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三次反轉
張曉楠的呼吸頓時變得沉重, 看向隊長,韓隊的神情明顯也很緊張, 傅韶現在的狀态很不對勁, 明擺着是要和受害人同歸于盡, 拉一個下水是一個!
必要的時候,他們可能為了保證受害人的安全, 将傅韶擊斃。
但……傅韶的懷裏摟着韓嬌嬌, 整個下巴抵靠在她的肩頭, 要是他們敢再激怒傅韶,沒準下一秒就要……
韓隊試着和他談判:“傅韶,你把人質放開,把武器放下, 有什麽話我們可以慢慢說。”
慢慢說?怎麽慢慢說?
他愛的人不愛他,難道要他眼睜睜看着嬌嬌回到蘇枕的懷抱嗎?
記憶都已經重新回來。
對方是蘇枕,那個名揚集團的蘇枕, 總是和他不對付的蘇枕。
不管走到哪裏, 蘇枕的影子都如同陰霾一樣籠罩着他。
當年蘇家和傅家就鬥得水深火熱,不管是項目方面、投資方面, 還是出席慈善晚宴等, 蘇枕無時無刻不想和他鬥和他争和他搶。
沒想到,如今連女人都要被蘇枕搶走了。
傅韶怎麽可能忍心看着嬌嬌去蘇枕的懷抱?
怎麽忍心看着他們兩個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蘇枕已經從他的身邊搶走過嬌嬌一次了, 還要來搶走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
傅韶的下巴微微顫着, 雙眼都變得猩紅,他望着眼前的所有人,望着他們,慘淡地一笑:“把槍放下來,否則我現在就把她殺了!”
蘇枕的眉頭一皺,雙拳緊緊握着,有一種沖動,他想立刻過去,但現在是關鍵時刻,和警方的意思一樣,哪怕他心中心急火燎,也不敢輕舉妄動惹怒了這個随時可能暴走的男人。
張曉楠到底年輕,剛來局裏工作不久,沒有見到過這種時刻,前一秒還口口聲聲說很愛很愛一個女人的男人,下一秒就聲稱能将她殺害。
他嘴皮有些發抖,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
身側的一群警員們也都是緊張到一動不動。
“好。我把槍放下。”說這話的是韓隊。
在傅韶陰冷的目光中,韓隊慢慢彎下腰,蹲在地面,把槍放下。
“我現在把槍放下了,可以把人放了嗎?”
傅韶冷笑:“就你一個人放了,其他人呢?”
韓隊動動嘴唇,望着張曉楠他們,意指一起把槍放下來。
張曉楠覺得這樣做,太铤而走險了一點,萬一,只是說萬一,把槍放下以後,傅韶還是沒能放過韓嬌嬌呢?
但保證人質的安全是首要任務,張曉楠他們只能把槍放下。
嬌嬌被傅韶掐着腰部,他們已經在慢慢退後的過程中,來到陽臺的地方,他的後腰抵在水泥護欄上,仿佛再走一步,人就能随時往下面摔倒。
韓嬌嬌側頭一看,樓下多少有些熱鬧,許多行人正在匆匆路過,電瓶車以及偶然路過的小轎車的聲響綿延不絕。
再遠一點,空氣中仿佛飄來一股甜豆花的香味,不知道是樓下哪一家正在開張,混雜着傅韶身上一股清淡的冷香味,鑽入她的鼻翼,一直在反複刺激她的神經。
樓下路過的人們,誰也不會想到,和往日一樣,最平常的一個日常生活,正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及最驚險最刺激的動蕩。
日光穿過整個老城區,豔陽四射,照得攀爬在牆壁上的綠植由原本枯淡的顏色,變得稍微明亮些,也照得她的皮膚非常白皙通透。
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可能是最容易被人們忽視和遺忘的地方。
一切都在正常地運作着,轉動着。
但到底是哪裏脫離了軌跡,變得有些眼花缭亂。
韓嬌嬌深呼吸一口氣,半晌以後,她已經變得不再像之前那麽緊張了,可能是能夠預知到接下來的命運,反而出奇的平靜,不再那麽抗拒。
是好事也是壞事。
試過了,努力了,從過去開始,就沒有想過放棄,所以接下來的結局,如果在她努力的嘗試下還是沒能改變,她也不會後悔。
一聲冷笑從唇邊慢悠悠溢出,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時刻愣住,包括傅韶。
韓嬌嬌說:“對啊,你愛我嘛,我知道你愛我,你愛我愛到不惜要殺死我。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
韓隊他們都深鎖起眉頭來。他趕緊擺擺手,讓人把這段用錄音筆錄下來。
韓嬌嬌說:“為了帶我去國外,你已經殺死過我一回了,你開車撞我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我那時候會再也醒不過來嗎?”
