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群龍聚首（二更）
那個人被逮到現行, 壓根不敢吱聲。
蘇墨含又笑着說：“等一會兒我就叫乘務員他們過來，我記住你的臉了, 你在這節車廂的014號座位。”
對方一驚：“！！”更是啞然失聲。
沒想到蘇墨含無心的一眼, 居然能将整節車廂裏人們的面孔全部記住。
他抽開手腕, 不敢再在這裏多停留一會兒，立馬在他們兩人的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候，蘇墨含發現嬌嬌已經醒了，黑暗中, 他的輪廓有點模糊, 卻是一腳把身旁的婁傲軒踢醒。
韓嬌嬌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婁傲軒還睡得迷迷糊糊的，也同樣不知道要說什麽。
蘇墨含直接指指婁傲軒身上的外套, 嗓音微低地說：“不是說好了很會疼人的嗎？怎麽也不知道把衣服脫下來給嬌嬌罩着。”
婁傲軒：“…………”
這臭小子, 居然學會指使他做事！
不過他看到嬌嬌所穿的衣物, 确實有點少，盡管車廂裏面比較暖和，婁傲軒還是把厚外套脫下, 立馬丢給蘇墨含。
蘇墨含的身上明明穿的最少, 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冷似的, 枯瘦的手腕伸出來, 把厚外套給嬌嬌罩上。
身體一下暖和許多, 韓嬌嬌困惑地看着他，夜裏他的輪廓真的太像蘇枕了，連一些小細節也和蘇枕很像。
包括突如其來的照顧和溫柔。
她很奇怪他的轉變, 他卻什麽也沒有說，只是一雙漆黑的，隐隐生着光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睡吧，不用擔心，我們都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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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果然好眠，本來嬌嬌也不敢睡得太死，可她實在太困太累，所以如果不是蘇墨含在身邊，很可能被人占盡便宜都不知道。
韓嬌嬌被那句話莫名弄得很安心，一覺睡到大天亮，發現天色剛現出魚肚白，火車又停靠過一個站點。對面兩個學生妹已經下站，換了一對小夫妻上來。
小夫妻好像是剛結婚不久，正恩愛纏綿如膠似漆着，男方看到她以後也只是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一眼，很快便移開繼續和自己的妻子說話。
而蘇墨含在夜裏說的014號座位上的男人，可能也已經下車，如今換了一個女人坐在那個位置。環顧一周，确實沒有瞧見輪廓和夜裏看到的那個男人很像的臉。
蘇墨含忽然開口說：“做一個漂亮的女人，煩惱會很多吧？”
想到夜裏也算是受他一點照顧，韓嬌嬌對他的情緒沒有那麽抵觸了。
其實她上輩子長得就不差，只是沒有現在這麽誇張，要說煩惱的話，肯定是有的，經常會有一些無厘頭的騷擾過來，不管是外界的，還是公司內部的，包括一些上司也提出過那種惡心的要求，在她強烈拒絕之後竟然給她背後穿小鞋！
不過那樣韓嬌嬌也不怕，依然堅持自己的崗位不動搖，以成績來告訴對方，你是扳不倒我的。
她還沒開口，婁傲軒率先說道：“我如果是漂亮的女人，那也是幸福的煩惱，做男人多辛苦，得養家糊口賺錢，我要是漂亮的女人，我就想辦法勾搭一個有錢的大佬，讓他天天做我的提款機，我就拿着他的卡，瘋狂地去各大商場shopping，然後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他揚着眉，故意看一眼韓嬌嬌，嘴裏說道：“所以說，你的提款機在這裏呢，真的不來勾搭勾搭？”
