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結局
這場慈善晚會上， 各房大佬雲集， 當蕭萬堯攜着自己的妻子葉染出現的時候，自然引起了轟動。
三十八歲的蕭萬堯成熟穩健，一身來自法國的高級定制西裝把強健的身材襯托得更加英挺不凡， 而他手中攜着的那個女人， 優雅知性，帶着高級知識分子特有的書卷氣息。
這就是當年A市的省狀元，後來留學美國，拿到了兩料博士學位回國， 被聘為xx大學教授的葉染。
大家紛紛過來打招呼，有人誇贊葉染的優雅美麗， 有人拍着肩膀羨慕蕭萬堯好福氣。當然也有人暗地裏用下流的話來一句：他媽的， 不光找了個嫩的，還是個女狀元！這輩子咱就不知道c女狀元是什麽滋味。
這話得虧沒讓蕭萬堯知道， 要不然他鐵定不放過。
他的妻子就是寶， 聽不得別人說這種話。
而就在這時，一個不太和諧的人出現了，那就是杜國輝一家。
杜國輝當年從蕭萬堯手裏拿到那個項目， 賺了千萬，後來蕭萬堯不給他了， 他沒辦法，東挪西蹭的， 說自己和蕭萬堯是什麽什麽關系， 借以拉攏別人， 也真有人被他蒙住了，慢慢地生意好起來，這次也終于得以參加這次慈善晚會了。
不過他知道自己是什麽身家，心裏沒底，他想借機看看求求葉染，讓葉染再給蕭萬堯說說。
而這次杜國輝比平時更有底的是，他的女兒杜寶靜找了一個男朋友。
這個男朋友有些來歷啊！
男朋友爹是B市部委裏某位的兒子，人家那是仕途正得意，以後了不得。
女兒杜寶靜真嫁給這個男朋友，那以後就是蕭萬堯也得高看他一眼了。
他得意，多少憋着，打算揚眉吐氣一把。
終于，他來到了這個宴會上，看到了葉染。
幾年不見，葉染變了很多，氣質堪比明星，但是比明星更多幾分文人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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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緊讓陳秀雲和杜寶靜過去打招呼：“好好和人家說話！”
杜寶靜心有不甘，想想自己的男朋友，便攜手男朋友：“走，過去，給你介紹下我姐姐。”
男朋友姓林，英文名路易斯，路易斯留學國外多年，也曾經游歷各國，有見識有品位出身好的，杜寶靜很滿意。
此時路易斯林聽說了，知道這就是杜寶靜平時說的那位“不上臺面當人家情婦”的姐姐，便心裏存了鄙視。
于是當杜寶靜給路易斯林介紹葉染的時候，路易斯林都沒怎麽正眼看葉染。
葉染挑眉，望着這個曾經的妹妹，看着她那炫耀的樣子，都覺得好笑。
姐妹之間非要比較這個嗎？
即便是曾經的葉染，她也沒想過和自己妹妹比，她只是渴望得到一些母親的疼愛，渴望讓母親知道自己過得很好而已。
她覺得這個妹妹幼稚，至于那個眼高于頂的妹妹未婚夫？她笑了笑，都沒帶搭理的。
可是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蕭萬堯突然道：“知難，你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對面的路易斯林原來正眼高于頂，突然聽到這話，一驚，之後看過來：“小，小舅舅？你怎麽在這裏？”
蕭萬堯冷哼：“廢話，這是A市的慈善會，我不能來？我倒要問你，你怎麽來這裏？”
路易斯林趕緊要給蕭萬堯介紹自己女朋友：“我陪我女朋友來。”
女朋友？
蕭萬堯鄙薄地掃了一眼杜寶靜。
打扮得妖裏妖氣的，看着就膈應，不順眼。
特別是想到曾經這個女人吃哈密瓜他的葉染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就不痛快。
“這就是你女朋友？”蕭萬堯語氣冷淡。
路易斯林看出自己舅舅這态度不太對勁，愣了。
愣了後，他詫異地想到了什麽，望向了旁邊的女人。
“這，這是小舅媽吧？”他是從媽媽那裏看到過小舅舅發來的照片，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懂不懂事？”蕭萬堯冷斥。
對于這個外甥，他是沒什麽客氣的。