傅韶的眼中慢慢變得無光。
嬌嬌就是冷笑,笑得肩膀都在發顫:“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哪怕要毀壞,讓世界大亂,也必須要我以你為中心,持續的永久的圍着你轉。”
傅韶默不作聲着,韓隊學過面部微表情,看出他此時此刻的模樣,十有八-九是真事。
他們在尋找失蹤的韓嬌嬌時,把她過去的背景也全部調出來,發現韓嬌嬌這個人也真是多災多難,小時候就遭遇過一次車禍,長大後還遭遇過一次。
第一次車禍是因為她父親酒駕,那一次的結果真是慘烈,母親在事故中身亡,除了母親之外,父親還撞死一位無辜路人,随後她的父親就受到法律的制裁,去牢獄中度過好幾年時光。他們韓家,也因為這件事而支零破碎。
第二次車禍就顯得比較蹊跷了,沒有目擊證人,待在監控死角,唯一能看到肇事車輛的視頻又比較模糊,而且這極有可能是一場有預謀的案件。因為對方開着一輛沒有牌照的黑車,司機全程戴着帽子和口罩。
本就模糊的監控視頻,因為肇事司機的喬裝改扮,這下更加無法找到司機本人。
沒有想到,肇事司機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衆人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越發的緊,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瘋狂的事,哪怕是經歷過無數案件,經驗豐富的韓隊,也從來沒有遇到過。
荒唐……
在他們的腦海裏自然形成這一個詞。
甚至有人想到了——瘋子。
望着繪聲繪色說話的嬌嬌,蘇枕也沒有想到她曾經經歷過這麽多。
畢竟嬌嬌從來沒有和他提過車禍肇事司機就是傅韶本人這件事。
她一個人默默地承受着這個苦難。
因為連警方都束手無策的男人,她沒有足夠的證據去證明,除非當事人親口承認。
她的父親,她的姑媽,所有的人……都被傅韶虛僞的一面給欺騙。
這條路走得非常兇險,也異常艱難,因為她是一個人,孤獨道路上的一個人。
嬌嬌:“我就是你的提線木偶。”
“你想我怎麽樣,我就得怎麽樣。”
“只是你估算錯了一個問題,你覺得我應該愛你,但我沒有愛上你。”
“沒錯,不管你說多少遍,我都不會愛你的。”
說到這裏,她終于把積蓄已久的情緒發出,低低地吶喊着:“一個殺死我好幾次的男人,我怎麽可能去愛他!”
沒錯,問題的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但再一次從嬌嬌的口中聽到,他的心幾乎是又一次被她打擊得七零八落。
他的模樣幾乎在一瞬間就變得萬分兇狠,勾唇輕笑的時候,眼中只剩下野獸般的殘暴。
糟了!
