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智者築橋, 愚者築牆。

……

她已經很少做過這樣的決定了。

轟焦凍對着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領結, 他不怎麽習慣穿這麽正式的西服。在家裏的時候, 大多是順應季節而變化的貼身衣衫,偶有為了配合道場所用的浴衣。

鏡子裏的少年有着一副清俊的容貌, 但是不茍言笑為他帶來了幾絲冷漠。少年的頭發往一邊撩, 露出左眼邊上一塊燙傷後所留下的傷疤。

大家都不提那塊傷疤, 但是看似最不在意那塊傷疤的焦凍反而是最在乎那一塊兒的。

他沒有與這塊傷疤有關的記憶。仿佛它是某一天突然出現在他眼睛邊上的。

是的。某一天就出現在那裏了。

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有誰做了什麽, 這塊醜陋的傷疤的成因——他統統不知道。

面容極為年輕的女性立在門口, 她的黑發打理得泛着可怖的光亮。她倚在門口, 半邊身子軟軟地靠在門框上。

“那個, 是意外哦。”

這是一名知情人士。

轟焦凍對其投以了疑惑的眼神。

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禮裙,胸脯和後背都遮得嚴實;她的打扮像是來參加葬禮的悼客。

“你十一歲那年——你不記得也正常。”她首先講了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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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歲的孩子已經能把很多事情記住了, 并且還會對某些産生深刻的印象。更何況是早就開始磨練自己的轟焦凍呢?他例圖把每一件事情(除非是相當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都記在腦子裏。

所以那一天發生了什麽。

“聽着吧, 別打岔。挺煩的。”

轟焦凍覺得今天的對方溫和得過分了。每一次與這個和他有着血緣關系的女人接觸時,他常常會感受到由衷而發的戰栗;仿佛他面前的不是生育了他的女性, 而是來自舊日的惡魔般的日支配者克蘇魯。

轟焦凍當年了解克蘇魯這個神話體系的時候着實被震驚了一把:作者有着何等天才的想法,他描繪着不存在于人世的名為恐懼的怪物,而書中的每個人要麽已敗予這種恐懼或是即将被它所打扮。

那份恐懼是來自遠古——連星辰都還未誕生的遙遠古代,它出自古神的形象, 投入沒法兒的夢境裏邊。

太宰治順手摸了摸口袋, 可是摸了個空。裙子上是一層柔軟的黑紗外罩,風衣邊原本用來裝煙的口袋随着那件外套被一齊丢進了更衣室。

她轉而用手指尖輕輕觸碰了一番腰際的那個硬物:冰冷的制物。

“我帶阿敦過來看過你。在你們家圍牆邊上。”

轟焦凍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這句話時他有着想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的欲望。但是現在顯然不是笑的時候, 這也實在不太符合他平日裏的人設。

不過現在若是一個他熟悉并且敢于說真話的人在場的話,對方一定會告訴他:你的酷哥人設早就開始崩塌了。

他側着耳朵靜靜地聽着。

“圍牆那邊還開着花呢……什麽薔薇來着?”

轟焦凍答:“熱巧克力。”

“啊對,就是那個超肉麻的花。” 她扯了扯一縷特意留下來沒有紮入發圈當中的黑發,“你當時在道場裏練功。”

她開始緩緩敘述某件事情的起因和經過。

“那個時候阿敦看見你,說了一句好可憐。”

如果是中島同學的話大概的确是會這麽說的。轟焦凍雖然知道自己和對方并不熟悉,但這個年幼起就早熟的過分的孩子會從各個細節所體現的去感知對方,理解對方。

轟焦凍曾無數次聽見對方小聲呢喃道:“好可憐。”

無論對象是誰。也許是重傷的綠谷,抑或是一只受了傷的兔子。

他的心腸軟到,或是說脆弱到一種恐怖的地步。

“他以前經常說這句話,還記得死柄木嗎?啊,就是那個巨嬰。”

他當然記得。轟焦凍在敵聯盟“作客”的那幾天裏對死柄木弔的印象最深刻:無理取鬧,如同小孩,卻手握大權。巨嬰這個形容的确沒錯。

“小時候因為沒有得到英雄救援而家破人亡後,變成了一個十分兇殘的孩子呢。”

