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克萊德裏希搖搖頭，“未來難道不是在發生的那一刻，才能确定嗎？”

它微笑看着他，“如果是那樣，時間軸還有什麽意義？預測未來還有什麽意義？”

“那麽你的意思是？”

“所有未來發生的事件，都有它的直接決定點，就是我們常說的“因”。一旦“因”發生了，“果”就會不可避免地發生，除非人為幹涉或者發生域外事件。你的帝國開啓時間軸，是讓你們到達這個宇宙的“因”。所以，我們決定提前人為幹預。可惜你們還是開啓了時間軸，這個“果”沒能避免。”

克萊德裏希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什麽，“什麽叫你們決定提前人為幹預，你們做了什麽？一個月後在帝國開啓傳送門的那個人，是不是你們派去的先行者？”

它笑了笑，“嚴格地說，他并不是我們“派”去的。軍部只是把一個棘手的人送到了你的帝國。他異常聰明，又對帝制心懷不滿。送他去你們的世界，既讓自己少了一個麻煩，又讓他把“聰明才智”都用在你們身上，期待他能幹預你們開啓時間軸。”

克萊德裏希聽着他的描述，這個人物像似乎像極了另一個人，“那個人是誰？是不是......”

“他叫諾亞·迪瑪希特。”

克萊德裏希眼睛圓睜。他監視了一個諾亞，卻沒想到還有另一個的存在。

他的表情讓它笑了笑，“看來，他确實在那個宇宙裏做了不少“好事”。但你要明白，無論他做了什麽，他的一切行為都是有因的。我們是因，你們亦是因。”

“為什麽我們也是“因”？”克萊德裏希看着它。

“我們是只有意識、沒有固定形态的生命體。我們要去你的宇宙和你們接觸，就需要降維成固定形态。我們降維時需要一個模版，就是和自己鏡像相對的那個人。當諾亞降維時，那個宇宙裏的諾亞·迪瑪希特就是他的模版。在降維的那一刻，模版的情緒和情感都會複制給他，影響他的思維和行為。如果你們善待了自己宇宙裏的諾亞·迪瑪希特，他也許就不會做“淘氣”的事。”

克萊德裏希聽着他的話，“它是什麽時候降維到我們的宇宙裏？”

它微笑道，“大概七個月前。”

“七個月前......”

克萊德裏希回想着，那正是萊茵登基、諾亞被放出監獄的時候。那時的他飽嘗失去伴侶和孩子的痛苦，經歷了數年牢獄生活剛剛獲得自由，自然一心想着複仇。一個高級宇宙的生命體，複制了他當時所有的負面情緒，一直在伺機尋求颠覆帝國。它們這一招借刀殺人固然漂亮，而自己這些人，又何嘗不是間接造成今天所有被動局面的“因”！

克萊德裏希沉默良久，最終深深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暫且放下。我們是為了和平而來，如果彼此能夠達成協議互不侵犯，是最好的雙贏局面。”

它點點頭，“話沒有錯，但口頭的話永遠不足信。協議什麽的，只是一張強者随時可以撕碎的紙。”

克萊德裏希看着它，“那你們想怎麽樣？”

它微笑看着他，“你們既然為了和平而來，就為了和平留下吧。”

十天後，海斯帝國，科林星

軍部大樓裏警戒森嚴，因為皇帝萊茵要親自參加軍事會議。這次的會議內容只有一個，如何應對二十天後可能來襲的外域文明。在會議開始前，所有人都圍着森詢問星盜艦隊的情況。當得知艦隊沒有任何消息時，所有人都不禁為未來捏了一把汗。

這時克勞迪娅發出通訊，皇帝萊茵已經駕臨軍部大樓。收到通訊後，所有人跪在升降梯門外等候。片刻後，升降梯門打開，萊茵在四名皇室衛兵的保護下走出來。他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只是眼部明顯有睡眠不足引起的眼袋。

一行走出升降梯徑直走向會議室。跪地迎接的人們紛紛起身，跟随進入會議室。萊茵坐到主位上，目光先轉向森谷之。

“會議開始，先彙報一下星盜艦隊的情況。”

雖然每天都向萊茵彙報情況，但森還是緊張得深吸了一口氣。

“十天前，普羅米修斯帶領軍部下屬15艘星盜船進入平行空間傳送門，然後就失去聯系。當然，失去聯系是正常的，因為我們還沒有掌握異空間的通訊方式。所以......只要沒有戰艦殘骸返回，我們就不能認定他們出了事。不過，十天過去毫無音訊，我們就必須考慮下一步措施。”

所有人都明白失去聯系意味着什麽。20年前的探索艦隊也是這樣失去聯系直到今天。萊茵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口吻更是冷靜得讓人有些害怕。

