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等哭夠了,易繁腦子裏也清醒了不少,這才意識到自己把鼻涕和眼淚都蹭秦宇肩頭了,有點兒不好意思推開他了。秦宇倒是無所謂,從褲兜裏拿了兩張紙巾出來,一張遞給易繁,一張擦了擦肩膀。
“你随身帶紙啊?”易繁用力擦了擦眼睛。
“不是,我以為你吐了,”秦宇把紙巾丢進垃圾桶,“出來的時候抽了兩張帶身上了。”
“你別說,你說了我還真的有點兒想吐了。”易繁打了個嗝兒,拍拍褲兜說,“哎我手機呢?”
秦宇沉默了會兒,把手機遞給他,打野沖他感激地笑了笑,接過手機就着黑屏往自己臉上照了照:“我操!”
“去洗把臉吧,”秦宇笑了笑,“花貓似的。”
“我在你眼裏就不是個人呗。”易繁說完把紙巾丢進垃圾桶裏,兩手捧着臉使勁兒蹭了蹭後邁步朝洗手間走去。秦宇看他三步一歪的,嘆了口氣跟了過去。
易繁洗臉的時候順道沾濕了劉海,幹脆就往上一抹,讓它翹在頭頂了。秦宇從鏡子裏看見了,忍不住笑:“公衆人物,注意一下形象行不行?”
“我們算什麽公衆人物啊,”易繁吸了吸鼻子,把劉海往旁撥開,“我留中分帥麽?”
秦宇皺着眉看着他把自己的劉海搞得亂七八糟,擡手給他把劉海捋順了下去:“回去吧,他們還等着呢。”
“哦。”易繁應了一聲,跟着秦宇往回走去。
走到包廂門口,易繁腳步頓了頓,扭頭問秦宇:“我現在看着還像哭過一頓的麽?”
挺像的。
劉海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眼眶邊兒紅了一圈,眼睛也濕漉漉的,回頭望過來時剛好灑進了走廊昏暗的燈光,像是落了星星。秦宇後知後覺地覺得他這副模樣像極了被誰欺負狠了似的。
“還成,你還害臊啊?”秦宇壓下那些不合時宜的念頭,說,“當時打完比賽你就想哭了是不是?”
“是有點兒。”易繁撓撓頭,“但是當着沈争……他比我還小嘛,我總不能比他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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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争可比你成熟得多。
秦宇笑了笑,沒說話,伸手擰開房門和易繁前後走了進去。幾個人看見易繁泛紅的眼眶頓時明了,對視一眼,就當無事發生似的。方遲湊上前去:“誰打的電話啊?”
“隊長,”易繁頓了頓,“江隊,他特地打電話來嘲諷我們了。”
“都去國外治療了還不安分呢,”彭離說,“下次過去打他一頓。”
易繁樂了兩聲。
沈争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盤子裏的飯菜吃得七七八八,幾個人合夥把沈争帶回車上,一路駛向了回基地的方向。
進了基地,到了LOL分部,會議室還亮着燈,幾個人走過去,看見分析師還在裏面認真地記着什麽,小投影儀播放着晚上的第五把比賽——他們都在為了明年蓄力。
放下過往一切自責與過錯,往前走才能登上高峰。
那年的世界賽上AST以第三種子的身份從入圍賽一路拼殺,竟然到了總決賽,苦戰bo5最終倒在了勝利之前,眼睜睜望着另一支隊伍捧起冠軍獎杯,眼底的不甘如那天的NK如出一轍。
之後便是全明星選舉,有趣的是易繁今年的票數直線上升,雖然追不上第一名,但比去年的票數多了兩倍有餘。
“我操,”易繁原本是打開投票界面想給秦宇和方遲投一票以示父愛,“這是什麽意思啊?”
“你不知道?”秦宇說,“現在微博上你的媽媽粉可多了。”
“什麽叫媽媽粉?”易繁有點兒懵。
“啊!繁繁!看看媽媽吧!繁繁你還小你只有二十歲媽媽不允許你去打那個紅buff!危險!啊!繁繁!危險!不要去!”方遲一口氣連尖叫帶驚呼地模仿完以後面無表情地轉了回去,繼續打自己的rank。
易繁瞪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才連人帶椅子小心翼翼地蹭到秦宇身邊:“他是不是瘋了?”
