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事兒并不那麽突如其來,早在前幾場比賽時江弘就注意到了易繁的判斷能力,他果斷,敢打敢拼,在很多地方都能帶領NK做出最大膽也是最正确的選擇,這次要易繁指揮的事兒也是他主動提出的。
盡管是給了易繁一個歷練機會,但對易繁本人來說無疑是難熬的,他春季賽好不容易才緩和過來心态,夏季賽就要他練習指揮。
下個賽季說不定會讓我上臺bp。
易繁想。
下一場的訓練賽中,前期指揮權就徹底交給了易繁,小孩兒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好不容易說出來了還重複好多遍,搞得隊裏幾個人都替他捏了把汗,秦宇更是恨不得幫他把那些打法方式說出來。
“為什麽突然讓他指揮?”訓練結束後秦宇去找了教練組,“易繁心态起伏本來就大……”
“總不能讓他整個職業生涯的心态起伏都大,”教練整理着訓練賽數據,抽空瞥了他一眼,“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沒激動。”秦宇腦子裏還是剛才易繁斷斷續續地指揮聲,繞得他思緒都有些亂了,“我的意思是,他才打半個賽季,算個新人。”
“打了半個賽季還算什麽新人?”教練斜睨着他,“而且我們隊不可能一直只靠着江弘指揮,總得多培養幾個。”
這話說得倒是合理,秦宇沒話反駁了,握了握拳轉身走了出去。
訓練室裏易繁正捧着一杯溫水和江弘請教着什麽,秦宇一推門走進來他便擡起頭,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他:“剛才我指揮得怎麽樣?”
“還行吧。”秦宇點點頭。
說實話,易繁指揮得的确還行。打野在野區時能觀測到線上選手觀測不到的更多的點——這也是大部分隊伍都會讓打野參與指揮的原因——易繁就是如此,盡管說得結結巴巴的底氣不足,但好歹沒說錯什麽東西,思路和打法也很清晰。
“那就好。”易繁松了口氣。
“看給我兒子緊張得,”方遲笑了笑,“見人就問指揮得怎麽樣。”
“确實還不錯嘛。”江弘摸了摸易繁的頭,“下把繼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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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繁不怎麽反感別人摸他的頭,沒什麽反應地坐着等江弘把手收回去了,才仰頭把手中的那杯水一飲而盡,餘光瞥見秦宇一直望着他這邊,他放下杯子後扭頭問:“你看我幹什麽?”
“啊。”秦宇愣了下,“你今天洗頭了啊?”
“是啊。”易繁撓撓腦袋,“再不洗都臭了。”
秦宇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連帶着訓練室中明亮的燈光也扭曲得模糊了起來,他走過去在易繁頭發上抓了一把,又拍了拍:“……加油。”
易繁不明所以地哦了一聲。
其餘幾個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又将視線放回了自己的屏幕上。
訓練賽中的實驗很快投入到比賽中,易繁真正第一次上比賽場指揮起來後倒像是整個人都放開了:方遲漏個兵他要說兩句;彭離拿藍來慢了他要說兩句,致力于在團戰開始前說崩隊友的心态;入侵野區前扯開嗓子嚷嚷一聲“各位隊友看好了我要入侵他們紅buff了!”
一場比賽跟個神經病似的,後頭的裁判聽着他們的語音差點兒沒笑死在臺上。
比賽結果是不理想的,他們1:2輸給了對方,回基地後易繁有些緊張地攥着衣角,等着複盤的時候教練批評他的指揮,結果教練只說了賽場上遺漏的細節與打法問題便散了會。
“沒了啊?”易繁指了指自己,“不批評我啊?”
“批評你幹嘛?”教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就……指揮得亂七八糟的,嘴太碎了什麽都說什麽的……”易繁說,“隊長說讓我想說什麽說什麽,可是我下臺以後想了想,好像是說得太多了。”
“你也知道啊?”方遲忍不住插了句話,“全場除了秦宇你還有沒逼逼到的嗎?”