現在網絡上都開玩笑說熊孩子最兇殘,可他們僅僅是将“兇殘”二字當成了玩笑的形容詞。

“他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毆打——怎麽說呢?那種幼稚的舉動,阿敦看透的比我要早的多呢。”

轟焦凍大概理解了。被死柄木毆打的那個人是中島同學。

他從小時候就開始承受暴力。

“不過因為在孤兒院裏受到過近似虐待的教導,所以沒幾天之後就不再大哭大叫,變得十分安靜了。那個時候我有時就會想,如果弔也能變得安靜一點該有多好啊——死柄木弔,他喜歡別人叫他的名字。”

轟焦凍聽見女性低笑了一聲,“明明連真名都不是。”

“從那個時候開始,對方就會不停地說好可憐好可憐。就好像死柄木是個被欺負得遍體鱗傷的小鬼一樣。啊……扯遠了。”她自覺把話題繞了回來。

“我就對他說:其它世界的他[轟焦凍]也許過着非人的生活。”

“關于某些奧秘,你——有的時候需要将它完全忘記。”

貌美的女性,讓轟焦凍無端想起亞瑟王的故事裏,摩根菲勒那樣的仙女。

“阿敦就說:當事人不自己進行比較的話,根本就判別不了哪個是天堂,哪個是地獄啊?

等到你老爸回家的時候,你臉上就有這塊疤了。”

她略過了一些神秘的,不可用常理(甚至是超人社會的常理)去解釋的事情。

轟焦凍心中駭然。

“我……我經歷了另一個我的世界?”他的尾音拉長,帶着明顯的不可置信。

“就把那份能力當作神無意的遺棄物吧。在某個世界,你是被當作個性婚姻最完美的産物被對待的。”她的眼神當中有着對生命的憐憫,“所以,可別把自己當成世界上唯一的小可憐了。”

你身邊有那麽多人身處地獄,可你還在這陽光強烈,水波溫柔的珍貴的人間。

轟焦凍抿了抿嘴唇,“我并沒有。”少年是兩只眼睛分別呈現不同的色彩,一只深灰,一只青藍。“我只是會迷茫。”

“過多的迷茫會成為可怕的漩渦。”

她嗤笑了一聲。

“走了。”

少年修長的身材,挺拔的身姿。

如此充滿生命的活力與希望。

赤司征十郎正在和鈴木家的老爺子虛與委蛇。這些大家族的人滿口彎彎繞繞,基本上十句話裏才有一句比較有用的東西。太宰治明明自己也是這樣九假一真地說話的,但卻要求他人把沒用的話字數控制在二十個字以內。

年近四十的赤司征十郎依舊有着一副英俊的容貌。人與人是不同的,有的男人到了四十就是啤酒肚的半個糟老頭子,有的男人卻仍然英俊,惹人注意。

赤司茉莉也微笑着,正在和跡部夫人打招呼。

這個來自傳統大和撫子式家庭的女性總是帶着一副溫柔大方的表情看着他人,無論她所面對的人是男是女,是惹人歡喜還是惹人讨厭。

在會客之前,她早早地聯系了自己曾經的閨中密友津島修治。

對方這次難得是和她的家庭一起來的。不過現在想想還是相當的不可思議,兩個人互不搭理的狀态持續了那麽多年,居然還有能夠修複的一天嗎?雖然是這麽說的,但茉莉也還是抱着祝福的态度。

丈夫可是這個英雄社會裏數一數二的人物啊……

——是不是模樣變得太多了些?

赤司茉莉也還記得當年對方還是個身材挺拔的美男子。

看來并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是四十一枝花的。

深村制藥的繼承人正在和某位公子哥交流。

赤司茉莉也眯了眯眼睛。

這個半路殺出以非常的手段奪取了深村家財富的年輕人(相比他們而已),有着十分清爽的面容。但真正的大家子弟是不會露出那種卑劣的眼神的。

——宛如老鼠一般。

為了顯示鈴木財團的實力,于一百層的高樓上面舉辦了關于寶石的展覽會。作為王中之王的,來自教皇國的西斯庭綠寶石,以花的姿态綻放在花鐘中央。

它的周邊,一切斑斓的貴重石塊們紛紛呈現出各自的光彩來。

那些碩大的花蕾夾在層層的綠葉裏,每一絲寶石的光芒都閃爍在那些紋路之上。

鈴木財團總是喜歡搞這些東西。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再也不會有諸如怪盜基德這樣的存在發下盜竊的預告函,然後在層層保衛裏偷走這塊珍貴的“無邊之藻”了。

