見個面，将林穎萍設計掏空她那五千萬的事告訴林小茹。依林小茹的為人，肯定不會拱手将家産讓人的，到時候，林家內亂起來，對我們也有好處……”

這一招挑撥離間，也是她思考多日的結果。

等到國內的官司平靜下來以後，林小茹就要和林穎萍去美國了。

可是她偏偏不想讓林小茹去美國，她想讓林小茹不信任林穎萍，然後耗死在國內。

霍昀這會兒，才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你又想針對林小茹了？”

“嗯。”

他語帶諷刺道：“你還是像從前一樣固執。”

周源前進了一步，大大方方地直視着他：“你現在看清楚了？我就是固執又一根筋的心機女。”

早就提醒過你了：周源已經面目全非，不複昔日天真少女了。

霍昀不再看她，反而又開了一瓶農夫山泉：“所以，你現在想和我分手了？”

周源搖了搖頭： “我不想跟你分手，是你把我從黑暗中拯救出來的，也是你給了我現在的家。沒有你的話，我現在，就是網吧裏的一條可憐蟲，等着明天不知道怎麽樣被折磨……光光是這一份恩情，我一輩子都報答不了你。”

霍昀沉默地注視着她。

但周源接着道：“你知道的，我不想以後，活在各種上位者的鄙視當中。我受夠了蘇博青的抛棄，林小茹的迫害……我受夠了自己沒有力量！”

我想讓自己成材，起碼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你身邊。

所以，一年以後我必須去留學。

改頭換面我自己。

霍昀緘默。

良久，卻是喟嘆一聲，吻在了她的額頭上。

以前，父親總是告訴他，所謂的教養就是自制力。

你要克制住自己，不許玩最愛的玩具，不要沉溺于最喜歡的游戲，不準接近最想去的地方……如此，才可以當一個合格的企業家。

所以，他有巋然不動的耐心，不會被種種誘惑迷失了方向。

卻在她這兒犯了禁忌：

他無法不去寵愛一個喜歡了八年的女孩。

然而——他的嘴唇碰到了她嫣紅的唇，他的吻從這裏開始，經過眼角，滑到了耳垂上，聲音就貼在了她的耳邊:

“你想去就去吧。”

男人總要有點氣量，別束縛了她的翅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周同學對小霍的感情，确實是報恩的元素比較多。。

小周喜歡的類型，其實不是霍昀。霍昀的個性，就是比較有侵略性，霸道的那種總裁風範。這和他父親比較爽朗大方，又寵溺兒子有關。（願意給兒子紅利一千萬。）

小周一開始喜歡的，其實是蘇楷的那種文質彬彬的儒雅男生。

蘇楷的性格，就是和他爸的教育有關，嚴厲太多，但是父親的慈祥缺少。同時呢，蘇楷比較文弱一點，又學着他爸，外面好好先生，誰也不得罪的那種儒商風範。比較書生意氣。

總之一個儒雅文弱，一個霸道總裁。。。

小周的口味正在慢慢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