“我沒說你啊?”易繁挺震驚的看着秦宇。
“嗯,”秦宇點點頭,“你說到彭離拿個藍buff跟路過沼澤地似的走不動道就沒往上看了,話題又飛回了下路。”
“雙c欠你錢了啊?”教練樂了下,“每個指揮都有各自的風格,我管不了你這個。”
“……好吧。”易繁聳聳肩,總算是放過了自己的衣角。
從此以後NK的指揮系統算是成了型,夏季賽卻屢戰屢敗,和以前一樣,團戰和對線上都有問題。易繁常常帶起節奏卻又因為自己的冒進而葬送一切,換了謝由上場也無濟于事,原地暴斃和慢性死亡的差別而已。
NK真正的問題如附骨之疽一般刻在每個人的骨子裏,他們學不會如何打出一場真正意義上漂亮的團戰,找地形、補傷害、雙c站位等等細節問題,越是強調錯得也就越離譜。
組內循環只勝了一場,過後打組外對抗賽,好容易得了兩分卻依舊在整體積分榜上排名靠了倒數第一名。
如果倒數第一名能夠贏下一場比賽,那麽他們将超過NK,而NK将會落到倒數第一的名次上,直接降級到甲級聯賽中。
隊伍成績不理想,連帶着整個訓練室的氣氛都有些低沉,很多年以後易繁都忘不了那個下午,他們停了訓練賽和rank,守在直播頁面看着倒數第一名的IW與OPG的的比賽,那是夏季賽的最後一場常規賽,也是決定了NK生死的一場比賽。
第一場,OPG獲得勝利。
第二場,IW獲得勝利。
第三場,兩邊勢均力敵,打到四十五分鐘大後期。
一波團戰一觸即發,OPG的中單卻不慎走位失誤,被控在原地,随後IW的選手便沖了上來,技能紛紛朝他臉上糊去,訓練室內的幾個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職業選手的反應都不慢,OPG的中單一個金身竟然湊巧躲掉了最致命的大招,殘血逃離戰場,IW交了太多技能想去秒一個中單,反被OPG一波技能打去,技能放得人眼花缭亂,最後伴随着解說的嘶吼,紅色方的OPG宣告了本場比賽的勝利。
不用降級了。
易繁往後倒在椅子裏,低頭撚了下衣擺。
可他們即将和甲級聯賽的隊伍打升降級賽,如果接下來的BO5中輸掉任何一場,那麽他們依舊會落到甲級聯賽中。
烏雲只散去了些許,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一片。
訓練賽壓得更緊,喝水都得趕巧兒,從早訓到晚,仿佛拿出了備戰世界賽的氣勢。
一個隊裏幾個人的心情都糟糕透頂,除了彭離誰也沒能注意到江弘時常往外走去,有時候被注意到了,問起時江弘也只是笑笑,說是出去抽根煙。
彭離端起水杯跟在江弘後腳出了門,看見那人緊緊攥着自己的手腕,抿着唇看向窗外,目光像是落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上,仔細一看并無焦點。
握着水杯的手緊了緊,彭離往前踏了一步,想說什麽,又退了回來,轉身去了別處。他轉身離去,沒能注意到轉身那一剎那江弘收回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帶着嘴角無奈地笑,一同墜進雲層裏。
升降級賽的前一晚,易繁輾轉反側快一個小時也睡不着,自己起床在窗口坐了會兒,突然起身出門,在方遲房門口猶豫了下,轉身敲響了秦宇的房門。
“還沒睡?”秦宇拉開門,帶着耳機,手裏還握着手機,像是正在和誰語音。
“睡不着,感覺心裏沒底。”易繁的聲音比他更輕,“我們能贏嗎?”
能贏嗎?還是落進甲級聯賽,從頭再來。
要是不能再來呢?
一旦落入甲級聯賽,便要拿下下一賽季的冠軍或是保持在前三名,打升降級賽才能再度回到聯賽裏。
萬一做不到呢?
這事兒誰又說得清楚。
“你覺得呢?我們能贏嗎?”秦宇耐下性子安慰他。
“我不知道。”易繁搖搖頭。
“你說說呗,反正你覺得我們能贏的時候,我們都贏了。”秦宇笑了笑,擡手把易繁睡亂的頭發往下壓了壓,“你上輩子八成是個算命的。”
“啊。”易繁擡眼望着他,一動不動地等着他把自己的頭發理好後,才堅定地說,“那我覺得,我們一定能贏。”
“好,”秦宇說,“一定能贏。”
就跟被喂了定心丸似的,易繁感覺終于穩妥些了,和秦宇道了謝後回了自己的房間。秦宇嘆了口氣,關上門,按開手機,發現自己剛才忘了閉麥。
耳機那頭傳來夏至的聲音:“你和我說話的時候怎麽沒這麽溫柔啊?”
秦宇深吸一口氣:“滾。”
夏至樂了:“不是說沒有愧疚感麽?那你對他這麽好幹什麽?”
“我對他哪兒好了?”秦宇說。
“怎麽不好?我要半夜敲你門你能把我拆了。”夏至說,“哎不和你多說了,我要睡了,宇哥你放寬心,我看了明天和你們比賽的隊伍的比賽視頻,比你們菜多了。”
“啊。”秦宇說,“嗯,我知道我們一定能贏。”
剛才還在說不一定能贏的人跑去給別人開個門就突然改了口,夏至沒興趣問他為什麽,笑眯眯地和他說:“晚安。”
作者有話說:
我不想寫比賽了!!!!(破音)所以我把比賽情節拉得飛快,以後應該只寫世界賽和下一章的保級賽了!我累了我不想給他們查陣容了再查下去我能出道當教練了(不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