韓嬌嬌：“…………”
對面抱孩子的婦人又白他一眼。
連那對新來的小夫妻也一臉震驚地望向他，好像遇到什麽腦子進水的男人一樣，甚至有一絲絲的好笑。
這回婁傲軒懶得理睬別人的眼神，大腿翹二腿繼續玩着煙盒，從裏面掏出一支煙，他指心夾着往鼻尖湊湊。
接着想起什麽，從包裏掏出兩包辣條，一人一包遞到他們的手心。
蘇墨含把辣條塞回去，說：“我在外面不吃這些。”
婁傲軒“啧”了一聲，這臭小子看起來挺人模人樣的，居然這麽不接地氣啊！
他也懶得說什麽，把辣條收回來，眼睛又看向韓嬌嬌。
婁傲軒覺得，這世界上哪有人不喜歡辣條啊，他把辣條介紹給他的國外的朋友們，那些人一個個都跟上瘾了一樣，除了說好吃之外，找不到其他任何一個形容詞。
想不到，嬌嬌對于辣條也是無感，并告訴他：“空腹吃辣條，小心胃潰瘍。”
婁傲軒：“？？？”
接着，她把婁傲軒的衣服還給他，語聲輕輕又有點軟軟地說了句：“謝謝。”
這句話倒是中聽，而且是非常中聽，她的目光雖然沒有轉移到他的身上，但那樣有點心不甘情不願說出口的小表情，倒是差點把婁傲軒一顆剛硬的心給萌化。
這女人，優點還是挺多的嘛。
他就當她剛才是關心他的意思。
婁傲軒趕緊把兩包辣條回收，打算安安分分地先等着火車服務，和工作人員正兒八經買份早餐來。
快到中午，啓陽市站點已到，廣播裏在播報，韓嬌嬌馬上動身準備離開車廂，她只有一個行李箱，方便好拿。
蘇墨含連最簡單的行李都沒帶，身上也只有一件單薄的長袖T，見到嬌嬌要走，他馬上自然而然地跟了過來。
手心輕輕一碰，嬌嬌的行李箱便被他拿進手裏，蘇墨含高大的背影待在她的身側，似乎擋住頭頂穿來的光。
韓嬌嬌定住腳步。
他不能一直跟着她去丹龍市，這樣會很麻煩，蘇墨含是蘇枕的弟弟，一開始她對這個性情古怪的大男孩感到頭疼，不過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後，她稍稍對他有一點的改觀。
但這也不是他能夠一直跟着她走的理由。
見她沒動，蘇墨含回過頭，漂亮的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她，随即慢慢笑了：“為什麽不走了呀，小姐姐。”
韓嬌嬌終于問出問題的關鍵：“你為什麽要跟着我？”
“欸？這個也要回答嗎？”他說話的聲音有點緩慢，看起來傻乎乎的，和昨天那種冷冽的感覺完全是兩個人。
韓嬌嬌都在合理懷疑，蘇墨含是不是在扮豬吃老虎，裝傻充愣子。
蘇墨含想了半天，總算回答：“追求喜歡的人，跟着她去任何一個地方，不是應該的嗎？”
“我不認為這是你此行的目的，也不認為你真的很喜歡我。”韓嬌嬌很認真地看着他，那雙眼睛裏有太多的情緒，有些洶湧，使得蘇墨含也不得不認真回答一次。
“我一直被關在家裏，覺得很悶，想要出來散散心。”
蘇墨含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放得很空。
因為他身體不好，性情古怪，母親的背景也不強，家裏的長輩們覺得他沒救了，平時對他的态度和對蘇枕的态度截然不同。畢竟蘇枕的出身更加名正言順一點，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是家族企業出生的實力雄厚的繼承人。
在這樣的對比下，他的血統看起來就不夠純正，他的母親也只是運氣好，才嫁了過來，如果蘇枕的生母沒有發生那樣的事，他的母親也不可能會來蘇家。
所以當時很多人都對他的母親冷言冷語的，一方面認為他的母親讨到便宜，一方面又認為有可能是他母親的出現，才害得蘇枕的生母出了那樣的事故——也許是他母親買-兇-殺-人的呢，就為了嫁入豪門？
忍受着許多風言風語，他從小也被這麽橫眉冷對着長大，早就看透世間人情冷暖，雖說有點殘酷，但他小時候就是在這麽一個環境當中長大，正好身體不好，以這個為由，不想和別人深交了。