“如果星盜艦隊不能按時完成任務，我們就要準備應對外域文明的來襲。即日起，都星、一等和二等行星上開始準備避難所。這件事絕不能對外透露半點，避免被外域文明的“先行者”察覺。”

“是！”衆人低頭領命。

萊茵又轉頭向森谷之，“克洛諾斯空間站保持全天候運作，随時準備接收星盜艦隊的信息。一旦有任何聯絡，不論是好是壞，第一時間通知我。”

森谷之聽着這句“不論是好是壞”，心裏感到一陣不是滋味，“是，陛下。”

萊茵說完站起身離開會議室。衆人不禁面面相觑，驚訝他表現出的理性和冷漠。但是森明白，萊茵是在執行着他最愛的人的教導，做一個君主該做的事。

同一時間，梅博裏爾星，路德維希府邸

小迪諾做完功課，伸了個懶腰關上光屏。他走出房間剛剛走下樓梯，就看見管家站在客廳裏撓頭。

“墨墨呢？”迪諾跑到他身邊問。

管家趕緊蹲下來看着他，“小少爺，你的小夥伴一上午捧着個花盆轉來轉去，不知道在幹什麽。他又不肯跟我們說話，老爺還沒過去問他就跑沒影了。”

迪諾眨眨眼，颠颠地跑出主樓，就見花園裏墨正捧着花盆走來走去。他一會兒看看天上光照，一會兒看看地上，好像在找什麽位置。迪諾跑過去拍了一下墨的尾巴，吓得他差點跳起來。

“墨墨，你找什麽呢？”

墨轉頭見是小夥伴，便如實相告，“我在找光照充足的地方。我的花一直不開，一定是光照不好。”

“不開花？”

迪諾認識他手上抱的花盆。他從到這裏就一直抱着它，來睡覺都放床邊還用尾巴卷着，生怕別人偷了似的。西斯幾次用肉幹做誘餌，都沒能從他手上拿過花盆，只能由他抱着花盆睡。

迪諾看着這盆花，那花苞十分眼生，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這到底是什麽花？我從來沒見過。”

“不知花？？”迪諾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墨撇撇嘴懶得說了，接着在花園裏到處找合适的地方。小迪諾的好勝心不允許就這麽被無視，幹脆抱起他的尾巴，拽着他往回走。

“我們去查查。有的花不喜歡光照，你把它曬死了怎麽辦？”

墨本想一尾巴甩開他。可那句“曬死了怎麽辦”又吓到他了，尾巴剛要甩起又蔫下來，只好跟着他回到樓裏。二人來到迪諾的房間，迪諾重新打開光屏，輸入了不知花。果然，人工智能找不到搜索結果。迪諾撓撓腮，幹脆讓人工智能掃描了這盆花再搜索。在人工智能掃描時，墨很緊張地盯着掃描光線。掃描完畢後，他趕緊把花盆摟到懷裏，小心地摸着那一個個花苞确認它們沒事。

“搜索結果一個。這是斯泰勒星系、奧克行星獨特的原始蕨類植物-末世草。它的繁殖方式十分特殊，本身屬于不開花的蕨類植物，也不産生孢子進行繁殖。它靠拟态成含苞欲放的美麗花苞并發出香氣，吸引昆蟲進行授粉繁殖。它外表的那些斑點，在繁殖期間會粉塵化，化作能被昆蟲攜帶的花粉。”

“什麽啊，這原來是一株草，它是不開花的。”小迪諾随口道。

墨眨了眨眼，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什麽，“你胡說。”

小迪諾認真地看着墨，“我沒胡說。你看，它叫末世草，是獸人行星上的一種原始植物......”

“你胡說！”墨忽然蹦起來生氣地大聲喊，連尾巴都豎起來一副要打架的架勢。

小迪諾顯然被他的樣子吓到了，呆了幾秒鐘忽然哇地一聲哭出來，一邊哭一邊爬到桌子底下躲起來。迪諾的哭聲立刻引來了管家。管家推門進來，見狀立刻把墨推到一邊，抱起自己家的小少爺心疼地哄道，

“小少爺，你沒事吧。它是不是咬你了？”

墨被他推了一個趔趄，手不穩把花盆摔在地上，登時摔了個粉碎。墨瞪大眼睛看着摔爛的花盆，那株白色植物、和花盆碎片、和一地的土，在他眼裏無比珍貴的東西，就這樣變成一地狼藉。他趕緊蹲下來捧起那株花，又抓起些土捧在手裏。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落在那些遲遲不開的花苞上。

“你幹什麽？你這麽大一個人，怎麽能這麽對小少爺......”

管家埋怨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墨捧着一堆土哭着跑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