鈴木財團如今的家主,鈴木征信正在向來賓介紹這塊“無邊之藻”的來源,最後一位嘉賓終于隆重登場。

啊……一家人。

“是No.2英雄安德瓦——”某位夫人小聲地說道。

轟炎司當場就有點想燒胡子。他平生最讨厭聽見的詞就是“No.2”或者“第二”。這些由他人口中說出的詞總是無時無刻不提醒着他他是無法超越位列第一的歐爾麥特的這個事實的。

當年的他便把主意打到了下一代的身上。

雖然并沒有繼承母親的個性,但母系家族那一邊的個性[冰]也着實很厲害。

只不過這個孩子是否過于心軟了些呢?

但他也不是咄咄逼人,完全的壞爸爸不是嗎?

面對諸多人的目光,轟焦凍微微移過了自己的視線。少年的眼神在不認識他的人眼中看來,是極度冷漠的。而他自身的個性又給這份冷漠創造了一個相當契合的氛圍。

赤司茉莉也迎了上去。

“許久不見,轟先生。”

他們兩個虛虛地握了下手以後放開了。

社交的姿态真是叫人生厭。

不過因為修治的緣故赤司一家還是有些交往的。

……他偷偷給冬枝社塞紅包的時候恰好被赤司茉莉也發現了。

簡直是奇恥大辱。

臉都丢光了。

“啊,好久不見。”

赤司茉莉也聽見了那個慵懶的,叫人熟悉的女聲。

曾與她交流過“要不要生孩子”這個問題(果然無論是多麽強勢的女人最終還是會擔心起這個問題啊)的津島修治姍姍來遲。

或者說……華耀登場。

傳自法國的,用來顯示時間的十二大花鐘黯然失色了。那塊耀眼的綠寶石正以安靜的姿态注視着走上臺前的女人的臉。

每個女人都有一個不想變老的夢想。年輕的時候會嫌棄自己臉上滿是膠原蛋白,一到中年她們又會重新羨慕起那個時候。普通人家的女性會用上簡單的爽膚水,面膜什麽的,細致一點的就會經過十幾道程序來使自己的面部保持濕潤。

有錢的貴婦做的更多。

因為她們有着大筆大筆他人不可想象的錢財,可是青春與美貌是無法用金錢換來的。

若世上有永葆青春的魔藥,即使它所标的價錢需要花費幾十年去支付,仍然會有人對此心動。

若是有人容顏如當年青春年少,美貌仍在。這怎麽能叫人不嫉妒。

在看到那麽女性的第一眼,閃過人們腦子的詞語是“魔女” “巫婆” “美人”。

赤司茉莉也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津島修治了。她和對方的聯系僅僅是在信息軟件當中。

她以為自己從那些收到是消息當中已經勾勒出對方的模樣:美麗,但是有着不明顯的衰老的痕跡。

可那些叫女人們憎恨的老的符號一個都沒有。和男人在一起,她更像是妹妹;和少年在一起,她更像是姐姐。

人們開始質疑,是否是死神忘記取走這個女人的青春?

那些黑色的衣裙連在一起,讓她看上去像個寡婦。

她是妹妹,是姐姐,是寡婦。

“許久——不見啊。”對着這群所謂的上流社會人,太宰治展露了如同搞笑般的微笑。

這是她對人類最後的求愛。

深村制藥的老板放棄了和在場的一位貴賓洽談藥材行業的發展狀況,他如随大流,去看那個叫人心生嫉妒的美貌女人。

他被恐懼扼住了呼吸。

八年以前,就是這個女人從他身邊帶走了中島。

現在,對方像是朝做了那件事情的他而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鈴木財閥真的好慘。每次辦個展都有基德過來的er

我以為我已經很變态了沒想到你們居然和我是志同道合的變态(喂)

快來品品我的新封面

求一波作者收藏麽麽噠呀

我一開始不知道要不要給轟哥加上這個傷疤……jio望

[愚者築牆,智者築橋。]《黑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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