路易斯林吓到了，趕緊喊：“小舅媽，小舅媽好，我是林知難！”
面對剛剛還一臉不太看得起的妹妹的男朋友，葉染對于他這種轉變都有點想笑：“你就是知難？我聽姐經常提起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路易斯林趕緊回答，恭恭敬敬的。
旁邊的杜寶靜傻眼了。
徹底傻眼了。
路易斯林，她引以為傲的男朋友，她國外釣金龜婿談到的男朋友，竟然是蕭萬堯的外甥？
如果她嫁給路易斯林，她豈不是要叫葉染為小舅媽？？
杜寶靜一下子被吓到了，她不知道自己怎麽辦了？
杜國輝從旁，也一下子尴尬了。
他本來覺得他有了這麽一個有背景的女婿，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可是現在……他還是趕緊繼續讨好葉染和蕭萬堯吧！！
……
然而可惜的是，蕭萬堯的姐姐蕭萬紅這個人是很挑剔的一個人。
她當年能那麽高興地接受葉染當自己弟媳婦，不是說她随和，而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弟弟一個高中就辍學的暴發戶，竟然能娶個名牌大學媳婦，真是癞蛤蟆吃天鵝肉。
她認學歷，她覺得學歷比錢重要。
而她的兒子路易斯林，那學歷響當當啊，比什麽杜寶靜的野雞大學好多了，于是就不太看得上杜寶靜了。
而當她聽說杜寶靜竟然就是葉染以前養父母的女兒時，她就更反對了。
“那種人家，能教養出什麽好女兒？”
路易斯林本來就不太想結婚，飽受西方文化熏染的他覺得談戀愛就是談戀愛，媽媽反對，那他更不想結婚，他就是想談……
杜寶靜也二十七歲了，耗不起，看看這情況，只能撤了。
過了兩年，看看小三十歲了，随便嫁了一個，也還不錯，過着普通人的日子。
開始的時候，葉染還聽說杜家的消息，後來就慢慢不怎麽聽說了，只隐約知道他們家生意走下坡路，慢慢不行了。後來炒股票，賠了不少錢，為此還賣房子了。
她再次見到陳秀雲是想換幾個阿姨，專門負責別墅的衛生。家政公司介紹了一些，她叫過來挨個面試，沒想到其中一個竟然是陳秀雲。
開始還以為是重名，後來發現竟然真得是她。
有些不敢相信，她怎麽落到了這個地步？
陳秀雲顯然也沒想到，她只是随着大家一起來面試，沒想到竟然撞到了葉染家裏。
她羞愧得低着頭，都不敢去看葉染，最後說來說去，終于道出了苦衷：“房子都賠光了，寶越和寶靜到現在都沒孩子，寶靜離婚了，寶越做試管嬰兒，花了不少錢，做了十幾次，一直沒成功……”
葉染聽了，心裏就明白了。
有時候這就是命。
杜家本來命中注定沒孩子的，因為抱養了一個招娣，所以招來了孩子，但是最後，杜寶靜和杜寶越注定還是沒孩子。
也許他們兩個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存在了？
葉染沒說多餘的話，只淡淡地來了一句：“可以抱養一個，就取名叫招娣。”
陳秀雲羞愧得低下了頭。
悔恨，不甘，各種情緒湧上心頭。
但是她又沒辦法，年紀一大把了，兒女這個樣子，她得操心。
偷偷地仰起臉，望向葉染。
三十多歲的女人，皮膚光潔，好得像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優雅得體的衣着，這就是養在別墅裏的貴婦人。
可她偏偏不只是一個被有錢人養着的金絲雀，聽說她現在在某個科學院工作，很有名。
一千種一萬種後悔湧上心頭，可是沒用了。
當初她怎麽看杜招娣怎麽煩，現在後悔，有什麽用？
而就在這個時候，葉染将一個照片遞到她手裏：“這個給你。”
陳秀雲拿過來照片，只見那是一張黑白的照片，上面是自己丈夫還有小小的杜寶凝。
那個時候自己笑得很溫柔，而杜寶凝笑得很天真很可愛。
陳秀雲怔怔地看着這張照片，突然大哭。
她一下子想起來當時剛剛收養杜寶凝時的那種喜歡，那時候覺得這孩子就是自己的心肝寶貝啊！可是後來，後來她怎麽就變了？怎麽就越看杜寶凝越可惡了？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
送走了這位陳秀雲，葉染感慨了一番，之後突然想起來，叫來系統：“百分之百了吧？”
聲音是篤定的。
然而系統否認了：“還是百分之九十九？”
