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了嘗試更加偉大的冒險,津島修治去到了神秘的森林,吃下了一塊(傳說當中的)人魚肉。
後來她發現,那是真的。
而人魚是一種不老的生物。
“你的壽命會是多少呢?” 津島修治抽了一口煙,“若你踏入墳墓,而我依舊青春年少,你會怎樣想?” 年輕的女性口中吞雲吐霧,嗆了對面的男人一口,“我是說,我發現我好像不會死了。” 她覺得這個說法更加通俗易懂。
對方會明白吧?
“無人能逃離死亡,凡人終有一死。” 轟炎司注視着那張薄薄的嘴唇。薄唇的人薄情。然後他的視線又落到對方尖細的眉毛上,那末入發邊的一摸尖銳得像把刀子。薄命。
津島修治用手指撫摸着自己嘴唇下那道小小的疤痕。泛着新鮮的皮肉勁兒,疤痕邊上是一圈淡淡的青色。
“我個人認為你只是腦子壞掉了。” 轟炎司斜睨對方,試圖從那張熟悉缺流露出讓人陌生的表情的臉上讀到什麽惡作劇失敗的失望。
沒有。
津島修治收緊了下巴。
“是嗎?” 她蠕動了一下嘴唇,一小股黑色的頭發落在嘴唇邊上。燈光把黑影打在她身上,她不算高聳的鼻梁上攀附着黑色的蟲子般的紋路。
“可你怎麽就能夠否定呢?” 這個女人又問。她擡起上半身,下身的襯裙彎折了一個大大的弧度。她把細長的女士煙戳進煙灰缸裏——那可真是個漂亮的容器。她用手指壓了壓。
轟炎司的眉頭跳了跳。年輕人的臉上沒多少表情,所有的情緒順着面部肌肉向後方滑去。也許藏在了頭發裏面。
“你今天吃錯藥了?還是誰惹你生氣了?” 他想不明白。
“我比較喜歡吃蜂蜜滋滋糖。還有,人們見到我只想和我來一場美妙的約會。”
蜂蜜滋滋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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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很清楚你現在的身份。” 轟炎司抿着嘴唇,嘴唇中央有一小片的深紅(或許是有了影子的加成效果顯得顏色更加灰暗了)。
津島修治依舊用手指抵着那塊新出爐的小小的傷疤。
“身份……身份呀。” 她似笑非笑,“你的夫人嗎?”
轟炎司算是矜持地點了點頭。但這淡漠的動作背後帶着些心花怒放。
未來的轟家家主,現在也還是個小年輕。
轟炎司是三年之前結的婚。
那些黑色的影子在燈光下面搖搖晃晃,遮住了女人的容貌。
但轟炎司知道對方有薄情的嘴唇和帶着薄命意味的眉毛。他曾無數次撫摸那裏,感受觸動,震撼己身。他知道那張嘴裏能夠吐出怎樣的利語,可卻講不出一句甜言蜜語。那對眉毛可以帶出嘲諷,但很少有溫柔的弧度。
可是轟炎司就是被這樣一張臉迷住了。
愛情的蟲子在他的血管裏迅速地爬動。
“可是那和我跟別人約會又有什麽關系呢?與其和你這種棺材臉過日子,我不如去找漂亮的小姐殉情呢。” 津島修治得意洋洋地笑了。
紅發的男人輕微地皺了皺鼻子。
“你不喜歡。”
“你不會喜歡的。你明明很害怕死。當然,我不認為你真的會對自己下手。”
轟炎司第一次看見對方是在倫敦的大橋上。作為來自異國的旅人,他臉龐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英國倫敦,霧之都。他看見巨大的倫敦塔,那座用來囚禁政治罪犯和安放皇室貴寶的塔樓靜靜地矗立在一角。被女王馴養在塔頂的黑色渡鴉呱呱地叫着。
他站在橋的正中央,下面剛好駛過一搜小船。當小船從他身下經過時,巨大的入水聲惹人注意。
轟炎司盯着那塊波紋泛起的水面。
首先露出水面的是一只鞋。黑色的高跟鞋,鞋跟有些頗圓。
像他這樣的男人是永遠不會懂得女人的想法的。
——也許是設計師的想法。
黑色的濕透了的裙擺在水中浮沉。
自殺?
