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太花精力了。”黑霧向這名新成員微微抱怨道, “從保須市跑回神野市, 這可真有你的。”
萊阿放開了雙手, 中島所一直感受到的那股窒息感終于消失不見了。他有些疲憊地倒在地上,正好坐在門口的地板上。
“望月君可不要坐在地板上, 萬一着涼了怎麽辦。”
黑霧道:“事實上, 坐一會兒并不會有事的。不過你怎麽帶中島出去染了頭發……”他把那句“黑不溜秋的”給咽了回去。
“新的發型新的心情嘛。” 萊阿咧開嘴笑笑, “不過太宰小姐的情報網真的是好用呢,職業英雄那邊竟然有一大部分人認為我散播春秋的消息是真的呢。結果——”他比了個“嘭”地一聲爆炸了給動作。
那可是從港黑那邊帶過來的東西。黑霧眼睛轉了一下, “爆豪勝己剛才已經從迷-藥效果裏醒了, 正在大吵大鬧呢。”
“不大吵大鬧就奇怪了吧——噫, 他該沒有和死柄木兩個人掐起架來吧。總覺得雖然有年齡差距, 但是兩個人一樣的幼稚呢啊哈哈哈哈。”
說的不錯。
“沒有的事。死柄木正在睡覺呢。”最近他總是吃了睡睡了吃……糟糕,這不就和豬一樣了嗎?黑霧都不知道對方的進取心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他以前不是叫嚣要殺死歐爾麥特最積極的那個人嗎?一半的敵襲活動都是他支使的。
“還有, 你幹嘛叫中島那個奇怪的名字?”黑霧從來沒聽過。
“诶、兩個人的秘密,才不要你管呢。”
黑霧道:“你能收拾一下自己奇怪的說話方式嗎?嗯?”前輩的威嚴擺在那裏呢。
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才不要~”
中島甩了甩頭, 被萊阿拉了起來。
“快起來快起來,讓我們去看看爆豪同學——說不定會成為同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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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中島在心裏想,那種家夥是絕對不會——
絕對不會投向敵人一方的。
爆豪勝己被捆在一把椅子上面,椅子被他搖得晃來晃去。對方嘴巴上貼了膠帶, 他所能給發出的唯一的聲音便是嗚嗚聲。
黑霧解釋道:“因為吵到死柄木睡覺了, 所以幹脆就把他的嘴巴封起來了。那位先生說是也要過來看看這個少年。”
“老板?” 萊阿挑了挑眉,“那可真是有空閑時間呢……太宰小姐呢?”
“不知道行徑。大概是跟那位先生在一起。”
萊阿:“啧。”
中島站了起來,“為什麽——為什麽要綁架他?”他尴尬地使用了這個詞語。
“不論是模樣還是性格, 都很适合做反派吧?”黑霧說:“如果雄英學生臨時反水到敵人方的話,社會上絕對會掀起輿論的吧。”
“超級——棒啦!”
黑霧棒讀地應了一聲。
羞恥。
中島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羞恥。
他移開了臉,不敢去看那個怒目而視的金發少年。那可是他最不會相處的那種類型,在A班的時候每每碰到對方就會繞着走開。
羞恥的原因太多了。
比如說要他現在是一個站在對方對立面的敵人。
他不想做的……他不想做那種的。
一道黑色的影子打落在牆壁上。
“先生。”黑霧恭敬地喊道。
萊阿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這不是老板嗎?”然而語氣依然輕浮。
“敦,跟我過來。”沒有五官的男人發出了指令。
月光呈現出黯淡的昏黃色,每條大街上五彩斑斓的燈光比月光更多,也更明亮。那些正在扮演着嬉笑怒罵的人類這個角色的人們會有功夫靜下心來去看一本小說嗎?
