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低頭彈煙灰,很是輕描淡寫的語氣。
何遇沒什麽表情的将協議放進包裏,然後說:“昨晚并不是交易。”
“我知道。”他把煙蒂摁滅扔進一旁的易拉罐,起身走過來牽起她的手,“走,送你去上班。”
兩人是散步出去的,踏着一地的晨光走去了公交車站,何遇對公交車的記憶停留在很多年前,那時候還在上學。
沒想到多年後的現在,乘坐公交車的人依舊那麽多,擠了滿滿一車廂。
段孟把她護在懷裏,減少了很多沖撞,除了污濁的空氣,其他并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到站後下車,這邊離公司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臨告別前,何遇說:“你今晚還去上班嗎?”
段孟雙手揣在口袋裏:“我并不是出臺的鴨子。”
“嗯。”何遇點點頭。
段孟看了她一眼,說:“不過我做陪酒可能也不太合适,酒量不太夠。”
內在意思就是沒那個陪酒技能,遲早得完。
何遇聽出來了,也就沒再多說什麽,只是笑了下。
今天沒化妝,這個笑容多帶了點稚氣,瞬間變得顯小很多。
告別後,何遇到達單位,她到辦公室先把協議放好,随即準備去會所取車。
她路上甚至想着等會是否要先回公寓去換身衣服,一晚上了總歸有點皺,加之聚餐過,也帶了點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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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經理,你今天沒休息嗎?”路上有部門同事突然問。
何遇愣了下。
她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盤着門框又說:“剛才餘總還打電話過來找你了,我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呢。”
何遇愣了下,說:“今天星期幾?”
“周日了。”
因為昨天加班,何遇完全忘記已經到周末了,她連忙朝電梯走,一邊拿手機打電話,結果發現已經沒電了。
她皺了下眉,更加快了速度,取車完到家,手機充上電,剛開機便震動了幾下,餘一洋的未接來電有兩個。
何遇連忙給他回過去,那邊很快就接了。
“抱歉,我忘記今天周日了。”她說。
餘一洋靜了幾秒,說:“手機怎麽關機了?”
“沒電了。”何遇剛才走的忙,這會又有點口渴,她随手撈起一旁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水杯,将裏面的半杯水給喝了,“早上起來的時候電還有點,以為能撐到單位,誰知道失算了。”
“昨晚怎麽沒充?”
“忘了。”
餘一洋:“沒睡家裏?”
“沒,原本想回來的,後來太累了,就另外開房睡了。”何遇将杯子一放,“你知道的,昨晚在減壓。”
餘一洋“嗯”了一聲,沒什麽情緒的說,“我馬上來接你,準備一下。”
何遇将手機放在沙發上,轉身去衛生間。
頭發半幹時餘一洋到了,少有的居然還抱了一束鮮花。
兩人關系特殊,情侶間的浪漫行徑從來不曾有過,哪怕他們時常在一張床上翻滾。
何遇說:“我這可沒花瓶。”
這個屋檐下除去必要的家用,其他多餘的裝飾擺設一樣沒有。
“沒事,下面包了營養水,夠它活的。”餘一洋左右看了看,“放哪裏?”
何遇說:“就鞋櫃那放着吧。”
“待遇是不是差了點?”
“餐桌?”
餐桌也是幾百年沒用的,上面放過最多的也就是外賣盒子。
餘一洋說:“得靠牆的,萬一不小心倒了。”
要求這麽多,何遇懶得再廢話,說:“你随便找個地方放吧。”
餘一洋在屋子裏晃悠了圈,最後放在了電視櫃旁。
“走吧。”何遇已經準備妥當,注意了下時間,“這個點過去會不會太晚?”