大概又是哪個群困潦倒不想再掙紮一下的家夥。
他快步走開了。
一只漆黑混着棕黃的眼珠在眼眶裏打轉。先前落水的那個家夥毫不費力地從水底浮起,濕漉漉的黑發貼着每一寸皮膚。
“人心冷漠。” 落水者抽了一下鼻子,向着河岸游過去了。
轟炎司錯過許多鼻梁高聳,顴骨凸起的男女。他并不适應倫敦——或許是除日本以外的任何一個國家。來自東方的扁平面孔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Sir ,one doller."一個蹲在地上的男人喊了他一聲。也許他還在打量這個異鄉人過于耀眼的紅發。
轟炎司知道那是個乞丐。
乞丐常用語之一。
轟炎司頭也不低,徑直向前走去。
“Costa”他的目的地。一家知名的咖啡店。知名的另一層含義就是昂貴。
多扇木質的小門排列在一起,玻璃窗被擦得閃閃發光。
他可不喜歡喝咖啡。但誰讓接頭人把地點定在了那裏呢。
當這個日本男人走近咖啡館的時候,幾乎有一半的男女停下了交談将目光投向他。
"His hair is so cool!"一個姜黃色頭發的男人吹了聲口哨。
轟炎司輕輕地皺了皺鼻子。他環顧着店裏四周,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和他來自同一個國家的女人。
接頭人是個日本女人。他們都是職業英雄,為了國家工作。
但是很可惜的,這裏清一色都是英國人。那個……也許是法蘭西的?他不确定的想道。在轟炎司看來,大部分的外國人是長得一模一樣的。
約莫一分鐘還沒有找到人後,他決定坐下來再等一會兒。
看來接頭人是個不守時的家夥。
一向把守時作為準則之一的轟炎司還沒有見到那個女人,對對方的好感已經跌落至很低。
懷表(真是抱歉他就是這樣一個複古的男人)上的指針滴滴嗒嗒轉過了兩圈。
在前臺忙活的工作人員見這個異鄉男人遲遲不點單,不由得拿了菜單走到他身邊去。
"Sir , can I help you?"他問。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個女人。
“Two cups of black coffee.”
那個女聲打破了男人沉默的思緒。轟炎司擡起眼,首先望見的是對方那糟糕的行頭。
渾身濕透,無論是頭發還是衣裙都扭曲成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弧度。
她剛剛是游泳去了嗎?轟炎司驚嘆于自己的冷幽默。
然而一點兒也不好笑。
“我好像遲到了。” 女人輕輕地笑了一聲,但臉上沒有一丁點愧疚感,反而洋溢着一種奇怪的類似于喜悅的情緒。“我覺得這裏的黑咖啡不錯,但是我比較喜歡喝檸檬蜂蜜水。”
轟炎司覺得這次的接頭人可能不太靠譜。
前言不搭後語。
這時候,服務生把兩杯咖啡端了上來。
"May I have a towel(可以給我一條毛巾嗎?)"女人趁着那個時候問道。
"Certainly, madam.(當然,女士。)"
轟炎司一直都沒有動那杯咖啡。
他不喜歡喝咖啡。黑咖啡濃郁的苦味也讓他感到不适。
他千裏迢迢從日本跑到英國,是為了辦正事的。
“明戈斯之說,我來是為了這個。” 紅發男人用指節敲了敲桌面,眼神中毫無溫和。他看上去是那麽的嚴肅和古板。
女人聳了聳肩膀,胡亂的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頭發。
“其實我覺得這個暗號挺蠢的。” 那張薄嘴唇扭了扭,吐出了輕蔑的話語。
轟炎司用手指摩挲着杯柄。
這個女人好啰嗦。
女人從對方往外散發的情緒裏感受到了這一點。
兩個人十分迅速的解決了那個問題。
但當付錢的時,黑發女人掏了掏口袋,只摸出了幾只死掉的甲蟲(興許是什麽甲蟲标本)。
轟炎司付錢了。
“糟糕。” 女人輕輕呢喃了一聲,“你能順便借我點錢嗎?也許會還的那種。”
然而欠債還錢那是天經地義。女人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到了這一點。
“你就當提前參加我的葬禮給的份子錢好不好?反正你剛才都看見我跳橋自殺了。” 女人擺了擺手。
所以剛才水面上浮着的高跟鞋和裙擺都是她的?
