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把何遇送到家,餘一洋便也回去了,這次沒折騰她,挺難得的。
時間還有,何遇睡了個午覺,起來後又找了部電影看,時間慢慢過去,窗外的天色逐漸暗下來。
很快室內就僅剩了電腦屏上冰冷的光亮,何遇眨了眨酸澀的雙眼,按了暫停,起身去廚房找吃的。
桌上還放着那兩袋粽子,數量之多,不是一個人能解決的。
她撐着桌沿,指尖輕輕敲了幾下,然後給段孟去了條消息。
“幾點下班?”她問。
段孟很快回過來:“不好說。”
“快下班了說一聲,我去接你。”
段孟:“做什麽?”
“給你送點吃的。”
何遇等了會,手機沒反應,她拿了兩個粽子去廚房加熱,順便又泡了杯咖啡,再出來時段孟消息回過來了。
他說:“好。”
咖啡的口感不錯,當然粽子的味道也相當可以,只是兩者一搭配就有點感人了,何遇能耐的吃掉了一個半。
她伸了伸腰,看完剩下半部電影,之後去衛生間做了一次護膚,之後上妝。
何遇上妝都很基礎,主要就是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氣色稍微好一些。
近十二點的時候何遇又去了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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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段孟剛下班,出了大門,去對面的二手車行門口推自己的小電驢。
他給何遇去電話。
“我以為你該睡了。”他說。
何遇:“你真是小看我了,我很少有失信別人的時候。”
“抱歉,”段孟說,“我剛下班。”
“嗯,我過來。”
何遇又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她看着鏡子裏自己狀态還不錯的臉,自語:“果然是女為悅己者容!”
午夜的城市街道非常好跑,沒了擁擠車流,到達段孟所在地,用時近乎減掉一半。
段孟站在綠化樹下等着,樹冠茂盛,在霓虹中投下大片陰影。
何遇将車停在他腳邊,降下車窗,跟人對視。
段孟沒說什麽,将指間夾着的煙丢掉,坐上去。
“要給我什麽?”他低頭看副駕駛下面放的袋子,“這個?”
“嗯,”何遇調轉方向,一邊說,“有兩個是熱的,要是肚子餓,可以墊點。”
段孟扒開袋口看,加熱過的粽子放在最上面,下面則滿滿一堆。
“這麽多?”
何遇說:“吃吃還是很快的,早晚各兩個,一下就沒了。”
段孟說:“這是拿人當粽子喂呢?”
何遇笑了下:“你想我把你當什麽喂?”
段孟剝開粽葉,咬了一口,滿嘴的粽葉香和肉香,原本沒怎麽感覺倒餓,當下突然就饑腸辘辘起來。
他連着吃了兩口說:“你會做什麽?”
何遇想了想:“會的倒是真不多,很早之前給自己做過一頓蛋炒飯,勉強能下口。”
“還是我喂你吧。”
何遇轉了話題:“你怎麽過來的?”
“電瓶車。”
何遇驚訝的看着他:“電夠的?”
“夠,能騎一個來回。”
“吼!”何遇真心覺得意外,“電瓶車這麽耐騎!”
“下次給你試試?”
“好啊!”前方紅燈,何遇踩了剎車說,“那車子現在還在單位了?你明天怎麽上班?”
“公交,”段孟開始剝第二個粽子,“公交過來反正也還算方便的。”
“好吃嗎?”何遇突然問了句。
段孟轉頭看她,何遇只輕輕挑了下眉。
段孟把露了糯米尖的粽子遞到何遇嘴邊,擡了擡手。
何遇其實挺飽的,但還是低頭咬了一口,嘴唇在上面碾了一下,留了稍許紅印。
“口紅沾上去了。”
車內光線昏暗,離近了才瞧的清。
何遇又說:“摳掉吧。”
段孟将粽葉往下撕,直接将口紅那面咬進了嘴裏,眼睛往車前一看,跟着說了句:“綠燈了,走吧。”
何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醫院嗎?”
“回家,我不在,她反而消停。”
“請個護工吧。”何遇說。
“嗯。”段孟說,“得找個抗壓能力好的。”
何遇:“對陌生人也那麽苛刻?”
“看她心情。”
何遇若有所思,她有心想問拆遷協議那事杜金娣知情沒有,又覺得這個話題是不好觸及的隐痛,當下不太合适。
她把段孟直接送回了家。
時間已經是後半夜一點多,他們在車內相處了半個多小時。
這半小時很有點望梅止渴的意思,段孟伸手過去抓住了她的,傳遞出兩人明顯的溫差。
車窗降着,持續的風裏有着隐約的香味。
“噴香水了?”段孟問。
何遇:“味道怎麽樣?”
“還可以,太濃了就不行。”
何遇停頓了下,說:“像你接觸的那些客人?”
段孟将她的手牽到自己眼前,纖纖玉指,幹淨透着粉嫩,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主。
“看起來很好吃。”他突然說。
何遇愣了下,下一秒食指指尖被段孟吮進了嘴裏,柔軟的舌頭在指尖撫過,何遇整個人都麻了一下,往後靠在椅背上,安靜的跟他對視。
“我的客人不會有這個待遇,她們身上的味道我也懶得去注意。”段孟将何遇的手指抽出來,抽紙給她擦了擦,“留下嗎?”