韓隊的心裏這麽想着,傅韶現在估計已經被徹底激怒,後果不堪設想。
他剛才已經暗中讓另外兩名待命的警員去到樓上,他們今天帶來的人可不止傅韶看到的這幾個,還有兩個一直都藏在其他的地方,就怕任務失敗,好随時随地實行其他的計劃。
韓隊考慮到傅韶可能會帶着受害人跳樓的結局,所以這兩名警員馬上去和劉伯伯聯系。
劉伯伯的家就在傅韶租住的房子的正上面,他的陽臺同樣沒有弄防盜門窗,從上面來個突擊用腿将傅韶踹在地面,是很有效也很快速的一個辦法。
韓隊不知道這個步驟實行到什麽地方,對講機不能使用,只能通過看陽臺上面有沒有吊一個同事下來才能明白。
韓隊想說“你先別激動”。
沒有想到嬌嬌在傅韶內心掙紮的瞬間,笑着說:“你殺我啊,你為什麽不殺我了,你不是很想和我同生共死嗎?”
身後沒有任何的動靜,甚至,韓嬌嬌能感覺到那雙手微微在抖。
殺伐果決的傅韶,也有不敢動手的時候。
這樣的事說出去,感覺還真是可笑。
“為什麽不動手了,不敢做了嗎?因為覺得就算我和你一起走,也沒法證明什麽?”
拿着刀的那只手,仍然在抖。
穿過她腰前的手也稍稍松開一些。
正好給她一個轉身的好機會。
韓嬌嬌馬上身體半側,正好半邊臉可以擡起來面向他。
她的嘴角雖然是笑着的,但是那個笑容,根本沒有任何溫度。
冰冷冷的,像是贈與了他一片冰封的絕望組織成的無盡草原。
“人死後,什麽都沒有了,生不帶來,死不帶走,連愛都會沒有了。”
“你不就是想聽我說一聲那句話,那三個字嗎?”韓嬌嬌擡起手,捧着他的臉,笑得猶如猝了毒的最野的玫瑰。
傅韶從來沒有見過她這一面,可能這是她的隐藏屬性,他忽然發現,他從來就沒了解過她,沒有認識過她。
她的臉生得真是明豔,張口說話的時候,嘴裏吐露着一種芬芳味,和她身上的香味很像,皮膚白到就算沒有上任何底妝,也完全沒有任何的瑕疵,在這天光的照耀下,甚至能看到她臉上一層細細的絨毛,又嫩又粉的感覺。
傅韶忽然回想起在國外的時光,歲月從來不曾薄待過她,只會讓她越生越是美,這個美有着妖精的妖嬈,也有着仙靈的明媚。就連長發,也比一般人黑得要更加純粹。
穿着潔白婚紗的她,當真是他此生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人群再多,嘈雜聲再濃,都成了這個風景的幕布,眼花缭亂,模糊不清,因為好像他此生的眼中,只她是唯一。
終于等來那句等得太久的話,但是……
“我愛你。”
“我愛你啊。”
“我好愛你啊。”
“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聽我這麽說?”
“我現在就說給你聽啊。”
她輕笑,摸着他的下颌,但那笑根本就沒到達眼底。
“你要我說多少遍,我都能夠說給你聽。你不是喜歡嗎,就慢慢地欣賞,慢慢地聽。”
傅韶:“……”
終于,刀從手心裏脫落,在地面發出铮铮聲鳴。
機會來了,韓隊馬上看向自己的隊員們,他們之中有些人要趕緊把地上的槍撿起來,有些人則要趕緊沖過去将人質解救。
然而,就在衆人以為可以松一口氣的時候,傅韶的下一個行動讓大家的希望再次破滅。
他馬上牽着嬌嬌的手要從陽臺翻過去。
這裏是三樓,摔下去不一定會死,但也不一定能活,衆人大驚的同時,身邊有一個人比他們的想法和行動還要快,一個箭步沖向陽臺,伸手就要扯住嬌嬌的手腕。
電光火石間,事情又來了第三次反轉,不知是傅韶想要詐出對方的行動,還是他臨時改變主意,看到蘇枕毫不猶豫地沖過來以後,他立馬當先從腰身後面又取出一把藏得更深的小刀。
就連嬌嬌都有點震驚了,原來傅韶藏在腰身後的這把小刀才是重頭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