“沒事,”餘一洋在她背後輕輕撫了下,“就讓他們等着。”
車子過去還得上一次高速,全程下來需要兩個多小時。
兩年前搬過一次家,現在住的地方是一個新開發出來的高檔別墅群。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過十二點,餘家全員到齊,聽到聲音全都望了過來,臉色都不好看。
堂的表的都在,何遇有印象的沒幾個,她跟餘老爺子打了聲招呼,随後被安排入席。
餘家的家宴很不好吃,有點血緣的親戚,彼此之間的關系都不怎麽樣,且家家情況不等,攀比數落齊發後就更沒什麽多的話可以聊,場面一度變得十分尴尬。
餘一洋過的還算自在,中間還幫何遇夾了幾筷子菜。
何遇說:“我自己來。”
“無妨。”
何遇能感受到對面數道含義頗深的目光,她知道自己被餘一洋當槍使了。
飯局結束後,餘一洋被餘父叫去了書房。
餘建中今年六十二歲,他結過兩次婚,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餘一洋排第二。
他是最有出息的,也是餘建中最看好的,更是父子情最差的。
餘一洋有能力,自己主意大,早早脫離家族,現在混的風生水起。
餘建中一直想讓他回來,接手自己的事業,前後多次提起,餘一洋無動于衷。
然而年歲越大,餘建中對操控的事業越來越有心無力,想要餘一洋回來的欲、望也就随之增大。
“你大哥前段時間又犯了事,我把他送出國了。”餘建中觀察着餘一洋的表情,對方把玩着茶杯,态度平平,他又說,“你妹妹性子随她媽,幾句話下去摸不到重點不說,聲音稍微大個點都能給你哭出一個太平洋來,多少還是讓人鬧心的。”
餘一洋手機響了,他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餘建中:“……”
他擺了擺手。
餘一洋起身去陽臺接電話。
餘建中默默的給自己又滿上一杯普洱。
然而普洱一杯又一杯,餘一洋的電話再沒結束,過了一個多小時,他直接準備打道回府。
餘建中一股氣瞬間憋在了嗓子眼。
“這麽久不回家,現在難得回來一趟,我話還沒說完,你就要走?”
餘一洋撈着手機看他,說:“還有什麽話嗎?”
一臉“我再施舍你點時間,你盡快的模樣”瞬間成了最後一根稻草,将餘建中的耐心給壓垮了。
他猛地往茶幾一拍,吼道:“這就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态度?”
餘一洋皺眉,他最不耐煩應付眼前的狀況,然而只要跟餘建中碰上面,不管開頭多美好,最後都會變得不歡而散。
他說:“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讓我回來接手家業嗎?那我也是那句話,不可能。”
“你不姓餘是不是?你就準備眼睜睜看着餘家倒是不是?”
“我姓餘,我沒倒,餘家怎麽就是倒了?”
餘建中撈起一只茶杯就砸過去。
餘一洋躲了一下,胸前還是濕了一片。
他臉色一沉,起身就走。
當下何遇在二樓陽臺坐着,這邊打造成了一個花房,上面挂着兩只鳥籠,靠窗邊是茶幾和藤椅。
坐何遇對面的則是餘老爺子,她是被這位老爺子給叫上來的。
何遇在餘一洋身邊這麽多年,有點交情的人都知道,餘家人更不例外。
“一洋在這一點上倒是挺專一的。”他給出評價。
餘老爺子今年八十好幾,身體依舊健碩,精神飽滿,留着一撮山羊胡,套了一身黑色唐裝。
何遇只是笑了笑。
他又說:“年紀不小了,都好好過,這樣也挺好。工作不忙吧?”
“還行。”
他點點頭:“空了多出去玩玩,像我這樣種種花養養鳥也好,我養的鳥是我們這裏最聰明的。”
何遇點點頭當回應,老爺子便又很高興的往下說。
直到餘一洋開門進來,牽着何遇往外走。
老爺子搖了搖頭,意料之中的模樣:“又崩喽!”
他們上了車,直接往回趕。
餘一洋看過去情緒倒還算可以,中間還問何遇有沒有吃好。
“吃的還行,”何遇說,“不過服務區停一下,我去買幾個粽子。”
餘一洋:“怎麽想着吃粽子了?”
“服務區的肉粽我一直很喜歡。”
到服務區後,何遇直接買了兩大袋,餘一洋一臉的好笑。
之後又提了句正事:“下個月要出差,你到時跟我一起。”
餘一洋出差是常事,只要他出差,何遇都感覺自己活過來了一樣,抓着這些間隙能放松的呼吸。
餘一洋沒帶過她,一次都沒有。
何遇說:“這次怎麽我也去?”
“那邊風景不錯,可以趁機玩一下,我好像還沒帶你好好玩過。”
何遇說:“我對游玩沒什麽興趣的。”
“嗯,”他說,“去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