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那個死在昭伶公主棺材上的男子的容顏。

“伶兒,漢皇對你家族不仁,你沒有必要為了他做出這樣大的犧牲!”

殷漓輕輕走過去,撥開面前那叢曼佗羅花叢,果然看見草地上坐着一對男女。兩人依偎在一起,模樣親昵。

“可是,可是我畢竟是大漢的子民,我不能置我的國家于不顧。”昭伶喃喃道,眼神開始迷離起來。殷漓望着她的臉,心裏突然很悲哀,為什麽保家衛國的重任要交到這樣一個小女子手上呢?她的國家不曾給過她什麽,甚至還傷害了她和她的家人。為什麽還要她去為了國家而犧牲?那個皇帝,也虧他說得出口!

公孫良沉默下來,其實在他心裏也是放不下自己的國家的。那是他的家園,畢竟是生他養他的地方。他無法放棄,他也做不到。

兩人都沉默下來,難道他們今生真的注定不能在一起嗎?

忽然之間,花園裏響起一陣粗重急促的腳步聲。兩人大驚,連忙跳起來。回過頭去,看見一個長得十分具有西域特點的男人沖了過來。身上穿着華貴的衣服,與漢服很相似,只是在細節上有些微的不同。

就殷漓的審美觀看來,那男人長得還算英俊。大約四十歲上下,頗有些成熟男人的味道,比起當今的衆多歐美影星也毫不遜色。

他沖到兩人面前,臉色森寒,指着他們的手指不停地發抖,嘴裏吐出一連串的話來。這種話既不是普通話也不是類似閩南話的語音,殷漓怎麽聽都無法聽懂,但依然可以猜出他話中的含義。

他在質問自己的妻子,為什麽要背着自己私會情人!

“大王,你聽我解釋。”昭伶公主急得直想哭,卻被公孫良一把拉過來,抱在懷裏,冷冷地道:“她是我的,從小就是,甚至我們從出生開始就有婚約。是你,從我這裏搶走了她!”

子合王顯然已經聽懂了他的話,臉色陰沉得讓人覺得全身都充滿了寒意。

他手一動,猛地從腰間抽出一把劍來,指着公孫良。一字一頓地說:“她是我的,如果你想把她從我身邊搶走,就殺了我!”

剛開始殷漓還沒覺得奇怪,可當公孫良也跟着抽出劍來,才猛然一凜。她聽懂了?她聽懂子合王的話了?這是怎麽回事?

來不及細想,兩人已經打了起來。昭伶站在一旁,急得直哭,卻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用焦急的目光望着兩人,心急如焚。

子合王的功夫顯然及不上公孫良,不出十招,他手中的劍已經脫手而飛。公孫良的劍頂上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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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可以帶伶兒走了吧?”公孫良冷冷地道。

子合王轉頭向昭伶望去,昭伶不敢看他,連忙将臉別過一旁。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咬了咬牙,說:“走吧!你們走吧!我就告訴皇帝陛下,說伶兒死了。”

公孫良和昭伶大吃一驚,對望了一眼。實在沒想到子合王竟然會如此大度。

“大王,您,您說的可是真的?”昭伶不敢置信地問道。

子合王深深地望着她,眼中彌漫着不舍,嘴裏卻道:“走吧,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

公孫良聞言,欣喜若狂,丢下手中寶劍,拉起昭伶的手,朝園子的東邊奔去。

殷漓望着子合王,嘴巴張得幾乎可以塞進一只橙子。

這,這是怎麽回事?子合王不是被公孫良殺死了麽?

子合王目送着兩人離開,心如刀絞,痛不欲生。待兩人從視線中消失之後,卻聽一女子的聲音緩緩道:“大王,您真的放公主走嗎?”

子合王與殷漓一同回頭,看到一位妙齡的女子輕移蓮步,款款而來。這個人殷漓當然認得,她是昭伶公主的陪嫁,宮女馮沅!

“馮夫人。”子合王道,“今夜似乎沒有流星。”

“是嗎?”馮沅微微笑了笑,“那是占星師們占錯了吧!大王,您真的放公主走嗎?”

“不走又如何?她的心始終不在我身上。”子合王淡淡地說,聲音和神色都黯淡了下來,“也許這樣她可以得到幸福。”

“只要她幸福就行了嗎?”馮沅嘴角帶着若有似無的笑,緩緩走到那把公孫良丢下的劍前,彎腰撿起來,說,“為什麽對一個不忠于你的女人,你卻用情這麽深?為什麽對于一直苦戀着你的人,你卻連看都不看一眼?”