不過……蘇墨含看着她，忽然變了一個态度，撒着嬌說：“姐姐，我肚子好餓哦，我現在身無分文，也沒有地方住，如果你再不肯收留我，我可能就要流浪街頭了。而且我真的很喜歡你啊，姐姐。”
韓嬌嬌：“……”
為什麽這麽一個高高瘦瘦的大男孩撒起嬌來竟然沒有任何違和感？
甚至她會通過某些刁鑽的角度，聯想到蘇枕和她撒嬌的模樣。
好像……莫名有一點……可愛？
蘇墨含見她發呆，用手指戳戳她的手背，繼續說：“拜托你了。我真的不想回家，我能不能和你在一起？”
“不行，”韓嬌嬌想也不想就拒絕，并且掏出手機打開某款買票的APP，開始給他找票，“我現在就給你買返程的票，你的身份證帶了吧？給我用一下。”
蘇墨含：“……”
他試着掙紮一下：“我沒帶……”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道聲音，婁傲軒“喂”了兩聲，徹底打斷兩個人的對話。
一看到是婁傲軒拖着行李箱來了，蘇墨含輕輕皺眉，懶洋洋說：“你怎麽來了？”
這話他還想問他們呢！
吃過早飯以後婁傲軒覺得有點小困，穿上嬌嬌還回來的衣服後不小心靠着椅背再次睡着，廣播通告的時候他都沒醒，差一點坐過站。
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韓嬌嬌和蘇墨含兩個人早就“比翼雙飛”不見蹤影了！
他也趕緊拉着行李箱奔了出來，沒想到這麽巧，就在不遠處看到還沒走遠的他們兩人。
婁傲軒得提醒他們一句：“我不是故意跟着你們的，只不過小爺我正好也要去丹龍市。”
婁傲軒故意揚揚手機，給他們倆看購票頁面，的确是買的下午的票，和韓嬌嬌又是同程。可惜的是，嬌嬌已經沒有機會再坐這趟客車。
韓嬌嬌的身邊一下跟了兩個讓人頭大的人物，不僅如此，姑媽的電話忽然打來。
她接起來一聽，姑媽在問：“嬌嬌啊，你有沒有到站？”
韓嬌嬌：“到了，已經在啓陽了。”
“那正好。”韓雪珍交代道，“這事情我昨晚就和小賀說了，小賀很爽快地就答應了，他剛才給我打了電話，人已經到了啓陽市火車站，現在車就在外面。”
不過，有一件事韓雪珍沒有提前和賀臨江交代，只說自己的侄女從外地回來了，希望他幫一個忙把她捎帶回來，并沒有提及兩個人可能認識的情況，也沒有将韓嬌嬌的名姓告訴他。
韓雪珍将嬌嬌的手機號碼已經給對方，并和嬌嬌說：“嬌嬌，他一會兒應該會電話聯系你，你順着他說的方向應該就能找到他，等上到車以後再和我聯系一下，我好确認一下你的安全。”
韓嬌嬌心裏有一點忐忑，這份不安大概來自于身邊另外兩個男人神奇的視線。
她回答：“好的姑媽，我知道了。”
韓雪珍便将電話挂斷。
将手機塞進包裏，韓嬌嬌準備和他們說，不要再跟着我了，沒想到賀臨江的電話這麽快就過來。
顯示的是一個陌生來電，但他說“你好”兩個字的時候，韓嬌嬌立即辨認出那是誰來。
賀臨江卻沒有留意，事情過去許多天，他早就将之前的事暫時抛去腦後，只聽到對面的女孩兒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才說：“你好，我是韓雪珍的侄女。”
非常嬌嬌軟軟的聲音，沾着蜜糖似的，尤為動聽。網上總說什麽聲音會使人懷孕，大概就是這麽一個意思。當然對方是一個女人，他也不會真的懷孕。
可他是一個不懂風情的男人，也對女人的興趣不大，不管再如何漂亮的女人出現在面前，他都不會有任何想法。
公事公辦，今天只是因為韓雪珍想麻煩他辦這件事而已，正好時間方面比較吻合，他一個人回程和兩個人回程都是回，順帶而已的事情，賀臨江也不覺得有什麽麻煩。
只是，他望了一眼袖口下的腕表，時間已經誤點，比他想象的遲了十幾分鐘，賀臨江說：“能麻煩你快一點嗎？到出口處，我車停在這裏，黑色的，最後面三個字尾號A58。”
韓嬌嬌猶豫一下，準備回答“知道了，我會盡快一點”，看情況賀臨江并沒有認出她的聲音來，不知道見面以後他會不會也認不出來？
到底有一點尴尬，韓嬌嬌感覺自己的腦殼都有點疼起來。