轟炎司想不到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冷冷地掏出一疊錢,放在了對方的手心。
希望以後再也不要和這個人打交道了。
“所以說你們男人真是善變。” 赤司茉莉也給丈夫倒了一杯茶。
“開始的時候說什麽死也不要扯上關系,到了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心。” 日本禦三家之一赤司家,赤司征十郎的夫人茉莉也輕快地說道,“不過阿治并不是那種主動的人啊。” 作為津島修治曾經的閨中密友,赤司茉莉也幾乎可以篤定。
赤司家主,這個有着薔薇色頭發的年輕人以男性的視角偏頗地說:“女人一旦對男人着迷,那就是萬劫不複之地。一見鐘情,二見傾心雖然是個老得不能再老的梗,但的确很适用。”
“你在讀阿治的那本《美人》*。”茉莉也笑道。她從一旁的書架裏抽出那本薄薄的書籍:黑灰為主色調的封面。
“[女人一旦對男人着迷,那就是萬劫不複之地。一見鐘情,二見傾心雖然是個老得不能再老的梗,但的确很适用。]”赤司茉莉也翻過一頁,“[男人們總是認為這樣的愛情是絕對的,但除去某些特殊的迷戀——一個女人如果要擺脫男人那是相當的容易。女人失去男人後并非是不行,相反的,她們更加的快活。]”
茉莉也可愛的語調打破了丈夫的觀點,“你可不能斷章取義啊。” 她合上書,摩挲了封面上的作者名字。
——太宰治
赤司征十郎不可置慰地笑了笑。這個男人向來是嚴肅的,很少有露出笑容的時候。
“你笑了。” 茉莉也回以微笑,“阿治的書真的是相當有趣,不是嗎?”
連一向以不茍言笑(或者說是人面獸心)著稱的赤司征十郎都面露微笑。
“有趣到這個季度又要給太宰治老師所在的冬枝社投資了。” 赤司征十郎翻了翻手邊那一堆厚厚的紙質資料,“但是作者一旦有了錢就會讓自己沉迷于娛樂當中,而非寫作。”
有錢就放蕩是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
看看人家富堅老師每次都是到了窮的揭不開鍋的時候(打麻将輸光了)才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繼續畫他的大作《Hunter×Hunter》。雖然他這種畫完就跑的行為讓人很不齒,但每一次漫畫一更新還是有八百個讀者願意往坑下跳。
“那不給錢的話作者蹲在破屋裏喝西北風,有誰願意去寫作呢?”矛盾的鬥争性在這裏展現的淋漓盡致。
“那就先撥一小筆。”
小到并不至于讓作者醉生夢死,大到給了那些鴿子精們一個向前的動力。
然而赤司征十郎似乎是忘記了——大概是愉快的聊天讓他忘記了那重要的一點——太宰治老師從來不在意寫作得來的錢。
換句話說,她是一只不會為錢而屈服的鴿子。
太宰治老師已經三個月沒有出新作品了。
這一天,豔陽高照,樹上還有夏天的蟬。
一個少年站在了雄英高校的大門口。他仰頭望,只覺得這所學院偉大至極。
“轟君,還在這裏發呆嗎?”有着海藻發色的少年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轟焦凍回過神來了。
“我只是在想,” 有着一頭紅白異發的男孩躊躇而猶豫,表現出了與他樹立給別人的冷酷形象所不同的姿态。“我是否能在這裏找到她的身影?”
——消失了十五年的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 《美人》這書不存在
這篇文裏的轟家關系不是原著的那種,轟焦凍是津島修治和轟炎司唯一的孩子,所以原著裏的哥哥姐姐這篇文裏都沒有。而且津島修治生完孩子就跑了(喂)
綠谷和轟的關系大概是好友!比竹馬差一點!
赤司茉莉也是一個原創角色,不怎麽重要。
大家知道太宰治三次元的原名是津島修治……吧?
——
04.06,我這文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拉了這對破cp你們能不能當我一開始沒有這玩意兒……我後面根本就沒寫轟家父子……操,哪裏有愛啊。
還有我沒看什麽特典根本就不知道[書]居然是這麽一個玩意兒……操。——其實我覺得大部分人也不真滴()
然後呢,下篇文是這個:身為女裝大哥大的我竟然成了社畜[綜]。
scp收容基金會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