明天是工作日,留在這多少不方便,加之夜不歸宿的次數一多,容易有麻煩。
何遇說:“不了,明天得上班。”
她擡手鈎住段孟的脖子,吻了他一下。
段孟很快辭職,經理盡管挺舍不得他這張臉,但一個沒經驗,只陪酒不出臺,扭捏的跟處、女沒啥區別的少爺,他放手的也就沒那麽心痛。
拆遷協議一簽,後面就要張羅着找房子搬家。
杜金娣術後有很長一段時間要做複建,段孟對房源的首選是在醫院附近。
他沒想過買房,盡管到手的補償款會非常可觀,但是後續醫藥費用上的開銷會非常巨大,他要準備足夠多的錢來應對突發狀況。
網上的房屋租賃信息非常多,何遇也幫着注意了些,最後在一個比較老的小區租了一個二居室,原本是兩老人住着的,現在被小輩接去住大房子了,這才空了出來。
家具都頗有年代感,爛的爛,破的破,已經是報廢的程度。
“去家具市場看看吧。”何遇環顧四周說,“東西沒法用了,還是新買的好。”
段孟沒有異議。
他們去了當地最大的一個家私城,正好在搞促銷,價格優勢很明顯。
段孟對自己所用的東西并沒有過多要求,也沒有基本審美。
何遇指一個他都表示好,何遇說:“能來點實用的參考意見嗎?”
段孟說:“聽你的。”
“你這說的來就跟我家似的。”
段孟說:“差不多了。”
何遇轉頭看他。
段孟一手輕輕搭在她背上:“過去再看看。”
外圍是店面商鋪,都是一些高檔品牌,再進去是綜合區,基本是私人所有,沒有牌子的雜貨。
營業員都是很有眼力見的,所有顧客一進來,從着裝舉止就能看出點跡象。
何遇一經過,原本挺冷清的走廊陸陸續續有人出來,站在店門口做邀請。
段孟看了看裏面高端考究的裝潢,又轉頭看了看一臉平常的何遇。
“怎麽?”注意到他的視線,何遇問。
段孟搖頭。
何遇:“沙發買皮的還是布的?”
“你喜歡哪種?”
“皮的不容易變形,用起來我個人感覺還是布藝的舒服。”
“那就買舒服的。”
何遇點頭。
之後她索性沒再多問段孟意見,直接自己拿了主意,
選擇那些款式不錯,性價比高,金額在段孟接受範圍內的家居。
小到碗盤,大到床櫃,那小小的二居室用了小半個月才全部裝滿,何遇不可能每次都作陪,段孟就來信息給她過目,全部按照了她的喜好。
晚上下班,何遇跟段孟約好了一起吃飯,去醫院接他。
給杜金娣的護工已經找好了,是個外地婦人,微胖,和善,心态極好,面對杜金娣刁難也很有對付的一套,工作了一段時間,暫時沒有出現什麽問題。
何遇到的時候沒看到護工,段孟在一旁的座椅上睡着了,杜金娣倒是醒着,正冷冷的盯着何遇。
她的手背上挂着點滴,今天看樣子還算合作。
何遇沖她歪了歪頭,又勾起嘴角笑了下。
段孟身上蓋着的衣服滑落了一半,何遇撿起來幫他掖了掖,手背下意識在他臉上撫了下。
段孟瞬時驚醒。
“抱歉。”何遇說。
段孟揉着眼坐直身體,将衣服放到旁邊,一邊搖頭:“沒事,什麽時候到的?”
“剛到。”
“稍微等我下,我去上個洗手間。”
何遇點頭。
“周阿姨去吃飯了,我得等她回來。”
何遇理解,又點了下頭。
段孟朝病床上看,何遇跟着望過去,杜金娣已經閉上了眼,好似沉沉的睡着。
何遇想了想,沒說什麽。
她坐到段孟原來的位置上,面對着床鋪等着,果然等段孟一走,杜金娣又睜開了眼。
安靜半晌,杜金娣率先開了口:“你贏了,協議既然已經簽了,我也已經沒了回轉餘地,恭喜你。”
何遇說:“你們院子裏的那棵金桔,段孟移植到了新的小區,等你出院了可以去看看。”
段孟的父親喜歡吃金桔,人還在的時候特意種了幾棵,死了不少,就活了那一株。
杜金娣有少許的愣怔,但對何遇的話并不表态,轉而說:“段孟上高中那會學習成績還行,甚至考了一個還不錯的大學,本科四年,在即将畢業的時候卻出了一件事。”
何遇安靜聽着,有預感她要說的這件事是關鍵點。
“段孟專業課成績很好,跟那位老師走的也近,老師很年輕,段孟是她帶的第一屆學生,兩人年齡相差不大。”
杜金娣沉默了下:“之後兩人開始交往。”
何遇雙腿交疊,身子往右靠,換了個坐姿。
杜金娣:“學校有明文規定這類情況是不允許發生的,消息一爆出來,影響惡劣,兩人都被學校做了開除。”
“這不是重點,最關鍵的是女老師受不住打擊,出現了自殘行為。”杜金娣看了何遇一眼,“後來段孟就一個人把這事給扛了,他表示是他單方面的需求,是他強制騷擾授課教師,最後不單給開除,還去坐了半個月的行政拘留。”
何遇說:“你想表達什麽?”
杜金娣說:“你看上他了吧?”
她笑了笑,臉上表情有點猙獰:“哪怕我們全家落得如今下場,段孟都沒忘了那個女人,你以為我為什麽沒法原諒他,就他不知悔改的德行,就算下地獄我都沒理由去原諒他!”
她輕聲問:“那麽你說,你在他那邊又算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