太宰治把那本《人間失格》丢棄在地面上。明明是自己寫的書,但若是一字一眼念出來的話,那麽羞恥是不可避免的。這種是小說我到底是怎樣寫出來的啊?但若你是要去回想這個問題的話,當時筆就在她手裏,那些文字就在她的筆下。
所以說,織田作當年也是這樣子寫小說的嗎?不過他肯定比不了我啊,他沒寫一段,就會把那一張紙撕掉。那個時候的織田作說:“現在的我還無法寫出我心目中想要看到的那種小說。”
“總有一天會寫出來的嘛。”少女嘻嘻地笑了,“反正時間多的是。”
但是時間真的好殘酷,是鋼刀,是突如其來的暴風雪。所有的生命與希望在一瞬間被斬成兩段,他們則在死亡的那一邊。
中也說過:“像你這樣的家夥,世界能容忍得了你的怕只有織田那個從不反抗的傻瓜了。相同的,在這人間裏你可能愛上的男人,大概也只有他這種類型的吧。”那是太宰治頭一次沒有反駁蛞蝓的話。
“織田作可是個好男人呀。”你是這個世界少有的好男人,在二十二歲那年死在別人手裏,那一年的太宰治才剛剛成年。她的拂曉與希望之光剛剛展現,非要馬上像是被別人射下的太陽一樣湮滅了。
這個不像少女的少女別以為自己朝男人奔去,就可以将對方從死亡當中拉回來的。但是很可惜就算是搞黑石上最年輕的感悟也無法讓人起死回生。
如果當時有醫生在就好了。
如果當時,她的手邊有萬能的許願機就好了。
如果阿敦在這裏的話,那個心腸軟弱到破碎的小孩一定會說:“好可憐啊。”
她明明是用暴力與鮮血造就的可以行動的肉體,卻意外的向往童話和鳥。她腳下的屍骨那麽多,血已經堆成了一個大池子,恨她的人的肉則挂在池子的邊上供禿鹫啄食。
那張秀麗姣好的面龐朝着在人行道上走過的人群,她沒有靈魂的眼睛裏映不進任何人的影子。
啊……一場爆炸的話,有多少人會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呢?如果有人看見被埋在廢墟裏的小女孩的話,他們會去救她,還是利落地抛下她呢?
孩子與成人,成人與老人,女人與男人。
人太多了。
而以前用來減少人口的最好方法就是發動戰争。沒有一場巨型戰争是不以千萬個人為基礎的。
人的生命真的太廉價了。
太宰治想起自己以前養的一只貓。正确來說,那并不是她養的貓。lupin酒吧裏有一只被叫作“老師”的三花貓,太宰治很喜歡那只貓的皮毛。安吾會嗆口說:“你這家夥該不會是想把老師的皮毛給剝下來炫耀吧。”
大概是在春天的時候,一只橘貓跑到了她房子窗下的一叢繡球花裏面。繡球花是一把随意灑下的種子長成的,廣津說那個花花了好幾年才長成現在這個模樣。那只橘貓小小的,沒有老師那麽富态。但是養過橘貓的人都會勸誡看到幼貓小小身的人說:“它遲早會變成龐然大物的。俗話說了十只橘貓九只胖,還有一只壓垮炕。”
太宰治在夜裏饒有趣味地看着那只大概是流浪貓的橘貓在她窗下用幽怨的口氣喵喵叫着,而心情好的時候,她會扔幾條從別人那裏順來的小魚幹下去。
大概三個月以後,那種橘貓就死掉了。死因是中毒。
有些人連貓咪吃的小魚幹也不放過啊。
然後她就發現,有好幾個貧民也偷了這種小魚幹,也是毫無生息地死在了他們的破報紙和破草席裏面。
“喂喂,可不要随便對貓咪的食物動手啊。”她翻過那具身體,看見了死人翻起的白眼和嘴角的白沫。
她可能不太适合養動物。
也不太适合和人相處。
我知道這世上還有人愛我,但我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生而為人,真對不起。
太宰治有一次問中島,問他為什麽要跟着自己這種人。那個只會說好可憐的小傻瓜拿着笨蛋一樣的眼神嘟囔道:“因為太可憐了。”
我需要你的可憐嗎?
我需要你的可憐嗎?
我需要你的可憐嗎?