葉染無奈了：“我并不在意這個任務是否完成，可是我好奇，到底最後那百分之一是什麽？”
系統攤手：“我也不知道啊……”
葉染：“算了，我不想知道了，慢慢來吧。”
她不着急。
後來，她的人生依然就這麽繼續着，她的科學研究取得了很好的成果，成為了受世人尊崇的科學家，她的婚姻美滿得讓所有人羨慕，她的丈夫寵了她一輩子。
她的兒女也都有出息，一個個地長大成人，孝順聰明能幹。
可以說，她的人生就是完美這兩個字的注解。
可是，到底缺了什麽？
當有一天，在夕陽之下，白發蒼蒼的蕭萬堯挽着她的手在庭院裏散步的時候，蕭萬堯指着庭院裏的秋千：“這個，你一直留着，從來不坐。”
她說她渴望家裏有一個秋千，于是他為她置辦了，但是她不坐。
葉染笑了，望着那在風中搖擺的秋千：“因為這個秋千，我是用來圓夢的，圓另一個女孩子的夢。”
蕭萬堯：“誰？”
葉染笑嘆了下：“就是我。”
蕭萬堯不懂了：“這個世上，有兩個葉染嗎？”
葉染：“是，有兩個我。”
蕭萬堯皺着眉頭，想了一會，最後牽住葉染的手：“我不管這個世上有幾個你，我愛的，就是這個你。”
葉染：“即使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我，你也能一眼分辨出我嗎？”
蕭萬堯：“我能。”
他摸着她已經發白的頭發：“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愛的人，我怎麽會認不出來你？”
葉染突然間淚流滿面，眼中泛起迷惘：“是嗎？如果認不出來，是不是因為不夠愛？”
蕭萬堯不懂她怎麽哭了，抱住她，拍哄她的背；“好好的，哭什麽鼻子？”
葉染也不懂自己為什麽哭了，她擦幹了淚。
蕭萬堯哄她，各種哄她，最後說：“要不然你坐秋千吧，我在後面推你。”
葉染想想，答應了。
于是蕭萬堯把她扶上秋千，然後從後面推她。
一下又一下，秋千飛向碧藍的天空，葉染覺得自己仿佛在大海中遨游，自由自在。
她閉上眼睛，滿足地嘆了口氣：“謝謝你。”
系統提示：逆轉人生進度，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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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起風了，海染知道，暴風雨即将來臨了。
遠處的帆船慢慢地靠近了自己，仿佛是要靠岸。
她抿着唇，沉默地望着那波濤漸起的大海，問系統：“他也是虛拟的，也是假的是嗎？”
系統：“是的。”
海染盯着那波浪，很久沒說話。
又是清晰而溫暖的一輩子。
俗氣卻由帶有溫度的人間煙火氣息。
海染：“他說，即使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我，他也能分得出來。”
她相信在那個虛拟世界裏的蕭萬堯是分得出來的。
可是她也知道，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分得出來的。
海染低下頭，望向自己的手心。
手心裏是一枚貝殼，這是象征着愛情和承諾的貝殼。
貝殼的主人也一直遵循着他的諾言。
只是他不知道，那個人并不是她。
他說他娶的是那個女人，愛的也是那個女人，他已經把所有的熱情都給了那個女人。
海染笑了下，沒再說話。
系統小心翼翼地說：“宿主，你覺得在第二個世界中，和第一個的感覺有什麽不同？”
海染：“不同？我怎麽不知道有什麽不同？”
系統：“我覺得你比第一個世界中多了溫度。”
溫度？
海染愣了下：“溫度在哪裏？”
系統：“不知道，也許在你的眼睛裏吧。”
眼睛裏？
海染低下頭，低頭望向海水，在那波浪翻滾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有溫度嗎？
海染低頭看了很久，久到了豆大的雨點落在了她的腿上。
她伸出手來：“給我那兩把刀，我要我的魚尾巴。”
