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苦惱
初來乍到的小破表，哦不，是池暝，面對着這個第一次可以親身感受的世界，不免好奇心泛濫。秦沐也了然，耐心地跟他講述日常事宜。漸漸的倆人也聊開了，池暝的防備之心也消失殆盡，竟也變得活潑起來。
“所以說，表類只要成年便都可以化為人形？！”池暝看着對面咋咋呼呼的主人，有點想扶額：
“我不會騙你的……” 還要我重複第四遍嗎？不禁在心裏默默地吐槽起了秦沐。而他不知道他親愛的主人此時正風中淩亂着：“泥煤！泥煤啊，坑爹呢！這明顯是未成年的臉，未成年的身子，未成年的羞澀啊！”秦沐是對這個生長規律日漸紊亂的世界絕望了……
池暝轉念一想，又添上一句，“不過能被保存到十八年的表實在太少了，所以并沒有多少人看得到自己的表化成人形。”池暝有點苦澀地說道。
“啊……”，秦沐被這句話堵得無言了，仿佛說什麽都會傷到眼前的人，“哎，要是人們早點知道，定會好好珍惜的……”
“呵，人類啊，只有經歷了失去才懂得珍惜，倘若從始至終都用心呵護，也不會落得後日的悔恨不已……”池暝的聲音越發弱了起來，有些飄渺，仿佛陷入了苦痛的回憶……
秦沐這下是真的羞愧地說不出什麽了。确實，随着社會的日新月異，科技的飛躍進步，現代人對待自己的物品也日漸怠慢了，畢竟就算丢了壞了，随便再買一個就是了。冰涼公式化的流水線，在不經意間就把人們的感恩之情，愛惜之心磨滅了。自己又未嘗不是呢？秦沐懊惱地抓了抓頭，很是心虛，吞吞吐吐道：“啊，那個……也不是所有人都會這樣的不是？像我……呵呵，一定會好好待你，不會讓你再受傷了。相信我，好嗎？”
池暝聽到這話，擡起了剛剛因悲傷而埋下的頭，睜着被淚水氤氲了的雙眸，看着秦沐堅毅的目光，感動地點點頭，“好……”，輕輕吐出這個字，仿佛締結下什麽約定似的。
單身漢的秦沐雖住的是兩卧公寓，只是空出的那間一般都是給突然來“考察”的家母家父住的。久久不曾打掃，怕是已薄灰滿布了，況且自己的床也足夠大了。小家夥人生地不熟的，呆在自己旁邊也好照顧。
深夜，秦沐家最後一盞燈滅了，卧室随即被趁虛而進的黑暗填得滿當當的。秦沐輕拍着池暝，想讓他不要太緊張，逐漸的，平穩的呼吸聲持續了起來，秦沐笑了笑，也安穩地睡下了。
翌日，當池暝迷迷糊糊打着哈欠，揉着眼走出卧室時，肚子就不争氣地被一陣飯香勾得一陣“咕嚕”起來。秦沐被這一聲問好逗樂了，順了順少年睡亂的發絲，讓人趕緊去洗漱，自己擺起了餐具。
因為上班的緣故，秦沐不得不把池暝鎖在了家中，昨天已帶他熟悉了環境，也教會了他用微波爐熱冰箱裏的飯菜，秦沐也就放心池暝一人在家，只叮咛了幾句。臨走前下意識地摸了下手腕，然後嗤地一笑，怪自己記性太差。秦沐倒是輕快地走了，不想這個動作卻被池暝看在了眼裏，少年沉默地低下了頭。
池暝在未化成人形前早已學習了《人類社會生存手冊》，況且前十多年自己都是跟着老主人、現主人到處亂晃的，也算對人間有了一定的認識，只是這兩年被收藏在櫃，對外面興起的事也就毫不知情了。
日複一日，看着池暝從帶着好奇摸摸這個，動動那個，到随心地讀讀書，聽聽音樂，再到如今可以娴熟地操控電視和電腦，秦沐着實對他的“小破表”刮目相看：不愧是自己看中的——表！學習東西這麽快，才一周就徹底适應了。池暝放下手中的書，順着主人投來的飽含笑意的視線，也跟着笑了起來，秦沐只覺得心窩裏戛然間就暖了。
這天中午，池暝又一個人慢慢品嘗着秦沐的好手藝，然後想着昨日主人笑着對自己說：“哎，是該再買塊表了，這幾天差點因不清楚時間而誤了事。”再想想這些日子主人偶爾下意識地摸手腕，池暝心裏很是不舒坦，默默地做了個決定。
結果當日下班，秦沐進門時發現，平日見到自己回來就開心地撲到自己身上的少年竟遲遲不現身，隐約覺得不太對勁，趕緊往屋裏尋去，叫喚着人名，卻就是沒有了回應。秦沐心急如焚，思索着大概是有人入室搶劫然後看到這麽個可愛的小家夥，結果把他掠去了，接着再……反過來勒索自己。一定是這樣的！秦沐被自己精密的邏輯推理吓得一驚，剛撈起電話想報警，就瞥見了桌上靜靜躺着的小破表——這次着實是小破表了，是少年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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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是怎麽回事？！池暝？池暝！你是不是病了，還是怎麽了？快變回來啊！”秦沐忽然害怕了，怕與自己朝夕相處了數日的可愛少年再也不回來了。又看見表下壓着的字條，略微歪扭卻排布整齊的字進入了他的視野：
“主人，這些天給你帶來太多麻煩了，謝謝你的照顧！我還是變回表吧，不然你沒法看時間了……”
秦沐懸着的心這才微微安穩了些，又有些心疼道“小傻瓜，你好不容易變成人形怎麽又這麽輕易變回去了？”秦沐輕撫上這塊表，像初次見面時摸索着那些淤青般。“你知道麽，你這些天的陪伴讓我十分開心，能有你這樣的一個弟弟，自己的生活也增添了諸多樂趣。表可以再買，但是你不能這麽輕易失去啊。回來吧，好麽？我說過要照顧你的，不是嗎？”
被秦沐這麽溫柔的招呼，池暝只好抽着鼻子，紅着眼，略微不情願地變了回來。秦沐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一下子摟上了池暝，把他圈在自己的懷裏。片刻，低聲說道：“不要再走了，答應我。”沉默了好一會兒的少年微微顫抖着嘴唇說道：“我……我沒有跟你說，如今的表類出産地太頻繁了……都是……都是機器生産出的，一個個落得一模一樣……再沒法化成人形了……我怕，我怕你失望……”
秦沐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又被揪了下，加緊了手臂的力道，“有你，便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