“他可能只是有點兒入戲。”秦宇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那也太入戲了,”易繁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秦宇看着他的表情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全明星NK自然是沒戲,之後轉會期開啓,沈争選擇了轉會,幾個人幫他收拾好屋子,提着行李箱送他到路口。易繁擠開人群,上前兩步抱了抱他:“以後加油啦。”
“你打野的路線我都能背下來了,”沈争推了推眼鏡,笑得有點兒勉強,“下次再見面得小心我點兒。”
“我給你們下路做個路燈眼,”易繁笑嘻嘻地說,“你走一步我就原地回城。”
沈争被他逗樂了,吸吸鼻子給幾個人鞠了個躬,說了謝謝後轉身離去。他是從NK青訓上來的,對俱樂部的感情也深,但人始終是要往上走,有更好的平臺供他施展,他沒有理由不去。
“好了,你以後就是個孤兒了。”易繁看着遠去的出租車,扭頭沖方遲挑挑眉,“成為下單的第一天,有沒有什麽想法?”
“我現在的想法就是我的下一個輔助是誰?”方遲也扭頭看着教練。
“別問,問就是還在找。”教練說,“談了幾個,都談不太攏。”
“聽着跟談戀愛似的。”秦宇側頭和易繁說。
“還談了好幾個,”易繁握緊拳一本正經道,“渣男。”
兩個人聲音并不小,落入幾個人耳中,衆人紛紛笑出了聲。
日子一點一點往後推移,NK一直沒找到輔助,因此也約不了訓練賽,教練愁得又快冒出好幾根白頭發,張應岘也急,幫忙在聯賽和青訓中搜尋着。
老板投資修了個新基地,好幾年才修好了,各個分部的選手歡天喜地住進去,愁眉苦臉開始收拾衛生——各類家具和電腦設備都擺放了進去,訓練室裏幹幹淨淨,可拉開寝室一看,床上竟然沒有被子枕頭一類的東西。
張應岘把人帶到新基地後氣沖沖地給老板打了個電話:“你他媽是不是破産了?破産了就把NK賣給我,我來帶。”
“破什麽産?”沈謹遠莫名其妙的問,“你又聽說了什麽小道消息?”
“沒破産你買點兒枕頭被褥能死啊?打地鋪啊?你別告訴我基地裏網線都沒弄好。”張應岘擡手在櫃子上抹了把,一手灰,忍不住啧了一聲。
“這個事兒不是我負責的,”沈謹遠說,“而且我記得你之前不是說,要這群職業選手多運動麽。”
“所以你的意思?”張應岘皺起眉。
“你們自己弄,”沈謹遠說,“我是一個日理萬機的總裁,沒空。”
“操,誰他媽不是富二代啊!”張應岘吼了一聲。
“好的,”沈謹遠說,“你自己弄。”
說完後飛速挂斷了電話。
張應岘突然開始懷疑起那年興沖沖和自己說要搞個電競俱樂部的人不是沈謹遠了。這麽些年下來沈謹遠對電競的興趣越來越淡,偶爾打電話過來也只是直截了當地問成績,他記得俱樂部最開始成立那年,沈謹遠總是來這兒探望的。
他煩躁地啧了聲,扭頭看着身後一群裝聾的隊員,嘆了口氣:“沒辦法,老板是個鐵廢物,我等會兒讓我助理給你們買幾套回來。”
“能不能自己去買啊?”易繁從最後頭踮起腳探了個頭出來,“我還沒自己去買過呢。”
“我也有點兒想去,”秦宇說,“反正剛搬過來,就當逛街吧,熟悉熟悉周邊環境,免得迷路。”
“那你們要自己去?”張應岘說完,頓了頓,突然嘆了口氣,“随便你們吧,回來找我報賬。”
秦宇應了聲,看着張應岘往辦公室走去,想了想,打開夏至的對話框,打字道: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你在幹嘛?”易繁湊過來,沒往手機上看,“我們等會兒出去買床單的時候順便吃個飯啊。”
“是吃個飯,順便買床單吧。”秦宇把手機收起來,看了他一眼。
“都一樣!”易繁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