系統：“宿主，你想明白了，如果你失去了兩條雙腿，也許你可以得到魚尾巴，也許你不可以得到魚尾巴但是還活着，但是也有一種可能，你将失去性命，徹底在海上消失，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你的存在。”
海染怔了下。
她希望消失嗎？
她回首望了一眼，那一望無垠的海平線，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是她會留戀的嗎？
她咬了咬唇，依然伸手：“這個世上，沒有什麽是我需要留戀的，我要回到海洋之中，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系統輕嘆了口氣：“他也不行嗎？”
海染下意識地問：“誰？他是誰？”
系統沒有回答。
海染聽到了海水嘩啦啦的聲音，她再次回過頭看了一眼，只見就在那風浪之中，一艘古老的船停到了自己身邊。
站在船上的是一個男人，男人挺拔高健，身上是帶有古老神秘花紋的海藍色披風。
海風吹起時，他黑色長發和海藍色披風一起飛舞。
這是海上的王，海染在二百年前曾經跟随自己的祖母一起觐見過，當時她在海王的宴席上還失手打碎了他心愛的碧玉杯。
她沒想到，那個影影倬倬一直擱淺在自己身邊的船上，竟然是他。
她定定地望着眼前的海王殿下，之前觐見的時候，她都沒有敢細看他的面目，現在看時，卻覺得仿佛很熟悉，倒像是在哪裏見過。
那個人望着海染，突然問：“你不記得我了嗎？”
聲音沙啞低沉。
海染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聲音，曾經在無數個夜裏讓自己的心尖顫抖的聲音。
是他。
海染喃喃地問：“為什麽……”
她突然有些生氣了，她明白，自己上當了。
那不是虛拟的系統，那個男人也不是不存在的，系統騙了她。
她在那個自以為虛拟的世界裏放縱着自己，讓自己脆弱，讓自己依附，讓自己投入到那個男人的懷抱中，以為無人知曉，以為出來這個世界一切都可以歸零。
但其實不是，有人一直看在眼裏。
她臉紅耳赤，羞惱成怒，望了他一眼，之後縱身一躍，潛入了大海之中。
海面上，長皮披肩的男人撩起海藍色的王服，對着海面朗聲道：“海染，出來！”
他擰眉，望着平靜的海面，沉聲說：“從你第一次出現在我的宮中，我就一直在等着你。”
等着那個小美人魚長大，可是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她卻喜歡上了一個人類，并且為此付出了魚尾巴的代價。
他輕嘆了聲：“不過沒關系，我還是會等你。”
等着你自迷途知回，等着你回頭看我一眼。
海染聽着這些話，心裏隐隐震動，她努力地回憶當年第一次見到海王的情境，但是時間太長，她竟然記憶模糊了。
她抱住了腦袋，躲在珊瑚後面，不想出去。
盡管她心裏明白，他是海王，他有一百種辦法讓自己出去，可她依然想自欺欺人地躲在珊瑚旁邊。
系統輕嘆了口氣：“也許你認為我騙了你，但是宿主，我必須告訴你，你在海邊瞭望着這片大海已經二百年，可是他的船停靠在你身邊也已經二百年，你卻從來沒有看過他一眼。”
“那兩把手術刀一直都在的，你如果覺得你依然需要，你覺得自己對人世間的溫度絲毫沒有任何貪戀，那我會把這兩把手術刀交給你。”
海染閉上了眼睛，聽着珊瑚樹旁邊的水泡泡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海面上的那個男人，就是給了她兩輩子溫度的男人。
他說的一些話，她還記得。
許久後，她閉上了眼睛，從海底鑽出了水面。
陽光下，海上的王者依然無聲地站在船上，靜默地盯着大海。
就在這個時候，海面上水花四濺，而就在那水花之中，他看到了美麗的海染。她的頭發在陽光下發着光。
海染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凝視着他，之後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大聲道：“在那兩個世界裏，一切都是假的，我想要真正的愛情。”
說完，她向遠方游去。
海王微怔了下，之後突然明白過來，他縱身一躍，追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