豈料電話還沒挂斷，先被蘇墨含指尖一捏，将手機一下從她的手心裏抽出去。
蘇墨含說：“你是誰？”
電話裏忽然出現一道男人的聲音，賀臨江還有些愣怔，什麽叫他是誰？
莫名其妙的問話讓他不禁眉頭一皺，賀臨江說：“你是什麽人？”
蘇墨含不假思索地說：“我是她相好的。”
韓嬌嬌：“？？？”
正好這個時候小系統浮上水面，哈哈一笑說：“宿主哇，看起來你的後院要起火了。”
韓嬌嬌：“？？？？？”
另一頭的賀臨江也：“？？？”
“你是她相好的，關我什麽事？”
他只是負責來接人，還要被對方當成情敵嗎？而且韓雪珍和他聯系的時候，并沒有說她的侄女身邊跟着其他的男人？
難不成，他還要把這個男人也接到丹龍市？
蘇墨含冷了聲音，說：“我就是警告你，不許喜歡上她。”
賀臨江也冷呵一聲，正要開口，竟是在聽筒裏聽到第二個男人的聲音：“喂喂喂，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呢，可別把我忽略了。這小妞我先說好了，可是我先盯上的，在國外我就認識她了，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先來後到的道理？”
蘇墨含笑着說：“我不知道什麽是先來後到的道理，我只知道勝者為王的道理。”
婁傲軒好像被挑釁了一樣，他最不怕的就是被挑釁，而且他這個人特別自信，可以說已經達到自大的地步。
既然蘇墨含敢和他下戰書，那他們就走着瞧。
聽說追女孩子就要流氓一點，就要死皮賴臉一點，婁傲軒反正是回國來混，去哪個城市發展都是發展，跟着嬌嬌到丹龍市想想也是一件不錯的選擇。
電話那端的賀臨江默了：“……”
終于，手機再次回到嬌嬌的手上，被她一把搶過來。
她額上都開始冒虛汗，也不知道要怎麽解釋之前的事情，況且也沒什麽好解釋的，幹脆直接跳過這個話題，下一秒，嬌嬌說：“黑色車尾號A58是吧，我馬上到。”
蘇墨含惹了這麽多事出來，她已經懶得管他的去留問題，反正蘇墨含比她想象的要精明，肯定能有辦法解決，這不是她可以考慮的範疇了。
韓嬌嬌一路往出口的方向走去，沒想到蘇墨含和婁傲軒兩個人統統都追了過來！
……
賀臨江做什麽事都很喜歡規範自己，也很守時。
今天接人也不是刻意要打扮一番，只不過他本身就很喜歡穿西裝，将自己打扮得一絲不茍，并且才從學術研究會上出來，看起來就更正式了一點。
電話挂斷以後，等待的過程中他一直在看腕表，想知道那個女人究竟會用多長時間到出口處。
時間是一種很寶貴的東西，他讨厭等待。
正在第二十次看腕表的功夫中，身後一道聲音忽然響起，有點驚奇，也有點不可思議。
他回過頭來，是章安露出困惑的神色，在和他打招呼：“賀先生，你怎麽在這裏？”
賀臨江微微蹙眉，章安會來這個地方也就表示——蘇枕也會來？
随即他看到那輛豪車裏果然走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只不過這個男人似乎在連夜趕路的情況下顯得有點疲憊。
賀臨江依然是皺着眉，望向蘇枕：“蘇枕，你怎麽會來啓陽？”
之前他們聯系過，蘇枕已經回國，按道理來說，在隆州他有很多事要處理，不可能也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裏。
但蘇枕的眉目很平靜，就算是見到這位一直聯系的老朋友，眸光也是淡淡的，感情起伏不大。
可是只有賀臨江知道，蘇枕只是外表看起來有點冷漠不容易親近，其實他人心地很善良。
想當初正是因為蘇枕的品行很好，賀臨江欣賞他的為人，他們兩人才能将友誼維持這麽久。
只聽蘇枕忽而笑着說：“在等人。”
笑得如春風輕漾，都柔化了他所有的淡漠與冰冷。
“這麽巧。”賀臨江再一次看向腕表，離通話結束已經過去十分鐘之久，仍然沒看到對方的出現，他便關上車門，走近蘇枕說道，“我也在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