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儲夢瑤第二天醒來并沒聽下人說起王爺的事,她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昨晚他唧唧歪哇說了那麽多,她怕見到他頭疼。

不過她剛坐到飯桌就發現她高興的太早了,因為得知她起身別院裏的仆人都趕了過來,底下烏泱泱跪了一地。

她都來了許多天了,從沒要求這些人都來見禮,今天忽然就來了,該不會是他還沒走吧?

果然她剛想明白,蕭巍煦就帶着蕭晉霖走了過來。宋媽媽忙拉着她的衣袖,示意她起來見禮。

儲夢瑤無奈,只好規規矩矩起身,順帶把一旁座位上的蕭晉哲也放下來,兩人還沒開口,就見蕭巍煦擡手示意他們免禮,儲夢瑤這才輕嘆一口氣做回到位子。

因為他的到來,這頓飯吃的格外安靜,就連蕭晉哲從頭到尾都沒敢吱聲,尤其是喝牛乳的時候都是很自覺的,壓根沒讓她開口。

用完早膳忽然下起雨來,看蕭巍煦沒有要走的意思,儲夢瑤心裏着急啊。

不是說三日後就出征嗎,總該回去整理一番吧,十萬大軍哎,不得造個勢,誓個師,祭個旗啥的,他怎麽如此優哉游哉呢?

因為下雨便不能出去玩了,別院本就不大,主院就這麽一座,昨天她帶着蕭晉哲住的是主房,他不會是跟蕭晉霖住在廂房的吧?

蕭晉霖吃完早膳就去溫書了,蕭晉哲今日也不鬧騰,乖巧的玩他的玩具也不纏着她,儲夢瑤的處境就有些尴尬了。

一上午都沒見到江羽,快午膳的時候她問了一句,只聽青萍說他今日一早回宮去了。想想也是他是來找蕭巍煦的,既然見到該說的都說了,自然也沒理由待在這裏。只是這人怎麽那麽不厚道,走了也不打聲招呼。

她不知道是得知蕭巍煦來了別院,蕭巍羽怕被發現,大半夜的連夜就走了,根本沒有見到他人。

午膳依舊尴尬,儲夢瑤本想陪着蕭晉哲一塊午休的,可是外面雨聲嘩嘩響,她有些睡不着,等蕭晉哲睡了她走出房門就見蕭巍煦在大廳裏看賬本,厚厚一摞他安靜的坐在那一頁一頁的翻看。

她不想去擾他,就蹑手蹑腳的出門只是剛走到一半就有下人來報:“王妃,韓家二姑娘求見。”

韓素怡,她大約是來道謝的,挑個下雨天多半是想和她說說話。但是她來的真不巧,蕭巍煦不想讓她跟韓家的人接觸,現在韓素怡已經和離又回歸韓家,算是韓家人。

“讓她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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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接拒絕韓素怡的求見,她那日出主意幫她算是還了她對原主的幫襯之情,當不得她蹬門致謝。

下人聞言立即退出回話,這個時候儲夢瑤不好在假裝透明人,躬身見禮。

蕭巍煦沒說話,她徑直起了身,搬了凳子坐在廊下看落雨滴答,她擡頭望天只覺得這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這也是她穿書過來之後第一次覺得無聊,沒有網沒有手機沒人說話。

正無趣的時候就見韓素怡沖了進來,她沒有撐傘此時已經渾身濕透,她跑得到庭院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不等她反應過來,韓素怡又咚咚磕了一個頭:“阿瑤妹妹,求你,去見見兄長吧?郎中說他撐不下去了,可是他……”

韓素怡說着泣不成聲,韓悉已然油盡燈枯,可是他心中有遺怎麽也不肯離去,她知道他是想見阿瑤,可是她已經嫁人了,又怎麽能去見他!她痛苦了一上午哭也哭了,求也求了,但他就是不願意放棄,無奈,她只有來求她了。

阿瑤她曾經那麽心儀于他,甚至在他移情之後還心心念念,最後因他一句不悔才徹底放下、遠離塵世,韓素怡知道此時求她無異于往她傷口上撒鹽。

但一邊是兄長,一邊是朋友,她心中的天平還是不自覺的傾斜了。

“不,阿瑤,我不求你去看他,你留下只字片語就好,求你!”韓素怡實在沒有辦法,她不能置儲夢瑤于不顧,為了兄長讓她背負污名她于心不忍,留下一句話,讓兄長死心,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儲夢瑤本來還很生氣,聽她又改口怒氣才稍稍退去了些,但即使這樣韓素怡的請求也有些強人所難。

不管韓悉為什麽吊着一口氣,若是因為她死了,那她成什麽了?

“素怡姐姐見諒,不是我不肯幫忙,只是儲夢瑤如今是魏王妃,我不在意污名,但不能不為世子和小公子考量。人心偏倚,你我都是一樣的!”