“馮夫人,你在說什麽?”子合王奇怪地望着她,今天這個格羅将軍的夫人似乎有些不一樣,古怪至極。

他的話還沒有問完,突然覺得胸口一涼。低下頭去,望着那把刺入自己胸口的劍,鮮血如同溪流一般從傷口裏洶湧而出,順着他華貴的袍子往下流淌。

“為什麽?”他望着馮沅,不敢相信地道,“這是為什麽?”

“大王,你放心吧。”馮沅猛地抽出劍,子合王順着她的身子緩緩地跌落下來,“我會送公主來下面陪你的。在泰山之下,你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子合王的軀體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馮沅拿着滴血的劍,臉色平靜得就仿佛剛剛只是掐下了一朵花。

她将劍扔在地上,大叫起來。然後,許多的人來來往往,無數的士兵臉色鐵青。殷漓什麽也聽不見了,只能看見許多人在無聲地跑動着,像在看一場無聲的電視劇。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覺得全身冰涼。

馮沅,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

四周的風景暗了下來,随即立刻亮起。她一驚,回過頭。看見昭伶站在一間陳設華貴的房間裏,望着面前滿臉冷笑的馮沅和她身後兩個身材壯碩的士兵,臉頰上帶着淚痕。在她的腳邊,跪着幾個低頭抹淚的宮女。

“馮沅,這,這到底是為什麽?”昭伶戰戰兢兢地說,“良郎沒有殺子合王!他沒有殺!”

“他有沒有殺已經不重要了。”馮沅淡淡地說,“現如今全西夜國的人都知道是他殺的,而且是因為公主您的緣故。”

“我,我,”昭伶露出一個內疚的神情,“我,我只是想要幸福。”

“幸福?”馮沅冷笑,“難道您忘了嗎?您是和親的公主,您的生命就是用來維系兩國的和平。要求幸福,您不覺得太奢侈了嗎?”

“我,我……”

“公主,子合王被殺,全國激奮,誓要找出兇手,碎屍萬段。如果抓不住兇手,就會倒向匈奴一方,到那時我國就危險了。”她朝身後招了招手。一名宮女端着一只木制托盤走了過來。昭伶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變得如同天山上的雪。

那是七尺白绫!

“你,你想殺我?”昭伶全身都顫抖起來,“別忘了,我是大漢的公主!”

“大漢的公主?”馮沅眼中帶着鄙夷,“你要是大漢的公主就不會置家國于不顧,而去追求什麽幸福了。公主,我勸你還是自盡吧。我會上表朝廷,說你為國盡忠,自盡身亡。”

昭伶抖得更加厲害了:“不,我不要死。我要見良郎!良郎,快來救我!快來救我!”

馮沅的臉徹底地冷了下來,朝身後拍了拍手。兩名表情麻木的士兵從牆上取下一把弓,朝昭伶走去。昭伶想逃,奈何幾個宮女拉着她的手臂。她奮力地掙紮着,死死地盯着那把弓,幽深的眸子裏滿是絕望。

“良郎!救我……”她的話沒有喊完,也永遠都無法喊完了。士兵将弓套上了她的脖子。殷漓望着那閃着寒光的弓弦,眼睛幾乎被灼傷。

一聲凄厲的號叫,殷漓跌坐在地上。看着昭伶緩慢而輕柔地倒了下來,落在那鋪着白色羊毛氈的地板上,雙眼圓睜。美麗的臉上生命正在流逝,随着那從她嘴角和鼻孔中滑落的血絲。雪白的肌膚配上殷紅的血,唯美得像是這世上最美妙的殘酷。

馮沅轉過身去,用她那一貫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說:“喂公主吞下化顏丸。大殓入棺,今日這屋子裏所有宮女,全部殉葬!”

話音一落,屋子裏一片哭聲。幾個宦官模樣的人動手收拾昭伶公主的屍身。馮沅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過頭來,望了那屍體一眼,道:“把那件九凰禮服給公主穿上吧。那是她送給我的,現在我還給她,從此,各不相欠!”

世界突然之間暗了下來,殷漓跌坐在地上,全身冰涼,仿佛掉進了雪山的深谷。人心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最可怕的東西,它就像一把利刃,随時都會刺傷你。

馮沅這個可怕的女人,她的所作所為真是令人齒冷心寒。她跟在昭伶身邊那麽久,竟然忍得下心來殺她,而且使的是這樣的毒計。女人的嫉妒,真是讓人膽寒。

三十、相顧無言

秦雯展開手中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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