她反問道,同時也在質問自己。
太宰治并不知道對方從那面神奇的鏡子裏看見了恐怖的東西。她那鳶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男孩,就好像是在看一個自以為是的蠢貨。
“但是……太宰小姐身邊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她形影單只,那個黑色的巨嬰怪物身邊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攙扶它起來的人。而那個時候,男孩向他伸出了手。
這個從孤兒院裏出來的男孩有着病态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他小心翼翼地揣摩着他人的心情,做出他人想要看到的表情來,努力使自己去迎合他人。正是這樣,他才有一顆“如同玻璃雕刻般”纖細的心。
當他得知了這個女人所面臨的如同漩渦一般的黑暗與彷徨之後,他就完完全全忘記自己的身份是什麽了。他明明是雷貝卡,是悲傷就會躲在角落裏吃土(連裏面的蚯蚓都會嚼碎)的雷貝卡,随後他又變成了奧雷裏亞諾,一個男子漢。
太宰治輕輕地喘息着,她用來發聲的聲帶像是殘了一半。那個時候到太宰治還喜歡往身上搞那些繃帶,一層又一層,從手臂纏上去。大概是很久以前,那些繃帶還會覆蓋她半張臉。因此,國木田獨步說她是“繃帶浪費裝置”。
“什麽呀什麽呀——”她在母親膝上的時候就學會了撒謊,就學會了掩飾自己。她就連每一個呼吸都是調整好的。每次宴會過後她都會收到好多好多的禮物,禮物盒子裏有好多漂亮的衣服,無論是西裝也好,和服也好,洋裝也好……只要一想到人是必須穿着這些不必要的衣服走在外面,這個認知就讓太宰治感受到一陣恐慌。與此相同的,則是吃飯。明明不餓但是硬逼着自己把碗裏的飯吃完實在是太可怕了。因為被“不吃飯就會死”這句話牢牢束縛住的少女,年幼的時候坐在古板的家庭裏,拼命地往嘴巴裏塞着菜和飯。即使是痛哭流涕也要全部吞下去。因為不吃飯是會死的。
被問道:“今天的胃口怎麽樣呢?”的時候,肯定會露出相當得體但稍微細心點的人就會發現那是讨好的笑容來。
這個容姿秀麗的女人托着下巴,注視着那些時刻都會面臨生生與死死的男人與女人們。她倒在沙發裏,用手臂推開了擺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洋酒瓶子。
AFO旋開門,倚在邊上。
“太宰,轉移了。”
“……其實現在想起來爆豪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不愧是歐爾麥特看中的學生。”AFO用那種沉穩的聲音說道,“不過既然帶來了,那就好好利用一番再說吧。生和死都沒有關系……相必你非常熟悉太宰吧?那麽,扮演她的話肯定也是手到擒來吧?”
男人的話語持續了一個相當長的,漫長的時間。
[那你就去扮演太宰吧。]
“诶?”男孩發出了小貓一樣的細微的聲音。
“剛好染了頭發的話,假發也就沒有必要了吧。……假發的質量真是差勁呢。”
AFO扯了一下他落下來的,有些卷卷的黑色發絲。
“眼睛都話,戴上美瞳吧。明明是相當樸素的顏色但是你和她完全不一樣啊……太耀眼了。左邊那只暗沉沉的,就用美瞳吧。右邊……你就綁上繃帶吧。她以前也喜歡這樣,不是嗎?”
恐慌。
你在說什麽?
“為什麽……不,為什麽要這樣子?” 中島露出了一點驚慌失措的表情。先是自顧自地說了那麽多,然後又平白地為別人做出決定來。
你又不是我的老師。
“因為要從這裏撤走了,所以你來吸引英雄們的注意吧。還是那句話,你很擅長吧?對于扮演別人這回事?”
因為太卑怯了所以才去模仿其他人的模樣,就算是一開始的溫順樣子也是照着明美的樣子做的。和朋友相處要學澄。大人都喜歡乖巧聽話的孩子。要做出依賴的表情……我知道你最容易親近的人是什麽模樣的。
“那麽,太宰的房間就留給你了。”這是不可拒絕的命令。
中島坐在座位上,目送着無面人的遠去。
我……我來?
我來扮演老師?
一種堪稱死亡的恐懼壓在他的心上,中島又想起那些個午後,對方的白大褂,在黑夜裏淌血的眼睛。
雷貝卡躲在角落裏,開始害怕地吃起了土。她的手指摳着牆角,把裏面的蚯蚓和小蟲子全部都嚼碎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他在母親膝上的時候就學會了撒謊。”——形容的是鄧布利多。
雷貝卡和奧雷亞裏諾是《百年孤獨》裏的。
接下來的劇情簡直我勒個糙的。我就不看評論了,反正現在訂閱超低不會有評論的。
從今天起更新時間就換到晚上十點了,嗯,還是日更。我還差兩章就寫完了啊!!!!!
啥耶……我們幹脆遺忘掉轟家父子算了()