儲夢瑤覺得她沒有多少時日,書上因為原主暗害阿哲,蕭晉霖就背負着一個精于算計的親娘和一個心狠手辣的繼母,再加上早夭的幼弟、戰死的父親,他在未遇到女主之前生活的如此艱難,她不希望她離開之後,他們兄弟還背負一個狠毒繼母的鍋。

“阿瑤,求求你,一句話就好!”韓素怡理解她的心思,可是她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兄長若不是為了自己,說不定還能多撐上幾日的。

“素怡姐姐想要我說什麽呢?”

看雨水順着韓素怡的臉頰,連同淚水一起滑落彙入她膝下的水坑,儲夢瑤可憐她如今的處境,但同情歸同情,理智她還是有的。

韓素怡哭着搖頭,她也不知道想讓她說什麽,只是守在兄長身邊看他痛苦的硬撐着,聽他聲聲喚着阿瑤,她心如刀絞,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見她也回答不出,儲夢瑤揮手示意下人送她回去,看樣子她已經淋了不少時候,她本來就身子弱,萬一出事她的女兒就可憐了。

韓素怡搖頭,不讓任何人靠近。她現在腦袋裏一片混亂,也不知回去之後該如何面對兄長,但是留下來又讓阿瑤為難,這兩種情緒糾纏着,她都快要崩潰了。

蕭巍煦早就聽到外面的動靜,他沒起身,儲夢瑤說的對她确實不宜出現,也不宜傳去任何消息,但願她不只是說說。

儲夢瑤不知她跪了多久,即使仆人幫忙撐着傘,但她身上早就濕透,雨勢更大的時候,傘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儲夢瑤此時也來氣了,她這是幹什麽,以死相逼嗎?

“韓素怡,你以為韓悉要聽什麽,要聽我說恨,不,我不恨,他移情那一刻起,我與他就恩斷義絕;說原諒,我不回原諒因為已經不在意了,因為他的薄情害我半生孤苦,我都放下了他何必執着;如果真的要說,那只能祝他一路走好,來生做個好人吧。”

儲夢瑤還想說:“若是他黃泉路上遇到他傷害的儲夢瑤,他還是去懇求她的原諒吧。”她不是原主,只能通過原主一些模糊的記憶得知,女主其實早在六年前就已經看開了,不然廟庵清修六年,她不會那麽自在。

韓素怡聽她那些話,恭敬的磕了頭。也好,既如此,她便回去傳話,若有來生,願兄長再不負心負情。

蕭晉霖這個時候忍不住走了出來,她終究還是心軟,換成旁人早該把韓家人驅逐出去。

“母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蕭晉霖認為不如趁此機會斷了與渭南候府的所有牽連,如果他記得沒錯,不久之後渭南侯府也就是韓家開始大亂,韓家內亂,其餘世族蠶食、朝堂傾軋,這之後韓家即從世家大族中除名。

所以母親該堅決拒絕韓素怡,就算她跪也要趕至別院大門外跪着,以昭示魏王府與韓家無關。

她婦人之仁,若是韓素怡在魏王府的別院出事,她是如何都洗脫不清了。

“斷,如何斷?”儲夢瑤聽不大明白,她以為不幫忙就已經是了斷了,聽蕭晉霖的意思好像不是?

父親就在廳房內,蕭晉霖不好貿然開口,只是低聲提示:“母親與韓家人從來無幹。”

不管她與韓悉曾經有沒有情誼,在母親這兒只能沒有。先前那些傳言,韓悉偌死便死無對證,還不是母親說什麽便是什麽?唯有此舉才能徹底除掉原來那些流言蜚語。

儲夢瑤有些不以為然,她覺得放下了、不執著就好,沒必要遮掩什麽?誰還沒遇到過幾個人渣啊。

所以她輕搖頭,只對韓素怡說道:“素怡姐姐,此話帶到,你我的情誼也便到此——”

她話音未落就見一個黑影沖了進來,後面呼啦啦跟着一群仆從,看清來人儲夢瑤才真生氣了。

他們真是欺人太人,私闖民宅還組團來的。

韓悉聽說韓素怡來了魏王府別院,才命人把他擡來的,只是他不想在她面前太過狼狽,所以進門時拿刀紮了自己。他不能撐太久,只要把韓素怡帶離就好。

“來人,打出去!”這下她真不能忍了,剛剛明明韓素怡說他吊着最後一口氣,看他這樣子,分明好的不得了!

她這一身令下,半院子的護衛都來了,關鍵是這些人儲夢瑤半數都沒見過,看他們的架勢多半是蕭巍煦的屬下。

韓悉見此看她滿臉怒意輕喚了一聲:“阿瑤妹妹——”

還能說話還能走,這哪裏是還剩一口氣明明好得很嘛!發現自己被騙儲夢瑤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誰是你妹妹?本王妃要是有這樣負心負情負義的渣哥哥,早就羞于見人,羞憤而亡了。

哼,堂堂世子縱容家仆私闖民宅,渭南候府真是好教養!”

韓素怡離韓悉很近,韓悉剛過來她就看到他的腿在往外冒血,她哭着搖頭,她以為只要求得儲夢瑤一句話,哪怕是恨也好,兄長就能徹底放下,可眼下她卻把事情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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